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在这儿?”温知新问。
祁昂把早餐递给她,说:“路过。”
“……”鬼才信。
你是第一天住这里吗?以前也不见你路过。
温知新盯着他,“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想要什么?”
“真的路过。”祁昂说,“以及再不去学校也真的要迟到了。”
“好吧,到学校再说。”
两个人一路骑的飞快,赶在校门关闭的前一秒冲了进去,又踩着上课铃的尾音进了教室。
温知新把吸管插进牛奶瓶,笃定道:“你肯定有事求我,说吧,要我干什么?”
“没有。”
闻言,温知新连忙放下手中的牛奶和三明治,用比刚才还肯定的语气说:“你下毒了。”
“……”
祁昂屈起手指,弹在她额头。
温知新立刻以五倍的力气还回去,眼见一场大战即将爆发,一声“祁昂”横插进来,制止住两人动作。
“不好意思,我不是有意打断你们交手的。”凌冉对温知新笑笑,说,“但我有点事情要找祁昂,挺急的。”
温知新立刻做出“请”的姿势,“随意取用。”
凌冉嘴角微扬,说:“多谢。”
祁昂起身,走过温知新的时候轻轻拍了下她的脑袋,“心真狠。”
温知新低头咬着牛奶吸管笑起来。
祁昂脚步蓦地一顿,竟然也垂下眼睛,扬了扬嘴角。
–
早读铃声打完,祁昂也没有回来。
温知新把化学五三压在语文作文材料下面,躲着齐老师悄悄写起来。
但她只有两只眼睛,总有顾不到的时候,在朗朗读书声里,她被齐老师揪了起来,驱逐到门外。
“背完再进来。”齐老师指了指她手里的作文素材,哐当把门关上了。
清早的阳光不算刺眼,也没热到站不住的地步,温知新半倚着墙,百无聊赖地拿着纸扇风。
就在她思考着接下来半小时要干点什么时,门又被打开,这回被丢出来的是许妄。
“陛下,臣来陪你了。”许妄装模作样作揖。
温知新笑着说他有毒。
许妄从校服外套里面掏出一本化学五三呈了上去,温知新立马让他平身。
“爱卿是因为什么被赶出来的?”温知新一边写题一边问。
许妄说:“唱歌。”
温知新问:“老齐耳朵这么灵,还是你当他面唱的?”
许妄嘿嘿一笑,“不是,给舒格唱,被她告官了。”
“该。”温知新说,“你自己不学还不让人家学。”
许妄惊讶:“你怎么回事,从昨天晚上莫名其妙给我发那条信息开始,说话就越来越像我爸了。”
“……”温知新低着头写字,凭直觉往许妄那个方向踢了一下。
踢是踢到了,就是踢错目标了。
“温知新。”
这凉飕飕的声音,除了祁昂再没别人。
“对不起,踢错人了。”温知新拉过在旁边看热闹的许妄,“我是想踢他的。”
祁昂微蹙着眉,用手拽着许妄的肩,将他们两个人分开,中间的空位大到可以再站两个人。
许妄:“……”别太明显了,哥。
“怎么出来了?”祁昂问。
温知新晃了晃手里的五三,“偷写化学被发现了。”
“下次等我回来。”
许妄凑过来,笑嘻嘻说:“我是唱歌扰民被举报了。”
“活该。”
许妄:“等着吧,下次我一定买个喇叭在你耳边唱,烦死你。”
温知新笑,说她要点情歌王,被祁昂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脑袋。
齐老师从门里探出头来,“祁昂,你怎么也这么爱聊,在外面聊够再进来吧。”
从头到尾说话没超过十五个字的祁昂:“……”
温知新和许妄低头憋笑,默契的往两边挪,让出一个位置给祁昂。
祁昂从教室里拿出语文作文素材,冷着脸站在他俩中间。
温知新趴在墙上做题,许妄和祁昂倚着墙聊天。
许妄问:“凌冉今天怎么来了?”
祁昂把印发的素材纸折叠在一起,一边给温知新扇着风,一边说:“来找我问做义工的事情,她申学校缺公益材料。”
“怎么也不来跟我打个招呼?”许妄不满。
祁昂说:“不忍心打扰你开演唱会。”
许妄:“……”
温知新噗嗤笑出声来。
祁昂垂着眸,修长的手指弯曲,轻轻点在五三上,声音清冽:“温知新,化学方程式没配平,你的锌少了一个二。”
温知新定睛,发现确实写错了。
可恶,又被祁昂赢过一局,省联考一定不会输的。温知新改正化学式,在心底默默给自己打气。
祁昂正一心给温知新遮太阳,全然不知他已经被拉进战场。
–
省联考的时候考场随机打乱,主科和副科不在一起。
温知新语数英在高二文十四班,理综在高二文重班。
宜安一中教学楼布局有点奇怪,和高二理科楼连在一起的是实验楼,里面是高一文科生;而高二文科楼则需要绕两条路和一个操场,到达另一个角上。
因此坊间也一直流行着“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而是我在宜理楼,而你在宜文楼。”这样的说法。
吃午饭时,温知新和姜寐说:“我还没去过宜文楼呢,要怎么走?”
姜寐方向感极差,只会前后左右,不懂东南西北,一中那些拗口的路名更是一个也没记住过。
她云里雾里地指,温知新似懂非懂地记。
坐在对面的傅云星本来在给姜寐挑菜里辣椒段,听她们两个交流这么费劲,提议道:“吃完饭我们一起走一遍就记住了。”
姜寐说:“对呀,我们怎么没想到?”
“只想徐修明了。”傅云星冷冰冰开口。
闻言,温知新和姜寐对视一眼,都停下了筷子,抿着嘴唇,要笑不笑地看着傅云星。
姜寐:“星星。”
温知新:“傅哥。”
二人齐声:“我们绝无二心!”
她们两个人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被周围一圈听到,好多人都往这边看过来。
傅云星幽幽看了她俩一眼,把姜寐的餐盘推过去,“你们闭嘴吧。”
姜寐和温知新又咯咯咯笑起来。
趁校门没关的这点时间,姜寐和傅云星带着温知新去了趟宜文楼。
每栋楼内部布局是相同的,所以三个人没有进去,温知新记住路线之后就打道回府。
路上,温知新说起昨晚祁昂莫名其妙生气的事情。
姜寐说:“可能有些人就是容易对更亲近的人发脾气,傅云星就这样,他有点小脾气全对着我了。”
“傅云星也有脾气吗?”
温知新看了眼傅云星,没觉得他会有什么小脾气,整天都跟在姜寐身边,跟个暗影似的。
“有,可多了。他只挑我去喊他起床上学的时候赖床;晚上睡觉的时候逮到他偷偷打游戏,还耍赖不肯把游戏机交出来;吃饭……”
傅云星咳一声,拽了下姜寐的衣角。
姜寐在嘴上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保证自己不再讲话。
温知新在旁边偷笑,青梅竹马好,青梅竹马好。
–
晚自习清教室,布置考场。
温知新的两大箱书被祁昂一手包揽,她负责留在班里摆桌椅板凳。
一切收拾妥当后,第二天开始考试。
理综开考十五分钟,室外开始下雨,起初是淅淅沥沥的试探,随着时间推移雨势越来越大。
等考完试,天地已经变成一阵白茫茫。
交卷放学,教学楼瞬间沸腾起来,一片嘈杂里,有伞的人在打伞,没伞但有朋友的人在蹭伞,既没伞又没有朋友的人只能坐在考场里等雨停。
比如温知新。
教室里只剩下寥寥几人,她换到了靠窗的位置,雨滴打在玻璃上留下蜿蜒水迹,看不清外面的景象。
这是温知新来宜安后遇到的第二场雨,她在思考自己究竟要被困住多少次才能记得带伞。
慢慢的,剩下的几名学生也离开了,空荡的教室只剩下温知新自己,外面的雨势却一点儿没小。
没有刻意放缓的脚步声响在走廊,温知新想这栋楼里又有一个人要回家了。
却没想到那道脚步声离自己越来越近,最后停在了文重班门口。
门被推开,温知新闻声回头。
明亮的光泄露出去,祁昂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他背着书包,抬眼往温知新那儿看。
大概有两分钟,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温知新。”祁昂慢慢开口,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淡,“我给过你手机号码吧?”
温知新不明所以,“给过,怎么?”
“回不去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祁昂走近她,“需要我教你拨号吗?”
又来了,不阴阳怪气就不会说话。
温知新眨眨眼,仰头看他,语气真诚:“我没带手机。”
祁昂:“……”
温知新好像看见祁昂叹了口气,是那种无可奈何又只能认命的感觉。
他歪头,“走吧。”
两个人共撑一把伞往书香别苑走,温知新问:“你怎么知道我在教室?”
祁昂说:“猜你不会带伞。”
何止没拿伞,全身上下就两根笔,揣兜里就不占地方。
“这都能猜到?”温知新去看祁昂,被对方清晰锋利的下颌线晃到了眼。
祁昂不置可否:“你很好猜。”
这话在温知新听来,和“你很蠢”没有什么区别。
她脖子一仰,否认:“我可不好猜了,我超级神秘——”
头顶落下一声含混的轻笑。
祁昂说:“你是超级英雄的妹妹。”
温知新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你是超级神秘。”
“……”受不了,好烂的梗。
温知新整个人往外歪,假装被他的冷笑话冻到,祁昂跟着她的动作把伞往她那边偏。
考试期间不要求穿校服,祁昂照例穿了一身黑,温知新穿了一件鹅黄色纯棉短袖。
雨大的出奇,世界被罩在白色的壳子里,冷白色的手握着一把黑色的伞,伞面下压倾斜,露出半角鹅黄色来。
像闯进黑白世界的一只蝴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