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善义感觉到背后有一道幽深的视线，他猛然回头，正对上了诸仁的视线。

诸仁沉默地凝视着手机，又抬头看了他一眼，他歪过头嘀咕着：“你在看什么？”

李善义手一抖，急忙将手机放回原处。然而诸仁却轻松的伸手捞回手机，看了眼刚刚的信息。

“哦，这个啊。”他将手臂环抱在李善义腰际，有些漫不经心地说着

“没想到你竟然猜到了密码。”

“这是谁？一点信息都没有备注。”李善义到底没忍住问了出来。

“一个珠宝设计师，兽人族群的，女性兽人一般不喜欢暴露太多信息在网络上。”

听到这里，李善义愣了一下，意识到了诸仁想要干什么，他抿了抿嘴，心里同时也松了一口气，至少不是所担心的那样，陷入了麻烦的多角关系中。

“你不睡觉，就为了偷看我手机吗？”诸仁似笑非笑的问道。

李善义叹了口气，承认的很干脆：“无意中看到弹窗消息，好奇了一下。”

“想送你特别点的东西，结果还是被你提早发现了。”

“什么？”李善义觉得无非是戒指定制之类的，他隐约有所预感，诸仁求婚也是迟早的事，他也没有拒绝的必要，已经被标记的omega几乎没有太多选择的余地。

诸仁伸手轻柔地遮住他的眼睛，“快睡吧，失业后你反而失眠了，真不像你，上班时候几乎是倒头就睡。”

吵闹的雨声并不能唤醒了沉睡的意识，相反一种持续的频率声音让人陷入更深的梦里。

李善义沉沉睡去，在意识深处没有再见到自己的另一人格，反而是看到了一颗高大的树，树上盘着一条沉睡的小黑蛇，黑色的鳞片在微微发光，树叶在风中摇曳，当他伸手即将触摸到蛇的一瞬，场景瞬间崩塌消散。

亚人格变得像是薄雾一样，挥手即散，从未有过的深深的解脱感，从心底缓缓升起。

精神从未有过的轻松。

从酒店离开时，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四点多。

在酒店期间吃的很好，休息的也很好，脸色不错，被alpha标记后，信息素也彻底稳定下来，诸仁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身裁剪得体的深灰色西服，站在人群中格外醒目。

“怎么忽然换了一身衣服？穿这么正式，你有什么事？”

诸仁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我待会要去见个人。”

“昨天那个珠宝商那里？”李善义挑眉，随口问道。

诸仁慵懒的笑着道：“都被你猜到了，还有什么惊喜，你就不要再问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给李善义拉开车门，但李善义上车后又改口，“先别送我回去了，我顺路先去黄安大道买点东西。”

诸仁想了想也没强求，很快就将他送到一处繁华的商业街附近，李善义视线无意中还是能察觉到诸仁派的一些人在不远不近的地方跟着他。

晚风渐凉。

李善义提着几袋东□□自走在街道上，时间已经快七点，他偶然看到一家夜店门口排了不少人，年轻俊美的男男女女在城市闪烁的灯光下笑闹着，空气中弥散着甜腻的香水气息，

他站在街口，看了一会儿，只觉得陌生又似曾相识。

正当准备离开时，不小心撞上了一个匆匆路过的女孩。

“对不起。”李善义下意识道歉。

一个穿着制服的女孩子，刚刚下班有些疲倦的模样，看到李善义，征了征，随即莞尔一笑：“没关系，没想到还能再见你，你比上次看上去精神好很多。”

李善义皱眉，他对这个秀气略显可爱面容的女孩，毫无印象。

“我们见过？”

“嗯，上次你蹲在路边，状态很不好，很像我哥哥出事前的样子，不过现在见你这样，应该是振作起来了吧？”

振作起来？李善义隐约明白了，女孩遇见的，大概并不是他，而是那段时间失控的另一人格出来的自己。

“嗯，上次心情不好，谢谢你的关心。”

女孩眼睛蓦的瞪大，最终只点点头，然后挥挥手，加快脚步向前走去几步后，犹豫着最终又向上次见到李恶念那样，停住了脚步，转身看向李善义道：“你觉得，现在这样很好吗？”

李善义手指夹着烟快要燃烧殆尽，有些不明所以：“什么？”

“当初见到你第一眼，我就知道你跟我哥是一样的人，但是他却选择了跟你不一样的路，自我了断了，也许无论选择哪一种结果都不会是完美的。”看到李善义依旧不明所以的样子，女孩苦笑着：“对不起，你会觉得我很莫名其妙吧？”

“虽然不知道你指的什么，但有谁敢说自己的人生是完美的？还有你问我，现在很好吗？我的的回答是很好。”

李善义说完，发觉女孩的视线在认真的审视自己。

“我原以为没有一个DID患者不会被断层的记忆折磨。你是我见过目前见过最坚韧的人，无论割裂与否，你一直都在做自己。如果我的哥哥也像你这般......”

女孩话没说完，她看到李善义无所谓的模样，释然的笑着点点头，便快步离开了。

在告别这个女孩之后，李善义途径街边落地窗，看到了自己的倒影——清俊挺拔的男人，衣服是诸仁早上让人送来的那件双排扣浅棕色风衣。

普通，却很真实的一个男人，他很满意目前的状态，没有潜藏未知的人格障碍，代表他以后可以正常安逸的生活了。

但果真如此吗？

在街道对面，一辆黑色宾利静静停着，里面的男人一直注视着李善义的。

金益坐在后座双加凹陷，脸色苍白吓人。

男人听着音乐，手指轻轻摩挲着方向盘，他虽然在笑着，但目光阴冷。

“这是什么把戏？取保候审出来，就成哑巴了？”

“申老板。”金益埋着头，旁边一个男人擦拭着手中的枪，时不时对着金益的脑袋比划着，嘴里发出“嘭”的声音。

“我让你将尹时生物的继承人改造成我想要的模样，结果就是这样李善义已经彻底站在兽人那一边了。上次在夜店，本以为白绪林会和他发生点什么，没想到白绪林那小子那么能忍，现在他们关系反而变得更紧密了。”

金益狂笑：“你想利用李善义另一个人格铲除诸赫一家，到头来，所有的一切早就被诸仁那个小子全看透了，就算李善义和白绪林睡了，诸仁也不会对白绪林怎么样，他是我造出来的，我比谁都清楚，他是个多么可怕的心机深重的怪物。”

申不耐烦的眯起眼：“死前还有什么遗言吗？”

“申，实验没有失败，是你失败了。”金益扭过头扒着窗户看着街道那边的李善义喃喃自语：“我的作品还活着，他没有失败，人的基因可以融合兽人的基因，并且凌驾于之上。”

旁边的男人一把扯过金益的头发将人摁在车窗上，枪抵在他的脑后，金益有些神经错乱般，胡言乱语着。

申咬着唇，什么也没说，片刻后，他冷声道：“把他扔到精神病院去，药要用足了，懂吗？”

李善义看到一辆黑色宾利在前面调转车头在他身边驶过，有些异样的感觉，可能是跟踪亦或者保护他的人多了，总是怀疑这些陌生的缓慢擦身而过的车。

但随即没多久，远处一辆熟悉的车停靠了过来。诸仁一下车他迫不及待的跑过来，带着不容拒绝的力度抱紧了李善义。

“对不起，我来晚了。”

倒也不晚，李善义坐到副驾驶后将手中的冰淇淋袋子递过去。

“薄荷味冰淇淋，我买了很多。”

诸仁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眼神闪烁，一副要哭的模样，“没想到你还记得。”

“之前答应过你的，一直没找到机会。”李善义觉得诸仁未免也太打发：“几份冰淇淋就让你这么激动？”

别人看到还以为这家伙受到虐待从来没吃过呢。

“那不一样，那是你特地给我买的。”

“我答应过别人的事都会尽力做到。”倒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是这种微妙的温馨的日常没过几秒，李善义便变了脸色。

他闻到了诸仁身上沾染了其他omega的气味。

“你真的只是见了珠宝商？”

面对李善义质疑的目光，诸仁咽了咽口水，视线瞥向一旁。这种模样很难不让人怀疑去做了什么。

alpha可以标记多个omega，但omega只能被一个alpha标记，这种情形，必然导致一方处于下位，被动。

“你出轨了？”

李善义有些莫名的情绪，从来没有感受过的复杂心情，没有了以往淡然处之的态度，一反常态的逼问诸仁。

“你在耍我吗？”

诸仁耳尖脸颊瞬间燥红，“不是，我怎么会呢。”

“标记了我后，开始暴露本性了？”

一个急刹车，车子靠在一边的树荫影下。

诸仁尾巴砰砰砰的甩动着，急着不行，最终紧促的肩膀松懈下来，才不好意思道：“我去了别人介绍的店里买了点东西，那个店员是个omega，我发誓，只是买东西，我连那人手都没碰到过，最近也不过一臂的距离。”

说完，诸仁从后面拿出一个粉色的纸皮袋，上面的图案瞬间让李善义明白了那是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