多多说：“太晚了，我们收拾收拾休息吧，要不然你俩金融人士聊着，我还得去背法律。唉，为了生活拼尽全力，从小学到大学考了十几年，考完大学考硕士，考完硕士，我还参加过一次公务员考试，没想到快四十了居然还得考试。在中国就是考考考，全靠一杆笔杀过千军万马，这种应试选拔人才、靠取证获得资质的游戏规则，什么时候是个头啊。难道不会迟早被AI所替代吗？”

海蒂：“不聊了，今天我洗碗吧。”说着就端着剩余碗筷的，到厨房洗刷去了。

转天早晨多多正要上班出门，魏老叫住她并递给她一个小盒子，说：“这两天魏倩林要是让我去签字，我就不去了，你替我去办，这是授权代理书上面有我的签名，这是我的印章。”

多多：“为啥您不亲自过去呢？这么重要的事就放心交给我吗？一签字那可是五百万的信贷呢，我会手抖的。”

魏老：“没什么不放心的，我害怕见到魏倩林，一见面她又再多要东西讹我，我这个当哥的能不给嘛。你替我都办了吧。”

多多拿着放在文件夹里的授权书和魏老的身份证、银行卡、印章等证件，边下楼去开车边心想：“他这么信任我呢，如此重要的事情，居然让我一个租客替他去做，上次我俩人一起去金融会议是给他当翻译秘书，这次又让我代替他跑腿去签字。虽然是无偿占用我的劳力时间，但替退休副局长办差事，居然有种被欣赏、被信任、被需要、被授予掌权的优越感。”

晚上回家多多一进门，魏老关切的问道：“办的怎么样？顺利吗？魏倩林又要求些什么了没有？”

多多往魏老身前一跳，得意洋洋地举起右手，打开五指说道：“一切顺利，Give me five！”

魏老先是愣了一下，然后配合地也举起左手给了多多一个Five。这个小小的幼稚的举动，让魏老内心一下充斥了青春洋气的时空穿越感。

多多：“魏阿姨穿戴好洋气啊，从国外呆久了，举手投足间充满国际艺术家气质。”

魏老：“是啊，上次我记得她把一只真猫背在身上，都六十来岁的人呢，脸上还描眉画胡的老不正经。”

多多：“猫包？！那可是很贵的，国外起价有上千万美元的！”

魏老：“对，她就这性格，从小就学名媛明星赶时髦，穿戴要最潮流，思想很超前，吃饭要去瑞吉和威斯汀，打年轻时我们年底家庭聚会，她每年带来参会的男友没重样儿的，一直也没结婚生子。其实自己干啥赔啥，总是听风就是雨的瞎投资，屁都没有！就留着石景山区的一套房子。我最怕的就是她，躲着她。”

多多咯咯咯笑起来，又跟魏老汇报整个顺利的经过，如何签字、对方如何还账、填写了什么信息，并且把第二联金融信贷的证明，都一同放在文件夹里，完好的还给魏老。

俩人刚说完话，海蒂敲门回来了。魏老赶紧进厨房做饭做菜。

在饭桌上，海蒂说：“快年底了，多多你有多余的发票吗？我们要开始年终报销了。我去年是可以报销五千额度，今年就变成三千了，明年没准降到一千了。”

多多羡慕的说道：“哇哦，你们单位福利真好，要什么样的发票？我这有几张加油开的票。”

海蒂：“福利好什么啊，好的单位都是逢年过节发点礼品卡、直接报销交通费、电话费，我们单位这是为了收票抵税，说白了就是让员工帮着找找发票。前些年，我认识国贸那边有些小道公司，可以直接给我打印滴车小票，还有专门开餐饮发票的公司，交点点数就好了。这两年，这些小道公司都黄了，人全部联系不上了了。我实在不知道去哪开票了。可想而知这几年有多少上游业务散摊的，让这些夹层业务活不下去了。”

魏老：“现在市场监管局查的越来越严格，你可以这样，跟一个个体户小餐厅老板约好了，餐厅里有顾客吃完饭不开发票的，你给老板点数，把发票开出来。拾漏这些顾客呗。”

海蒂：“不行，我问过几家了，老板都不同意。说一是怕有顾客返回来再开发票，二是怕税务局来查票。”

多多：“对了，我去吃早点，印象中麦当劳、肯德基的桌子上，经常被顾客放着打印餐条，上面扫二维码可以开发票。要不然你去搜罗搜罗？”

海蒂听完一脸不乐意，嘟囔着说：“太浪费我的时间了，我时间是很宝贵的，我的一分钟产值多高啊，不可能自掉身价去蹲点儿干这些事。“说着，转了转眼睛，温柔讨好的说：“要不然魏老，您退休在家闲着也是闲着，您帮我去搜罗搜罗可以吗？市场上买发票都是3%，我给您10%的点数。”

魏老听后，脸一下拉得老长，端起威严架子严厉批评着说道：“你个小丫头，把我当什么了？敢使唤退休老干部啊，我再有时间也不会替你去干这些事！真是人老被人欺！”

多多见魏老生气了，忙打趣道：“等会我帮你看看手机里有些滴滴发票。干嘛麻烦魏局啊，魏局多忙啊！”

海蒂识趣的要抓过来魏老的碗说：“我再给局长您盛点米饭？要不然我去给您盛碗汤吧？”

魏老：“不用不用，好好吃饭！你俩上班累，多吃点！”

晚上睡觉前，魏老躺在床上玩手机，正好刷到看到了一条新闻“美国75岁史泰龙老当益壮，肌肉壮硕撑满T恤，小22岁妻子穿露脐装秀小蛮腰”，又搜到“美国副总统哈里斯“情史”：29岁与60岁众议长相恋 ”，不由得内心有了小小的悸动。穿着丝绸睡衣爬起来后，跑到厕所镜子前，仔细端详并摸了摸有些皱纹的脸。举起胳膊，拍了拍自己的肱二头肌，比划做着健身教练的姿势。

“魏老，您在干嘛？起夜怎么不关门啊？是胳臂不舒服吗？”

海蒂突然冒出来，把正在手舞足蹈的魏老吓了一大跳。尴尬的边说没事没事，边要关上厕所门。不经意抬眼看了下海蒂，见海蒂披头散发，眼睛红肿，好奇问道：“怎么了，哭了？”

海蒂慌张地说：“我回屋睡觉了，您也早点休息！”说着赶紧回了多多的卧室。

刚才是海蒂见多多睡去了，而自己反复睡不着，完全没开灯，独自站在小厅门外的阳台上，抽了根烟，边抽烟、边回忆、边哭泣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