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上门，清远也收了笑容。

他转身双手环胸靠着门偏头看向王晨，声音沉了下来：“实话实说。”

王晨对上视线，仿佛下了很大决心，一脸坚定：“是我干的。”

四个字如西红柿被踩爆，汁水四溅。鲜红，一眼望去如杀人犯。再多看一秒便会发现有多假。

想着，清远便想到了西红柿的味道。恶心感充斥着胃。

将脑中画面擦去后，他嗤笑一声：“这话你也说得出来。”

“你说你究竟是想帮忙掩饰，还是不想呢？”

“是你干的？这四个字不就是在告诉我，不止是你干的吗？”见对面的人不语，他继续说道，“放心，我一个也不会放过的。”

“在我的耐心耗尽之前，希望你能把事情讲清楚。”说完，清远拉了拉身上的衣服，“有点冷，不如我们去休息室聊？”

虽然语气中带着疑问，他也没等王晨的回答就向休息室走去。

王晨，表面上烂泥扶不上墙，实际上心机深沉。在这院里与谁都交好，是会做“人”的。

他把事情全揽到自己身上，故意显露出来的小动作微表情却告诉清远他是在说谎话。说明这件事并不是很严重。

既然他想用这一招让朋友更信赖他，让老师以为他重情重义，那清远不得让他显得更惨些？

清远随便找了张椅子坐下，见王晨站在前不动，抬头看着他道：“你不想坐就站着吧。”

接着，清远身上爆发出一阵妖力，眼瞳变为红色。

王晨根本没想到清远会用妖力压制他，此时他根本无法动弹，感觉下一秒五脏六腑就要爆炸。膝盖忍不住想要向下弯曲，他面露苦涩看向坐着的清远。

而清远只是面露疑惑问：“怎么了？”接着勾唇一笑，“快说啊。”

王晨再不敢看他，努力维持身形。咬紧了牙张开，说出来的话断断续续：“是兔子精！他，他和狗精，干的。”

这句话刚说完，他身上的压迫感减小，牙齿也不再哆嗦。

“有一次他们中午偷偷跑出去玩被几只马蜂蛰了，他们就想报复回去。前几天，他们用法术弄灭了好几个马蜂窝，不过他们也受了伤。后来就每天被各种各样的马蜂追。”

“听说是外面的一个马蜂精故意教训他们俩，他们俩就求饶说再也不敢了。派我去当和事佬，那精看着20多岁也没想多计较，说求和也可以，但是需要把一个蚂蜂窝放在我们的学校，让他们俩好好照顾。”

清远彻底收了妖力，眼睛一闭一睁就恢复了原样。黑色的眼瞳使他看上去没有刚才那么妖冶，恢复了一身清淡的气质。

“所以你们就没经过我同意，在我的地盘养蜂？”他手肘弯曲放在椅手上，手背撑着脸，“还养在靠外的地方，今天还被人报警了，哈，你说可不可笑？”

“作为院长，我就饶过你们私自在学校里面养蜂的事情了。那现在你说，该怎么和那马蜂精解释啊？”清远问得十分认真，似乎是在请王晨想办法解决这件事情。

王晨低头看自己的脚尖，微喘着气：“按事实解释。”

“那你说他会信吗？”

“不知道。”

王晨最后一个字刚落地，清远猛地站起走到他面前：“不知道？你不是号称军师吗？你不是主意最多了吗？”

他不敢抬头也不敢说话，头上的汗流进了眼睛里也不敢伸手去抹，生理性的盐水啪嗒掉在了地上。

清远叹了口气说道：“他要是再来，你们就告诉我，我去解决。你就罚三天的工资和这个周末的卫生。也就是明天后天哈。”

“兔精和狗精罚抄五遍《妖精守则》，五遍《妖精与人类共存合约》，以上由你告知。两个月后交给我，也由你收上来给我。听清楚了吗？听清楚了就走。”

王晨连忙离开。

清远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面无表情，转身找了把椅子坐着。

他在这儿当院长也当了20年左右了，几乎是每周这群小孩都要犯点事，各种各样的事，在后面给他们擦屁股，他脸都快丢尽了。

他总是想，如果他不是清远，那他会去干什么？

去当一名厨师？或者自己开一家店？去当妖警？又或是社畜？

可他不是清远的话，又是什么呢？

他是学生眼中严厉可怕的院长，是同事眼中的笑话，是父亲眼中会啄手的笼中鸟，是孩子眼中不称职的父亲，是……

清远其实并没有那么自信，他会想他究竟是不是一个完美的骗子呢？他的骗术到底骗到了那些人没有？

或许是最近意外太多，清远越来越害怕，脑子里也喜欢胡思乱想起来。

总是思考一些没有意义，没有结果的事情。

随着最后一道铃声响起，幼儿园里吵翻了天。

今天是周五，此时该放假了。

清远将一只只小妖送到家长手中后，买了根老冰棍在路上慢慢走着。

两天假期，高兴的可不只是学生。

一阵熟悉的音乐在身后响起，越来越近。

清远刚转过身，一辆消防车从他身边驶过。

鸟的视力比人类高，而鸟妖的势力自然是更高的。纵然只是几秒，他却清晰的看见开车的人的模样。

大眼，高挺的鼻梁，薄唇——俊朗的五官。

是郑越。

难道又是去消灭马蜂窝吗？

下一秒清远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好笑。他简直是疯了才会去想这事。

不过他确实挺无聊的，他化作原形跟在了车后面。

这并不是他第一次跟踪人，但这是最轻松的一次。

而目的地居然是垃圾场——一个着火的垃圾场。

车程不过七分钟，而七分钟前清远并未看到这个方向有烟冒出，说明这火先前并不大，而此时这火已经烧到了路上。

着火范围很大，火势也非常大。

清远自然不能在人类面前使用妖力，无法帮忙灭火。

他悄悄飞到远处化为人形走到消防警戒前站住。

很意外的，他发现了一只猫。

它是从火里面跑出来的，也不对，是被消防员救出来的。

还没等别人上前给它看看身体，它便猛地从人群中逃了。

怪清远眼尖，他清晰地看见那猫身上好几处毛都被烧焦了，左前腿也冒着血。

他跟着冲了过去。

跑到一个没人的小巷子里，那只猫才停下化成了人形。

他转过身站在转角，等来人刚冲过来，就猛地遮住了对方的双眼。

有些沙哑的声音：“猜猜我是谁？”

清远反应迅速地打掉了他的手，转过身，表情有些无语：“罗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