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堤平齐的江水隐隐有要攀上人们的脚的趋势。
刺耳的警笛响彻江边。
“清远,今天你得跟我走一趟了。”一位身着警服,面如冠玉,举止清雅的男人靠着警车说。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如细沙在清水中晃荡。
“嗯。”清远紧盯着江水。
男人见清远的注意力并不在他身上便没再讲话,回头一并盯着江水。
“砰!”的一声巨响,江水炸开,水流飞溅。
旋涡中心,一位穿着白大褂的男人抱着温萄漫步而来。
所有人都向前围过去。
“江医生,这人还有救吗?”
清远惊讶地向说话人看去,这还可能有救吗?问什么白痴话呢?
被称为江医生的男人将温萄轻轻放在事先准备好的担架上,“死透了。”
清远刚燃起的一点希望之火彻底熄灭在心口,他开始嘲笑自己的幼稚。明明根本不可能的事,呵,还希望。
他伸手将刚才溅在脸上的一滴水擦去,瞬间,鲜血飞溅。
一小点红色落在了刚才和清远聊天的男人肩上。
男人似乎背后长了眼,血色刚在衣服上显现,他便转过身来如鹰眼一般犀利地盯着清远。
清远与男人对视,他无所谓地擦了擦脸,面对如此严肃的对方他笑着说:“就一滴血,你板着脸干嘛?难不成想让我给你洗?”
男人的视线向下移至他的伤口,久久无言。
清远干笑着的脸也收了回去。
自从季禾子参加工作,两人之间的气氛就越来越奇怪。有时候碰到了聊起天来,也总是清远说着打笑的话,而季禾子不回答。
清远沉沉瞥了眼季禾子,瞥完便看向人群。
“嘶——”清远始料不及地发出了一道声音。
他捂着脸连往后退了几步,带着惊魂未定和不解的眼神看向季禾子,“你!”
季禾子微凉的指腹贴在脸上的感觉久久不能远去。
清远越来越看不懂季禾子了,他皱着眉头未等眼前的人解释便厉声说:“别再碰我。”
季禾子的千言万语最后汇聚成一个“好”字。
他刚才只是想帮清远疗伤。
突然,一道声音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
“季队,该走了。”
清远跟着上了警车,他得去做笔录。
季禾子和刚才那个医生聊着天,“你叫朱宁了没?”
“叫了。特别忙,不知道有没有时间。”江医生一脸惬意地开着车,“不过我看,有他没他都一样。这个案件用不着他。”
季禾子有些无奈,“你能不能不要对人家有那么大的意见。人家能力也是很强的。”
“我可没这样说,季队,你别曲解我的意思啊。我是说这次案件太普通了,他那个技术用不用都一样。”江医生一边说一边对季禾子摆摆手。
季禾子没回应,也不知是认可还是不认可。
清远在一旁安静地听了着警笛声,并未插入谈话。
可是他不找人,自有人找他。就和倒霉一样,他可不会看你想不想。
江医生抬眼看了眼镜子,笑眯眯地说:“虎皮鹦鹉?我还第一次见虎皮鹦鹉能力这么强呢。”
清远点点头,脸上哈哈一笑。
心中的警笛陡然响起,对方的能力远在他之上,竟然能在不触碰他的条件下看见他的真身。
他不喜欢他人触碰自己很大的原因就是不想对方窥见自己的真身。
清远下意识看了一眼季禾子,又立马否认。季禾子不可能将自己的身份告诉他人。
“别紧张。我是妖怪总局前法医长,现c市妖怪支局法医长——江沐升。”自爆职业与姓名确实降低了清远的抵触。
“清远。清澈的清,远近的远。”
“不错的名字。”
……
很快,警车开进了警察局。
妖怪这边的警察局和人类那边是不一样的,比如所有的嫌疑人以及目击证人都是必须被关进审讯室的。
又比如所有人不只要录口供还必须亲笔写一遍供词。
而那个叫审讯室的地方被抑制了灵力,妖怪进去越久灵力越低。
清远刚在椅子上坐下,四肢便被牢牢牢固在上面。
没过多久他已经是半妖化状态,原本的黑色清爽的短发变成了长短不一的蓝白发,脸上也浮现出紫蓝色的斑点,红色的眼睛妖异地盯着眼前的人。
审讯他的正是季禾子,季禾子的头发正向墙壁攀岩,现已便爬满了整面墙。
常春藤。
“姓名,年龄,职业。”季禾子肩边开出几朵黄色的花,八瓣花瓣呈椭圆形绽开。
这个画面清远见过无数次,但这是唯一一次自己的妖身被对方看见。
“清远,年龄不明,在幼儿院当院长。”
“与死者有什么关系?”季禾子低着头用一支精美的钢笔在本子上记录。
“幼儿园同学以及雇佣关系。她雇我做饭,她有厌食症。”
“她有厌食症为什么不找医生找你?”
“她找了医生也找了我,我有按医生的嘱咐给她做饭。她需要补充营养,在我被雇佣期间,一共大概两个月,她增重了11斤。”
季禾子瞬间找到关注点抬头看向清远,“为何要增重?”
“为了让家人安心。”说这句话的同时清远脸上冒出几片羽毛。
“你今天是去给她做饭的?那为何你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季禾子不断地快速询问,企图从中找出破绽。
“做完了早饭我就出去了,回来后发现房门紧闭打不开,后来才发现她根本不在家。”
“你去了哪里?做了什么?有没有目击证人?”
“胖大海江,准备去喂野猫,结果发现江水涨潮,小猫也不见了。”
听到这话,季禾子果然皱了眉头。
清远看见了当没看见继续说:“就找了很久,在江对岸的一家猫咖里面发现了它们。然后就去了温萄家。我一个人去的,在回来的路上,我去了一家服装店,那里的老板可以作证,街上的监控也可以作证。”
“为什么去服装店?”
“我去的时候在下雨,衣服淋湿了。”
“你……”季禾子刚说一个字便被打断。
“季警官,请你快一点。”清远警告地看着季禾子。
季禾子被这一声警告平复了情绪,“好。然后你就去找了李子妖帮你寻温萄?”
“对。”
“嗯,可以了,你说的这些我们都会去查实的。后续请你与我们保持联系。”季禾子站起身来为清远解锁。
口供录完,清远自己又在那把今天所有的一切写了一遍——亲笔供词。
走出审讯室的一瞬间,他又变成了人类清远。
下午四点。
季禾子处理完一切事物走出门才发现,门后有一个人等着他。
“干嘛?”
“我想和你说几句话。”清远走上前与季禾子面对面。
“既然你不认我这个父亲,那你就不要管我。你有什么身份?我和谁交往,我对你什么态度,我过得怎么样,你不要管。”
季禾子眉头微蹙,似乎想说什么反驳。
“我养你从不是想让你回报我什么。更不想陪你玩什么幼稚游戏!有些事情回不去的,有些话是收不回去的,你长大了,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言之意下便是,你已经长大了,不要再弄叛逆期那套了,以及少管我多管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