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好了,你醒了。”视线中,爱丽丝和蒂法凑近过来,欣喜地看着她。
这是一间不大的卧室,她似乎被放在一张床上,背垫着软枕靠在墙上。
脸上还残留着轻微的刺痛和湿漉感,eva呆了一下伸手去碰脸颊,黏糊糊,指腹下一片滑腻。
她看向名为那那基的大型犬,目光呆滞。
“你身上有一股薄荷的味道……”jie?sh那那基心虚地撇开头。
她看见那那基手臂上的实验刺青,那是特殊实验体的编号标志。
狗会说话,宝条真是该死啊,在这样的想法下她迷迷瞪瞪地想起火光中朝她扑来的克劳德。
她这才回神,感受到大腿上的重量。
克劳德被安置在她腿上,昏睡中还轻皱眉头,看起来并不安稳。
她一下子有些慌张了起来。
“他没受伤,你们都昏了过去。”蒂法坐到了她旁边,“爆炸波及到实验室里的培养仓,好神奇,是那个长着白色翅膀的实验体救了你们。”
eva的眸光微颤,蒂法又补充道,“把你们放在安全的地方就飞走了,抱歉,它飞得太快了,我们不知道它去了哪里。”
似乎是看出了那个安吉尔复制体对于她的意义,蒂法眼里有一丝歉意。
她摇摇头,安吉尔的复制体好像有着超越怪物的情感,她有预感她会再见到它。
“比起这个,抱歉,我刚刚应该冷静一点的。”
巴.雷特这时候打断了她们,“别怪来怪去了,说实话,刚才那些黑白魔物究竟是什么?魔晄中枢爆炸,威力不小,但是那群魔物像是隔绝了爆炸一样,我们都没有受伤。”
“命运的守望者。”
那那基回答了他,“负责守护星球既定的命运,我们还没有死是因为我们还不到死的时候。”
命运,关于此多半是充满了无力感,这与生命息息相关,但却又不由生命自己做主。所以提到命运,人们多少有些有心无力的挫败感。
因为那那基的回答,队伍的情绪变得有些低迷,巴.雷特有些怀疑所谓命运守望者的真实性,但爱丽丝却肯定了这样的说法。
“命运已经注定了吗?”蒂法有些难过,“什么都无法改变,听起来真让人泄气啊……”
eva想起神罗袭击第七区支柱塔的时候,命运守望者与她的对视,那种传达到灵魂的警告,现在想想或许不是错觉。
———你的命运已被注定———
那时候来不及细想,现在想起,多少有些发怵。
不是害怕自己的命运无法改变,而是害怕自己的命运不是自己想象的那个样子。
但她转念一想,又从中获取到了一些其他的期望。
即使命运无法改变,但谁知道命运的好坏呢?
克劳德的眉头在睡梦中不知道什么时候松开了,eva看着他,自己也不自觉放松了心情。
“不是有两种颜色的命运守望者吗?”她对伙伴们说,“是不是说明有两种命运?谁知道其中的一种不是指向美好的未来呢?”
“说不定是个好结局呢!”
听到她的话,爱丽丝垂下了眼睫,若有所思。
这时候,克劳德突然动了一下,他的嘴唇半张不张,眼睛掀开一条小缝,隐约的蓝天从眼睫的缝隙中露出,eva低头看他时,正巧听见他的呢喃:“…莉克尼斯…”
………
克劳德意识逐渐凝结的时候,感觉自己又回到了那片清澈又宁静的河中。
和那次掉到第五区贫民窟时一样,河中旋转的红色花朵轻柔地触碰他的皮肤,河流像摇篮一样起伏着推着他向远处飘去。
头疼得厉害,脑海里闪过培养仓不详的绿光,还有里面残破的女性尸体,陌生感和亲近感奇怪地共存在他的脑中,让他想走到培养仓前,隔着玻璃去触碰她。
那具身体上诡异的纹路像蛇一样从他眼前划过,那是…他的妈…妈?
这个想法一出现,他就有一种想要立刻睁开眼睛的冲动,努力睁开沉重的眼皮,在模糊的视野中他与一双金眸四目相对,金色眸子的所有者就坐在他身旁,头微微垂下看向他。
头痛欲裂,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那人疑惑地歪了歪头,红色的发丝从肩头滑落,像花瓣一样轻轻地落在了他的脸上。
哒———
花开了。
脑海里的“母亲”如潮水般退去,克劳德的视线被眼前的人占满。那双黄金的眼睛带着些狡黠的笑意,他甚至可以在那如镜子般清澈的瞳孔里看见浸在水中的自己。
他看见小小的花船从他身边经过,在河流的波光粼粼之中投来屡屡光影。
呆愣地伸出一只手,他用食指勾起那缕红发,再揉开,丝滑柔顺得如同真实的手感。
“e…v ——”他艰难地开口。
“克劳德的脑袋,黏黏糊糊,一团一团,像吃完饭没擦过的嘴巴。”
莫名其妙而熟悉的一句话,但是却让克劳德的眸光颤抖了一下。
“这样可不行哦。”
“说好了不可以和陌生人走掉,对吧。”
话语间,红色的光点不断地从女孩的身体里冒出,再涌入他的身体里。薄荷一样的清爽隔绝了脑内让他痛苦的杂思。
“……莉克尼斯?”
“嗯。”女孩应了一声。
随着声音传达到耳边,心也一下子安定了,这里很安全,他想,如果可以的话,他想多在这里呆一会。
但是红色光点的光亮逐渐耀眼到他看不清东西,在一切淹没在光芒之中时,他又呼唤了一声。
“…莉克尼斯。”
“嗯?”
光芒覆盖整个视野,然后他在现实中睁开了双眼。
占满视线的还是一双金色的眼睛,红色的发丝照样垂在他的脸上,有些刺痒。
“嗯?”眼睛的主人看着他,略带疑惑地问他在昏迷中喃喃叫过的名字,“莉克尼斯…是谁?”
“eva?”
“嗯。”女孩应了一声。
梦中的安宁还影响着他,温暖还充盈着全身,他眨眨眼,才回答道,“花。”
“一种美好又宝贵的花朵。”
露出了好安详的表情啊,克劳德。eva忍不住笑了一下。
“…这里是哪里?”半晌后,他终于问。
“这里是我和妈妈以前的房间。”爱丽丝摸着冰冷的墙面,在一副充满了童趣的画作的边缘停了下来。
小女孩兴致勃勃地用蜡笔将梦里的一切画出来,色彩丰富到让人一看就觉得,这不是一副应该出现在神罗的画作。
星球,绿植,花朵,还有人类。
宇宙中的盖亚星用蓝绿色代表河流,棕色代表土地。红色的蜡笔画出简易的花朵,点缀在星球的各个角落。在稚嫩的画作旁,还画有一朵百合,那朵花语名为重逢的花朵有着更加细腻、成熟的笔触,像是大人的手笔。
爱丽丝隔着空气去触摸这些画,心绪一会儿轻松一会儿复杂。
“我的塞特拉血统只有一半,只有小的时候我才能和星球交流,那时候在睡梦中我甚至还可以瞥见貌似是描绘未来的画面。美丽的星球上开满了红色的花朵,人们快乐地生活着……我曾经做过这样的梦。”
片刻后,她突然像是下定决心一样坚定了眼神,转过身鼓励起伙伴们,“即使命运已经注定,不管小时候的梦会不会实现,也一定会是个好结局的,大家要振奋起来!”
“eva说的对,一定会是个好结局的!”
像是隔了一会才应和eva的话,她又重复了一遍,“我会用我的生命去守护的!”
eva被爱丽丝的决心吓了一跳。
“…不死可以吗?”她挽留地伸出手,“要死也让坏蛋们去死吧。”
话音刚落,警报声如同响雷般响彻整个房内,房间内的显示器在一阵花屏后出现了威吉和市长的脸。
克劳德终于把刚刚懒散的样子一收,翻身从eva的腿上起来。
“发生什么事了?”
威吉快速地把雪崩总部在这个时候袭击神罗的计划和接下来规划的逃跑路线告诉了他们,市长看上去很是兴奋,似乎觉得自己的好日子就快要来了,在威吉说完后立马挤开他向这边喊,
”神罗总裁死了!你们还真是干了件大事啊!”
“神罗总裁死了!?”
无一例外是震惊的面孔。
巴.雷特控制不住地看向eva,像在看什么言出法随的神奇生物。
”不是我干的!“eva瞪大了眼睛,“不要对我有这样不切实际的期待!”
见对面是这样的画面,市长摸了摸胡子,冷静了下来,“也不是你们干的吗?嗯……那就奇怪了…雪崩安插在神罗的人说,他是被一刀捅穿腹部,死得很惨呢……”
……
几分钟之后,他们总算知道了市长口中所说的死得很惨是什么样子了。
威吉给他们的逃跑路线一路下来都非常的顺利,倒不是说无人阻拦,而是这一路上的任何生命体都在他们到达前便已经被人解决。
每一具尸体都只有一处洞穿伤,干脆利落地像在处理什么案板上的食物。
随着更加深入宝条研究所的内部,这样的尸体越来越少,取而代之的则是一些奇形怪状的怪物,但无一例外也都是这样的死因,被一刀洞穿。
“这个地方我从来没有来过…”
小心避开怪物溅出来的液体,eva打量着研究所的最深处。
这里貌似是保密程度最高的地方,连看守的士兵都没有,一个巨型的培养仓位于正中间,无数管道连接着它,还不断地向外冒出冰冷的雾气。
随着走道可以来到一处钢铁架桥,这座桥连接着那个巨大的培养仓。站在桥的对面,可以隐约看到培养仓里的东西。
那是一个女人的尸体。
eva立刻屏住了呼吸,她的直觉告诉她,她要放缓呼吸,然后缩起来,不要让任何东西发现她,最好躲起来,躲在一个隐秘的角落。
…才不要!这样好逊!
她摇了摇头,赶紧驱散了找个地方躲起来的想法,但等她再抬头,一片黑色的羽毛已然飘到了她的面前。
和上次一样,她下意识去接,羽毛落在了她的掌心,像是有磁铁一样的吸引力,她盯着看,确保这次羽毛没有再消失不见。
身后突然传来了伙伴们的吸气声,克劳德飞快地越过她,警惕地拿着破坏剑挡在所有人面前。
“呵———”
熟悉的一声轻笑沿着空气传开。
eva的瞳孔瞬间如墨一样扩散开来。她猛地把视线从羽毛上拔开,然后看向前方。
如月光般冰冷的长发,俊美得恍若非人的神祇。
“……不可能,你,不是死了吗?”克劳德的声音包含着不可思议。
是啊,已经死了。五年前就已经死了。但是…除了那双绿色的眼眸变得有些诡异的妖冶,那五年的时间仿佛虚无缥缈地过了,没有让他有其余丝毫的变化。
如果没有死,那么这些年你都去了哪里?为什么不来找我?我一直都在被人欺负…每天都在想你…
“…萨菲罗斯。”她轻喊了一句,眼睛开始湿润。
“…哥哥!”她错过克劳德小跑着朝萨菲罗斯靠近。
克劳德想要去拉她,可是脑内却猛然传来剧痛,他缩回手,抱着脑袋呻吟。
而自始至终萨菲罗斯没有看过eva一眼,他几乎是在无视她,视她为无物般,他的视线直接越过她投向身后的克劳德。看见克劳德痛苦的表情,他愉悦地勾起了嘴角。
“真是感人的重逢啊,克劳德。”
渐渐模糊的视野中,克劳德看见eva越过他,红色的头发就要略过他,毫无防备地朝不可想像的危险奔去。
不行,我说过我要保护她…
这个想法一出现,一瞬间,之前脑内残留的薄荷般清爽的感觉如同火山爆发一样喷涌,一下子覆盖住了那股让人难以忍受的疼痛和昏厥感。
趁着这个时候,他赶紧喊道:
“别过去,eva!那已经不是原来的萨菲罗斯了!”
eva停住了脚步,有些不解地回头看了一眼克劳德,他表情苍白,情绪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