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汇聚在碎石缝里,不小心踩上一脚,鞋子便湿得更彻底了。冉夕哆哆嗦嗦地蜷缩着自己的脚趾,将自己的手掌搓热后,抚上洛旗冰冷的脸庞:“别担心,肯定会有人来救我们的。”
她边说边哈出一口白气,后背浸湿的衣衫紧紧贴着皮肤,让她的身体都快冻僵了。没有信号的手机,不管怎么都发不出去任何的求助信息,一想到洛旗可能会死,巨大的绝望笼罩着她:“你不是很厉害的吗?怎么现在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手掌心的热度不断传递到洛旗的脸上,他似乎有了点反应,但一直没办法醒过来。无力感让冉夕重复揉搓手心,再捂热他的脸,乞求他能睁开眼睛。
总感觉时间一下子回到了初中,自己是不是又要重复上次的错误呢?一想到汪晴,冉夕惊觉自己忘记拿走那个玻璃罐了,她竟把汪晴扔在那里了。
我能做成什么事?除了做错事,我还能有什么用!冉夕自暴自弃地坐在地上,茫然地喊着汪晴的名字。
不知什么物件掉落在她身旁,她循声望到一颗被嚼得面目全非的槟榔,头顶上方传来一个懒散阴狠的声音:“这小子跑到这儿来了?果然有奇怪的基因,打成这样还能跑呢!”
冉夕抬起头看过去,就见到一张凶狠的面庞朝着洛旗气势汹汹走来,一只手就要伸过来掐住洛旗的脖子。
“干什么!”她爆发出自己难以解释的暴怒之音,竟把那男人吓得震慑在原地。他的目光转到冉夕身上时,多了一丝玩味:“哟,我刚刚怎么都没看到你。”
她过于警惕地挡在洛旗身前,急吼吼地瞪着男人:“滚开滚开!”“滚开?还没有有人敢对我说这种话。”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有点可惜地说:“不过我今天没时间陪你玩了,我得把他带回去做研究。”
随即他几乎是一巴掌轻飘飘过来,把冉夕都扇懵了。在她发懵之际,那人拽着洛旗的头发,直接将他往地上拖着走,完全不顾及洛旗的身体状况,甚至没把他当一个人,像是垃圾一般随意处置。
“你放开他!”即使知道来者不善了,冉夕仍不想做弱者眼睁睁看着洛旗被这样对待。汪晴的事已经发生过一次了,起码这次她要救回洛旗。
她扑上去咬那只抓住洛旗头发的手,还没三秒钟身体失去平衡被一脚踢到了地上。被激发出的好胜心,此时完全忘记自己的危险处境,她又立即抱住那人的腿,不让他继续向前走。
那男人嘟囔了几句脏话,拳头紧握着发出关节的响声:“我说过了没时间陪你玩过家家!你听不懂吗!”
不可以让洛旗被他带走!不可以让洛旗被他带走!冉夕死命地在心底呼喊着,不可以让洛旗变成第二个汪晴了!
"你是听不懂人话吗!"男人的脸放大地出现在她的眼前,从他瞳孔中看到自己麻木的神情。紧接着她的脑袋就被结结实实地按在了地上,一下又一下砸下去,带着一种失控的疯狂。
眼前突然漆黑一片了,她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听不到了。头发似乎是接触到了雨水,好凉地贴在头皮上,大脑呈现出空白和持续的嗡鸣,像是失去信号的旧电视机。
待眼前出现光亮时,她看到洛旗狰狞的面孔,正一口咬住了男人的脖子,惨叫声中混合着洛旗野兽般的低鸣。
“洛旗醒了?”她不自觉地从嘴里说出这句话,挣扎着坐起身来,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
洛旗浑身散发着黑气,时不时有婴儿的怒吼从他身体里传出来,她甚至还听到一个女人愤怒的尖叫。洛旗的指甲像是嵌入到男人的身体里,她的视线忽明忽暗,导致眼前的画面是摇晃着的。
是我的幻觉吗?冉夕努力睁大了眼睛,扑向洛旗惊醒过来:“别!洛旗!”得到缓冲的男人,吓得屁滚尿流捂住自己的脖子,连滚带爬地在他们眼前摔进了林间,不知生死。
他全黑的眼眶里,渗出来一丝丝的红色,他带着怨恨的目光看向冉夕:“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要多管闲事?”
他像是瞬间泄了气的皮球,骤然倒坐在地上,恢复正常的眼睛里完全没有对生的渴望:“根本没有任何的意义,我的存在一开始就是错误。”
“不是的。”冉夕很想再说些什么,但嗓子像哽住一般,无法再倾吐出一句话来。
“你走开!我不想看到你!”洛旗冰冷的话语让她想上前的脚步停滞了,上一次听到这种话是不久前,她的眼眶红了,不再执意上前,迈着摇晃的步子坐到他的对面。
“冉夕!你为什么总要让我心烦呢!有时候我真的不想看到你。”一直站在自己身旁的母亲,为什么会说出那样的话呢?
不知不觉间,她已经被父亲和母亲抛弃了啊!都是因为自己犯的错,要是那时候死的是自己就好了。或许当年该死的就是自己呢?
脸上的泪水不断地流淌着,回忆着自己这些年的一切,眼泪就怎么都止不住。我是怎么一步步让大家都这么讨厌我的呢?
“袁警官!叶警官!”带着要和布语共存亡决心的云烝然,本以为顺着下山的路会再遇到坏人,没料到看到了这么迅速到达这里的袁诺一和叶绿。
“你们俩没事吧?”叶绿率先查看了一下他背上布语的情况,吩咐着一个医务人员把他们带到医务车上去。
背着医药箱的护士和一名医生,在前方警员部队的领导下,朝着山里的方向走去时,布语疲惫的目光,与护士对视了一眼。
她眼眶里打着转的泪花,以及想要脱口而出的话语,被护士的一个嘘声的手势制止了。她看向那么多的人朝着深山走去时,自言自语着道:“终于有人看到我们了啊!”
处于半梦半醒状态的洛旗,听到大批脚步声时,惊醒地看向四周时,看到了自己住院时的护士姐姐和医生。
“冉夕,有人来了。”洛旗想跟她做最后的道别,自己消失于这深山之中。他来到她面前时,她仍在熟睡的状态:“对不起,我要留在这里。我要报复那个人,我......”
他伸出手摇晃冉夕时,她整个人没有任何反应地朝着一旁倒了下去。某种不详的预感萦绕在心头,他伸出手探她的鼻息,完全没有气息了。
“冉.....”他的舌头打了结,怎么都喊不出来。内心有一种迅速扩大的虚无吞噬着自己,这不像是真实的世界,发生的一切开始变得像梦一般不真实。
“救人!”前来的医生一把推开了洛旗,娴熟地查看了一下她的情况后,探到了她的脑后:“要急救!”
“失去气息多久了?”眼前放大医生的脸孔,让洛旗昏昏沉沉:“多久?”他答不上来,只死死盯着冉夕的脸,她明明看起来就是睡着了而已。
“脑后有异物。”护士吩咐着急救人员:“两副担架,赶紧把这两个抬到救护车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