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台上静悄悄的，没什么人。
陶衡沉默着，郁之遂也不知道从何开口，干脆也不说话。
过了一会儿，消失的六六凭空出现，郁之遂防备地看着这个小光球。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它身上的光好像黯淡了一瞬，很快又恢复原状。
[宿主。]
郁之遂静静地看着它，一副我倒要看看你打算说什么的表情。
六六哽了一下，实在没绷住。
[呜哇哇哇，你不要投诉我啊，我不想被送去维修呜呜呜]
刺耳的童音在耳边炸起，郁之遂有些错愕地看着这个小球哭得一抽一抽，泪水一样的东西一滴一滴地落下，飘在半空中，眼看着球的体积渐渐缩水。
他又好气又好笑，苦主还没哭呢，它倒先哭了。
‘别哭了。’
六六CPU难得卡了，整个球开始五颜六色的闪烁。
郁之遂原本是趴在栏杆上欣赏下面的花，这下索性换了个姿势，侧身挡住旁边的视线。
‘你真的是系统吗？怎么感觉比我都情绪化？’
[六六一直都是系统，不许随便开除统籍。]
郁之遂这下终于有兴趣分出些心来听它讲话，现学现用地威胁它。
‘所以刚刚是怎么回事？解释不出来我就投诉你。’
[我写了报告，但现在还得不到回复。]
六六停止抽噎，开始在空中靠近自己哭出来的数据，身体又变回了最开始的样子。
郁之遂语调危险，‘你的意思是你也不知道？’
[但我从那半本系统手册里找到了类似的情况，读者对原著强大的认可会形成一股愿力，如果世界线开始偏离原著的话，这股愿力将会选择最有可能拯救原世界线的人身上。]
六六赶紧解释，生怕下一秒郁之遂的投诉就发过去。
郁之遂不理解，‘小说里的人难道就不能有自己的意愿吗？’
[这是系统工作手册上写的，我也决定不了。]六六唯唯诺诺。
‘所以沈清就是那个最有可能把世界线掰回来的人？’
[目前看来，是的。]
郁之遂相当头疼，本来以为是个简单的事情，没想到牵扯出这么多事情。
不对，生活在小说里已经很魔幻了，又能简单到哪里去呢。
‘愿力和世界意识有什么区别？’
[可以把世界意识看作混沌中立方，它趋向于稳定，而愿力有着明确的目的，就是按照原著发展。]
‘既然你说世界意识是混沌中立，那它为什么会趋向原著。’
[原著是已经形成的稳定脚本，它自然会倾向原著。]
郁之遂有些丧气，‘那这还算什么中立？’
[如果原著崩坏程度超过百分之五十，原著剧情将被视为不稳定因素驱逐，更改后的剧情取代原著剧情成为新的世界脚本。]
郁之遂目瞪口呆的看着六六十分平静地说出来相当炸裂的发言，忽然有些恍惚。
‘你的任务是什么来着？’
六六毫不犹豫，[解决投诉。]
‘扰乱世界线真的没问题吗？’郁之遂现在开始忧心了。
[世界线的更改对世界意识来说相当于一场革命，所以会收到世界意识的投诉。]
郁之遂感到震撼，‘但你不是来解决投诉的吗？’
六六的屏幕上露出一个问号，[我只负责1021号投诉。]
这下他是真的哑口无言了，感情这还是个天然黑，这种拆了东墙补西墙的做法，这时空管理局它正经吗？
好在他的问题得到解决了，只要将剧情崩坏到百分之五十以上，他就可以免受原著困扰了。
至于投诉，那不是他该操心的问题。
心腹大患解决了之后，郁之遂开始暗戳戳的打探时空管理局的信息。
六六是个老实统，问什么说什么，没两句就把时空管理局的老底全秃噜出来了。
时空管理局是专门处理衍生世界业务的部门，旗下有不少部门，主角部、npc部、反派部，以及客服部，六六就隶属于客服部，专门处理异常反馈，是一个沟通管理中心与小世界本土业务的中转部门。
原本客服部是一个相当清闲的部门，只需要时不时安抚一下闹脾气的世界意识。
但是由于近年来不同界面要求平权的声音太过强烈，时空管理局迫于压力，同时彰显民主作风，表达人文关怀，以身作则开放了无条件投诉功能，没想到此功能一经开放，投诉信就像雪花一样从四处飞来，几乎造成了数据瘫痪。
于是只能将所有有生力量全部投入处理投诉事务中。
啧啧啧，自由民主果然是所有世界的共同追求啊。
郁之遂很好奇，‘六六，你知道时空管理局外面是什么吗？’
小光球一明一暗地闪烁，明显在思考。
[……不知道。]
郁之遂差点被气笑了，不知道还那么煞有其事的样子。
[但我觉得我应该知道。]童声难得的有些迟疑，这么奶声奶气的声音，配上老气横秋的语气，实在让人忍俊不禁。
郁之遂弯弯眼睛，‘这是你的原声吗？’
[不是。]
‘？’
[数据显示，人类对儿童的包容性较高，我不想让你投诉我。]
‘……’
行吧，果然是个天然黑。
郁之遂最后问了一个问题，他是真的很好奇。
‘你们工作手册上没说要对小世界里的人保密吗？’
[不知道。]
郁之遂纳闷了，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怎么还会不知道，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快说完了，难不成这个无关紧要的问题后隐藏着大问题？
他渐渐阴谋化，但六六没让他想太久。
[因为投诉问题太多，人手不足，所以所有具备了基本智能的系统都被派出去工作了，包括一些半成品，我就是其中之一。]
郁之遂虚心求教，‘这个半成品体现在什么地方。’
六六十分冷静，[只接受了前半部系统工作手册。]
‘那后半部分是？’
[目录显示为系统工作注意条例。]
好家伙，原来不是没有规矩，而是刚好卡了个BUG。
Lucky.
郁之遂眉眼弯弯，感觉上天还是待他不薄。
陶衡看着侧身的郁之遂，一时间有些无从下手。
刚刚的情绪不太好，是不是吓到他了。
陶衡一开始确实沉浸在自己阴暗的情绪中，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郁之遂刚好侧过脸不看他。
“小鱼。”陶衡轻轻叫了一声郁之遂的小名。
自从郁之遂成年之后，他就开始严令禁止陶衡这么叫他，说听起来太幼稚了。
但其实郁之遂小时候很喜欢这个小名，每次陶衡这么叫他，他就抱着小鱼玩偶眼睛亮晶晶的跑过来。
郁之遂还在跟六六热聊中，然后就听到了久违的小名。
他猛然意识到了什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转过身去，捂住了陶衡的嘴，凶巴巴地看他。
陶衡安静地看他，任由他动作。
两人靠的很近，郁之遂的左手撑在栏杆上。
干燥柔软的唇瓣贴在郁之遂的手心，呼吸的气流也打在手背上，郁之遂后知后觉地感到有些不自在。
陶衡却忽然有了动作，他就着这个姿势上前一步，两人的距离原本就很近，这下更是亲密无间，在外人看来就是一对柔情蜜意的情侣。
郁之遂被陶衡的动作惊得瞪圆了眼睛，先是不自在的侧过脸，左手抵住陶衡的胸膛，然后拼命向后缩，后腰紧紧贴在栏杆上。
他意识到了现在的姿势到底有多糟糕，想要收回自己的手，陶衡伸手一揽，结结实实地将人抱住。
两人胸膛紧贴着胸膛，鼻尖对着鼻尖，郁之遂的两只手一只隔在两张脸中间，一只按在陶衡的胸口，只隔了一层薄薄的布料，蓬勃的心跳带给郁之遂一种手心发麻的错觉，他的脑子很快就宕机了。
陶衡满足地把人抱在怀里，唇在手心贴了一下，趁着郁之遂还没反应过来，将人勾了回来，随后后退一步。
“小心翻出去。”
郁之遂愣愣地保持刚才的姿势，“哦。”
陶衡笑了下，“怎么呆呆的，难不成以为我要抱你？小鱼，你是小朋友吗？”
郁之遂在心里嘀咕，明明抱了还非不承认，然后意识到了什么，恼羞成怒道：“不许叫我小鱼。”
陶衡笑了一下，“还以为你生气了。”
郁之遂不可思议，他现在就在生气，这人看不出来吗？
“陶衡！你完了，我真生气了！”
“我错了，对不起，你能原谅我吗？”陶衡道歉道的非常流畅。
郁之遂的怒气就是纸老虎，一戳就破了。
他当即宣布自己宽容了陶衡的冒犯。
“记得感谢善良的我。”
陶衡轻笑，“感谢人美心善的小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