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时叙从一踏入学校开始就幸福了起来。
他来得很早,进入教室后班上只有寥寥几人。
“小顾?”
坐到座位上后,吴海拎着水壶从外面走了进来,看到他显着很惊讶。
“今天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吴海下意识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
要知道,顾时叙顾同学,可是九班出了名的踩点户,从高一刚开学时,无论刮风下雨,每天早晨上课铃一响,就会伴随着铃声准时踏入教室,从不迟到更不早到,人送外号“无敌踩点王”。
“嘿嘿。”
顾时叙把书包挂在座椅靠背上后,回过身冲他嘿嘿一笑。
吴海:“?”
突然他余光瞥见邵舟帆的座位,然后恍然大悟:“OK懂了懂了。”
“那么——”
吴海从抽屉拿出一本生物书,“来都来了,快和我一起投入愉快的学习之中吧!”
顾时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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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来来,愣着干什么?都站起来,搞快点!”
铃声一响,班主任就一手端着茶杯一手指挥着一众打着哈欠懒懒散散的学生们起来。
“傻X学校傻X规定!”
何亦书手忙脚乱地把吃到一半的饭团藏起来后向同桌气狠狠地抱怨到。
青宁一中作为青宁市重点高中兼老牌学校之一,除了师资力量雄厚之外,各种规矩也是非常的繁重。
就对于今早来说,就有两条规矩让人烦得要死。
首先,它不允许学生在教室里吃早饭。
是的,如果你有幸成为了一名青宁一中的优秀学子,那么你将可以选择在教室好好享用你的中饭以及晚饭,但是,记得绝对不可以把早餐带进教室。
其次,对于从早上7:00开始到7:40结束的为期四十分钟的早读时间,它强制要求所有学生必须站起来捧着书进行大声朗读。
记住,必须要大声,如果哪个班声音小了,则会被以年纪主任为首的“早读巡视小组”先用冰冷的眼神给予警告,再用雄浑的嗓音进行调整,最后以胜利的姿态离开莘莘学子营造的声嘶力竭的优秀读书环境之中。
对此,以高二九班同学为例,青宁一中的广大学生表示有话要说:
“早读早读早读,读个登儿读。死学校,困死老子了。”
这是站在座位上脑袋点得像拨浪鼓,困得发懵的陆同学。
“帮我盯下老师,死玩意,早餐都不让人好好吃,自己吃好了是吧!”
这是趁老师不注意朝同桌交代完后弯下腰大口啃着饭团的何亦书。
“bro!快!把语文作业给我!死校长,读就读,还偏要人给站起来,他怎么不自己来站?服了,害得我作业都抄不好!”
这是拿着书假装在朗读实则在疯狂补作业的俞杰路。
至于顾时叙?
此时的他正一手捧着书,一手悠闲地把昨天邵舟帆给的被他擦的一干二净甚至反光的黑笔用一张餐巾纸垫着放在了对方桌面的正中间,旁边还放了一大把昨晚他特意去买的柠檬糖以表示谢意。
把糖一颗颗码成一个弧度完美的实心圆圈后,顾时叙心满意足地收回了手。
不过——
顾时叙有些疑惑。
早读都开始十多分钟了,对方怎么还没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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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呲呲。”
终于啃完饭团的何亦书抱着书向顾时叙发出聊天邀请。
“怎么了?”顾时叙拿书挡着头。
何亦书:“就昨晚你给我们看的小作文,我晚上回去又研究了一下,有了点想法。”
顾时叙惊讶:“真的?”
昨天晚自习顾时叙把作业早早写好后迫不及待就把邵舟帆写的小作文给拿出来仔细研读了一番,但对于这份充篇布满了对自己的赞美之词的内容,顾时叙横竖看不出邵舟帆具体对自己是个什么看法,于是思考了一会后便紧急摇人,呼叫自己的两位前桌和明明闲的没事干但就是不想写作业的俞杰路一起,几人进行了一整个围读的大动作。
“他语文这么好?!”俞杰路很惊讶。
“他对你很是认可。”吴海很沉稳。
“他对你一见钟情了?”何亦书很离谱。
最后这场酣畅淋漓的围读讨论会以看到监控后飞快赶来骂人的班主任要他们有作业滚去写作业没作业滚去看书为由遗憾落幕。
回到现在,在接收到顾时叙惊讶目光的何亦书邪魅一笑,先向他提了个问题:“你还记得高一刚开学时我第一次看到你是什么反应吗?”
顾时叙思考了一会:“你say 哈喽我说hi?”
何亦书:“……”
“不是不是,”何亦书摇摇头,“是害怕!害怕!”
顾时叙:“?”
顾时叙:“我记得我当时也妹对你干啥呀。”
“你这哪来的口音?”何亦书先无语了一会,然后接着说,“就当时,开学第一天!你不掐着点进教室的吗,你来得时候大家都到齐了。”
“然后老班都把门关上准备说话了,你就把门一开,冷冷地喊了一句报告……”
“你等等,”顾时叙提出申诉,“我没有“冷冷地”呀,我记得我可礼貌了。”
“感觉,感觉懂吧,”何亦书解释,“总之就是你那声音一出来,本来就安静的班上一下子变得更安静了。”
“然后你当时还戴个黑口罩,挎个黑书包,穿个一身黑,就那么人高马大的往那一站,你都不知道,可吓人了,班上我当时的前桌,就是物理课代表,当时正在偷偷吃蛋挞,看见你硬是不敢下嘴,生怕声音惊到了你,被给揪出来暴揍一顿。”
顾时叙:“……”
顾时叙回忆了一下,有点委屈:“那是因为我那天衣服都洗了只剩下黑色了。”
“而且我又不打人。”
“还有,”顾时叙越想越委屈,“你们都没和我说过这件事,我都不知道你们当时这么觉得我。”
“没有没有没有,”何亦书连忙安慰他,“这不是后来经过几天的相处就发现你不是这样了吗,昨天要不是你给我看邵舟帆的信我都忘记当时我们觉得你吓人了。”
“好吧,”顾时叙接受了她的说法,又问:“那你们现在还会觉得我吓人吗?”
“当然不会呀,”何亦书笑了笑,“我们现在都觉得你可可爱了。”
“嘿嘿。”顾时叙嘿嘿一笑。
“等会,我还没说完呢,”见顾时叙移开了视线,何亦书制止了他,再次陷入了回忆:
“然后我们班人不是比较少吗,你来得的时候还剩好几个位置呢,但是!我当时不是坐在……对,就这个位置,”何亦书指了指隔壁组与自己同排的前一个位置,然后接着说,“……我就眼睁睁地看着你放着其他位置不坐,就直冲冲地往你现在这个墙角位置走。”
“边走还边摘口罩,露出了刀削般冷冽的侧脸,薄唇紧抿,眼神冰冷,耳边的银色耳钉发出了冷淡的光芒,头上未被黑色完全覆盖住的灰色发丝表现出一丝狂妄不羁……”
“总之,”何亦书津津有味地回忆道,“你当时把单纯的我给吓得不轻。”
顾时叙安静地听完了。
然后,他沉默地开口了:
“第一,我的脸不是刀削面。”
“第二,我认为我的眼神并不冰冷。”
“第三,我带的是耳夹不是耳钉,而且,”顾时叙羞涩一笑,“它是沿沿同款,是棕色的,只不过上面的棕色塑料钻石被弄掉了。”
“最后,”顾时叙思考了一下,“我没有染过灰色,应该是我之前染的白毛褪色了,然后我后来染的黑色是自己染的,估计没上全。”
“你还染过白毛?!”
这是何亦书听完的第一反应,然后她赶忙追问,“有照片吗有照片吗,给我看看给我看看!”
顾时叙:“……”
顾时叙:“应该有,我过会手机上翻一下发给你。”
“好啊好啊。”何亦书开心。
“我也要。”吴海沉稳地举手。
“?”
顾时叙、何亦书:“你不是在背书吗?”
“边背边听,不影响。”吴海又翻了一页手里的书。
“……”
顾时叙突然反应过来:“你光给我说故事了,还没说你发现了什么呀?”
“哦对,”何亦书反应过来。“就是,我的意思是,你当时戴着口罩吓人,结果没想到一下口罩,嚯,更吓人了。”何亦书突然讲了个相声。
顾时叙:“……”
“咳咳,”她回归正题,“意思就是,你家沿沿,很有可能是被你的外表给吓到了,你之前不是有和我说过他胆子比较小吗?”
见顾时叙还是有些不解,她急忙补充:“哎呀,就他昨天对你的态度,再结合他那篇布满彩虹屁的信,我一寻思,这就是被吓到了蛮!”
“就和语文老师一样!”何亦书举了个例子。
“你等等,”
顾时叙意识到不对,“什么叫和语文老师一样?语文老师……害怕我?”
何亦书:“?”
何亦书:“你不知道吗?”
“我确实有感觉到老师有点奇怪,但……”顾时叙思考。
“对了!”顾时叙猛地想起什么,“我昨天说找老师道歉还没去诶。”
“?你不是去过了吗?”
“没叫住,我当时才看见就发现他走得可快就走了……哦,嗷!怪不得我说他怎么突然那么急呢。”
“……”
何亦书总结:“总之,邵沿估计是害怕……”
“那你们害不害怕我呢?”
一阵耳熟的声音打断了她。
“聊天聊得挺开心啊?说什么呢?带我听一个呗?嗯?”
班主任走到他们身边负手而立,皮笑肉不笑。
“……”
“severe,s,e……”
“数列是按照一定顺序……”
两人大声地朗读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