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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拜师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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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咚”地一声再次摔倒,随手抓起地上的枯枝比在身前,朝着笑声之处警惕望去。

斩风已经暴露,干脆直接从缺口处走进来。

他步调平缓,李聂风看清了白发老人的身形面孔,又是一愣:“老仙人……”

“孩子。”

斩风走到他面前站定,收敛了笑意,神色慈祥又笃定,“先天之气,无所依托,却有迹可循。你莫要在意□□感官,沉气于丹田——我们修道者叫内府,随着气流转动的快慢来调整呼吸。”

李聂风闻言,身体不再紧绷。

他盘腿坐好,开始吐纳。

斩风见他快速进入状态,眼里闪过一丝满意。

练武的基本功也有吐纳一说,只不过与灵气无关。若说山下武功与修道的相通之处,斩风本人算得上是最清楚的人了,也正因为此,对同为习武者的李聂风愈加欣赏。

他想了想,决定再帮他一把,伸出手往少年眉心一点。

霎时间,太清心经的五百字序言,随着他的动作尽数涌入李聂风脑中。

李聂风呼吸乱了一瞬,随后心神迅速沉入心经之中,周身灵气光华缓缓围绕着他的丹田循环流动,又伴随呼吸被他缓慢地充实入灵府中。

炼气炼气,在于一个“炼”字。

他这一坐,直坐到了夜深露重。

李聂风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眼前空无一人,有些茫然地起身环顾,却仍寻不到老人的身影。

他走了两步,感到脚步前所未有地轻盈有力,仿佛有一部分气在替他支撑骨骼一般。

李聂风拾起原先的那根细棍,又重新练了一遍刀法。

这一回他有意收敛,却仅仅凭着细棍上带出的刀气,将后院里的尘桓掀出了一丈多远,险些将围墙撞散架。

他缓缓收手。

十六岁的少年失神般地盯着那根滚远了的破旧桓木,呆呆地立在院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足足站了一刻钟。

不知是什么鸟从天上飞过,扑棱翅膀的声音在万籁寂静中格外清晰。

李聂风眯起眼睛追随着它远去的身影,神色从迷离变得坚定。

他借着月光,对着水桶,打理好自己的仪容。

他什么都没有,因此也什么都没带,一身轻盈地踏出了破烂小庐,吱呀一声关上只剩半扇的院门。

密林里漆黑一片,而剑峰高耸入云、陡峭异常。

少年没做无谓的仰望,头也不回地朝山上走去。

*

凌晨时分,施岿从东极阁里出来,一把细长雪亮的“幡然”剑在昏暗里抖了抖,自觉地躺好,被主人一脚踏上。

她快飞到自己的剑峰小庐时,敏锐地一低头,看到一个从未见过的人在不远处陡坡上攀登,身上还隐隐冒出灵气。

她眉头一皱,当即催剑横栏在他面前。

“你是何人?”她冷冷问道,“内门还是外门的?为何不着道袍,未经允许踏入剑峰?!”

李聂风抬头,看到一个约十一二岁的小少年立在剑上,碎发飞舞,带着警惕俯视着自己。

她身着青白道袍,和奚逾白的一样颜色。

李聂风抱拳:“请这位小仙人见谅,我受到山上那位白发仙人的恩惠,正要去拜谢,并无他意。”

施岿不信,仍不放行。

“你竟还敢在此胡言!”她有些生气,“你身上分明有灵力流动,看着像是炼气期的弟子,不叫峰主长老,学山下百姓叫什么仙人?拿称谓玩笑,实为不敬师长,实在可恶!”

说着,她伸手就要去揪对方的衣领,欲把这个浑人带给师父处置。

李聂风对她二话不说就要动手的作风很是吃惊,猛地朝后一翻,竟堪堪躲了过去。

施岿更是生气,干脆从剑上跳了下来。

李聂风见状不好,连忙摊开手以示没有恶意,一边后退一边快速解释:“我万不敢有此意,在这是因为……”

“休想再骗我!”

施岿以为这人是看她年纪小,心存轻视之意,觉得可以以言语应付过去,看他的眼神已经变得深沉。她以李聂风看得不太清的步法瞬间跃到他身前,正想给他点教训时,山下突然传来一声大喝。

“住手!”

此时唯一在山上的弟子余宵听见了动静,御剑腾空遥望,正好看见这一幕,连忙出声制止。

他飞过来落地,施岿疑惑道:“四师兄?”

“……他是大师姐救回来的凡人,不是弟子。”

“可他身上分明有灵力!”施岿不解,“怎么能算是凡人呢?”

余宵闻言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摇头道:“这不是你我能过问的事。总之此事师父知道,小师妹尽可安心。”

“哦,知道了。”

施岿听到那句“师父知道”,顿时放下了心,只是看着李聂风的眼神仍然不善,侧身让开了路。

李聂风不语,只是朝着两人长揖到地。

余宵略一点头,口吻清浅:“你继续走便是。”

施岿见可疑人员的事解决了,扭头说:“四师兄,那我也走了。”

“你等等。”余宵无奈地朝她招招手,“大师姐要我带话给你,回来之后去找她练剑。”

施岿闻言,一张小脸顿时绷的死紧。

她抿着嘴,暗自攥紧了手里的剑,半晌才来了一句。

“……知道了!”

余宵一次性办完了两件事,欣然地一拂袖子,最后眯起眼朝山上的那个人影望了一眼,御剑回屋去了。

斩风的屋子在山顶背风处,本人则是坐在风口打坐。

他闭着眼一动不动,看似对脚下的事情全然无知无觉,嘴角却掠过笑意。

阳光大盛的时候,李聂风终于爬到了山顶。

由于剑峰的山道断断续续,且分布在山的好几面,李聂风并不全都能找到,所以遇到峭壁悬崖时,他基本都是凭着练武得来的好身手和刚学会的灵气硬生生爬上去,实在爬不了时,才另寻他法,一身好容易才换上的干净衣服又沾满了尘土。

望见端坐崖边的斩风时,他双眼一亮,低头抚平衣摆,走上前去。

斩风仍不睁眼,也不动。

李聂风二话不说,沉默地跪在斩风脚边,“咚”地跪下就磕响头。

斩风这才睁开眼,明知故问道:“孩子,你这是干什么?”

“小子李聂风,受老仙人点播,已然学到了关窍。”他说,“于情于理都该称一声师父,因此特来拜谢。只是不知,仙人愿不愿意收我……”

斩风闻言,没再继续绷着,露出了丝缕笑意。

“好小子。”他先赞了声,紧接着肃然下来。

“你既然来拜师,我问你,你求的是什么道?”

李聂风知道他是要考验自己,垂眸想了片刻,认真答道:“忠义之道。”

“何为忠义?”

“言行必果。”李聂风毫不犹豫,一字一顿道:“善恶有报。”

斩风沉吟了片刻。

“我听逾白说过,你父母弟妹皆是被人所杀,你这样说,可是想复仇?”

李聂风坚定道:“是!”

正当他以为斩风会继续问下去的时候,老人却毫无前兆地切换了话头。

“你可知这里是哪里?”他捋了把胡子,问道。

李聂风摇头。

“这里是仙家太清门,坐落于甘霖镇东侧数千里外的清岳山脉,也就是你们口中的‘仙山’。”

看到李聂风双眼微睁,斩风继续道。

“上山之人,要么是因缘际遇,比如你;要么是出生便被亲人送上山来,在此修行。无论哪种,只要入了太清门,从此都必得潜心修道,不受凡间世事所扰。”

他面色一沉,喝到:“山下恩怨种种,皆属凡尘。”

“——你能斩断吗!”

李聂风呼吸骤然急促起来,他抬头望向斩风,却只看到老人冷硬如铁的目光。

他如今拜师,不只是因为斩风传授心经在先,更多的是见识到了修道对于实力的提升,想借修行之力去报仇。

仇人有多厉害,他十分清楚。

父母的武功在凡人里已算是登峰造极,在那人面前却毫无还手之力,仅凭他现在的功夫,想要报仇难于登天。

当李聂风下定决心必报此仇时,是做好了蹉跎一辈子的准备的。

而昨日,斩风用一根手指告诉他,或许还有另一条路可走。

他可以将自身修炼到之前无法想象的高度,更有把握地、甚至可能不费吹灰之力地手刃仇人。他不用在日日煎熬中独自苦练一生直到走到尽头,而是可以用半生报完仇后,还有修行这一方归处。

……愿景终究是愿景。

此刻,李聂风无言地拜伏下去,撑住地的同时遮住自己的脸,好掩盖颤抖的手和嘴唇。他认定了复仇,只能将光明坦途先血淋淋地割舍下来。

他早就该知道,家破人亡的那一刻,自己就没法如常人那般活着了。

他有多天真啊……

怎会对如此好的归宿心存希冀?

内心中压抑黑暗的无望情绪反胃般从腹腔内上涌,他终究还是没持住,整个身体都疼得剧烈地颤抖起来。

斩风见状,倒是吃了一惊。

他首先以为是旧伤复发了,手抬起的刹那又觉得不对,重新落下撑在膝上,伸过头去瞧,却看见深色的泪痕从少年手下洇出来了些许,滚在地上沾满了草木尘灰,不像是泪,倒像是泥。

他思索了片刻,猜到李聂风许是心念走了偏路,忍不住叹了口气。

“太清门门规第二百一十四条,禁止门下弟子插手山下一切民间、江湖、朝堂纷争,包括只有凡人参与的烧、杀、抢、掳、肉搏、械斗、战争等。违禁者废除灵脉,逐出师门。”

他直起身,垂眼俯视地上的李聂风,悠然道:“这个等里面,包括江湖私仇,以及——救人。”

李聂风整个身体一震,猛地抬起头来。

“救你的,是我门下亲传大弟子。”

李聂风骇然,他似乎听明白了什么,但不敢确定。

于是少年愣了一会,仍是磕头坚决道:“求老仙人不要降罪于她,小子能活命这件事若是连累恩人,小子宁愿自行了断!”

斩风见他这样说,反而笑了,问道:“我何时说她违禁了?”

李聂风直起身,他这下完完全全听懂了,眸中藏着一丝不可置信,看向斩风。

“你的仇,凡人是报不了的。”

斩风笑意隐隐地看着面前的少年,点到为止,紧接着半眯着眼,把刚才未得到回应的问话再次重复。

“我再问你一遍,能否斩断山下种种,跟我修行?”

“……”

李聂风眼前一片模糊。

他双手在地上交叠,最后再拜倒。

“……弟子……谨遵师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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