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

32层，圣女房间内。

虞熙刚把断头的莱莱二号缝好，虞锦颜就欢天喜地抱去床上玩起来了，手法没轻没重的，估计很快又要哭着找虞熙救救莱莱了。

恰好紫鳞把今日份的药汁端来，见状不禁啧啧两声，表示那公仔丑的更上一层楼了。

“小圣女，药熬好了。”

虞熙似乎有些走神，没察觉到紫鳞的到来，还是虞锦颜一声欢呼把人拉回现实。

“紫鳞姐姐来了！啊，是黑黑的果汁，臭臭，我不喜欢。”

虞锦颜扁着嘴道。

虞熙回过神来，哄道：“乖，把药喝完，喝完给你吃水果糖糖。”

听到水果糖，虞锦颜砸吧砸吧嘴，瞬间屈服了。

看着虞锦颜慢吞吞地喝药，紫鳞好奇问道：“小圣女，你刚才在想什么？连我来了你都没发现，很难得哦！”

虞熙从储物器种拿出三颗水果糖，继续鼓励虞锦颜，心不在焉地道：“也没什么，就是在想鬼帝之前说得那个任务，到底是什么而已。”

紫鳞撇撇嘴：“那老东西搞得这么神秘，八成不是什么舒服的任务。”

自从天斗恐、袭一事过后，紫鳞背地里再也没有对高层的尊称了。

虞熙心里十分赞同紫鳞的观点，但有一点不用鬼帝说，她都会去做。

“不管怎样，还是着重提升实力是最重要的，你和邪月最好在那个任务下达前，把二字斗铠的制造材料集齐，血点不够的话，我这边多少可以给你们补贴。”

紫鳞欢呼一声，要不是碍于虞熙的眼神警告，她早就扑过去把人亲个遍！

小虞总万岁！！

虞熙把血卡丢给紫鳞，补充道：“顺便去趟黑坊，淘点魂导武器，最好是用法简单的，比如掌心/雷、手/雷、定时/炸/弹等的，品质差一点没关系，有杀伤力就行。”

紫鳞闻言，拿卡的手微微颤抖：“我觉得您的发言有点危险。”

虞熙没多做解释，只是道：“有备无患而已。”

紫鳞向来跟不上虞熙的脑回路，但叫她买买买的指令倒是听懂了。

她比了一个‘OK’的手势，起身道：“大部分魂导武器都是军/用的，或许有点难搞，我现在就去看看，但你也别有太高期待。”

“有多少收多少就好，血点买不下来的，你就先记下来，我会酌情处理。”

说这话时，少女的神色淡淡，眸底却掠过一丝血色。

紫鳞听着，心中莫名有些唏嘘，暗叹道：比起初来乍到时，小圣女还是有些改变的。

紫鳞离去不久后，房间迎来了第二个客人。

不请自来的人皮骷髅架子，如同鬼魅般骤然出现，即便是在敞亮灯光下，他看上去依旧那么的阴暗冰冷。

虞熙心头一跳，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一股突如其来地威压定在了原位，身体动弹不得，而来者则朝着虞锦颜一挥手，虞锦颜立即昏倒在床上，丑丑的莱莱滚到地面。

看到这一幕，虞熙面色一寒，厉声道：“你干什么！”

鬼帝施施然地坐在床边，翘起二郎腿，即使察觉到虞熙周身魂力剧烈的波动试图反抗，他也只是抬手虚虚往下一按。

重力骤增，虞熙挺直脊骨，咬牙硬撑，丹田内魂力漩涡旋转的速度已经达到巅峰，全身的骨骼在咯吱作响，连肌肉都不受控般微微抽搐起来。

可那双墨绿眸子却比平日更明锐桀骜，异于常人的瞳孔如同野兽般收缩成针尖状，充斥着私人领域被侵犯的愤怒与杀意。

那杀意犹如实质般，粘稠而冰冷。

唯有被诸多鲜血浸淫过，才能有这种眼神。

鬼帝敢肯定，如果有机会，虞熙必然会毫不犹豫地杀死自己。

她像只永远无法驯服的恶犬，假意屈服却随时噬主，而且实力一天比一天强大，迟早是个威胁。

不过，鬼帝不怕。

倒不是他不怕死，只是他手头上有两张底牌，可以死死拿捏住这只尚且年幼的恶犬。

一个是虞锦颜，另一个嘛......

还不急着亮出。

鬼帝一边得意地想着，一边加重威压。

最终，‘噗通’一声，恶犬如他所愿，匍匐在地。

这就是绝对的实力。

漂亮的脸紧贴着地板，虞熙被压制得连呼吸、心跳都十分困难，体内更是传来某种特殊的开裂声，一点点的，如蛛网般蔓延开来，而她现在只能勉强转动眼眸，瞪视高高在上的鬼帝。

虞熙脑海里快速思索着最近自己做了什么事情，又把这个骷髅架子招惹来了。

想来想去，还是一个月前的天斗恐、袭事件而已。

是查到什么了吗？

可自己这边手脚处理得很干净，难不成是天斗城那边......

越想，越有可能。

鬼帝撩起虞锦颜的一缕发丝，附身深深嗅了一口，感概道：“不得不说，尽管锦颜痴傻了，但这张脸，一如当初般美丽，想当年，她在教里还有许多狂热的追求者呢。”

“拿、开、你、的、脏、手！！！”

冷厉的字词艰难地从喉咙深处挤出来，夹带着丝丝铁锈味。

满腔怒火伴随着魂骨一并释放，深紫鳞片瞬间浮现肌肤之上，甚至隐约蔓延到双侧脸颊处，背后蝠翼伸展，长尾冒出，五圈颜色各异的魂环在身侧律动。

魂骨释放后，压在身上的大山顿时被削减几分，虞熙当即发动魂技！

魂骨魂技，碧空九重浪！

霎那间，犹如怒海咆哮，掀起惊涛骇浪，千尺重浪拍向鬼帝。

与此同时，紫色魂环之光点亮，一面水镜悄然出现虞锦颜身下，把她瞬间转移到虞熙身后。

鬼帝收敛起那副悠然的神情，干枯的人皮脸上皱起了眉头，几分阴沉。

他猛地低喝，口中喷吐出一团绿光，紧接着，绿光燃烧成幽幽绿焰，幻化为一张虚幻的骷髅人脸，它张大嘴巴，直接迎向第一重浪。

二者碰撞在一起，却只发出一声低沉的爆鸣音，连重威力余波都没掀动。

那张虚幻的骷髅脸，直接把重浪生生击溃了。

第一重浪没能彻底发挥出来，后八重自然无法叠加施展而出。

即便虞熙此招意在扰敌不在攻击，但还是被眼前这一幕刺激到了。

碧空九重浪算是她目前最强大的魂技之一，却在一个照面就被鬼帝化去了。

这绝非克鲁莱特的魂骨不给力，而是双方实力差距太大太大了。

“十万年的魂骨魂技，凭目前的你，只能发挥其十分之三的威势而已，蜉蝣憾树，可笑之极。想要我动真格，等你到了至少封号斗罗的级别再妄想吧。现在，蝼蚁就该像蝼蚁一样，仰望尊者。”

鬼帝说着，倒没再施压于虞熙，也没把虞锦颜捉回去。

虞熙抱着虞锦颜，纵使心中万般不甘与屈辱，此刻也只能沉默以对。

鬼帝十指交叉在前，微笑道：“你也别露出这种表情，搞得我们之间剑拔弩张的，不好、不好。干脆我们换个话题，聊点开心的事情吧？”

来了，正题来了。

所谓开心的事，才是鬼帝这次的目的。

虞熙抿唇，不语。

“一座城，和一个人，你选谁？”

鬼帝倾身向前，双肘撑着膝盖，上半张脸庞笼罩在阴影之下，而露出的下半部分，恰好又勾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略微扭曲的笑容，显得尤为阴森恐怖。

他看上去莫名的兴奋。

他的问题也很莫名其妙。

让人不适。

虞熙按下心中的不安，警惕地道：“你说什么？”

鬼帝右掌一翻，一部崭新的通讯器躺在掌心里，金属外壳在灯光下反射出幽冷的光。

“你不是喜欢通风报信么？真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可惜了，联邦没你想得那么干净，天斗城也有我的人在，有心调查的话，还是可以找到蛛丝马迹的。你那次联系的人，就是那个叫墨蓝的丫头吧？虽然她似乎还没猜出泄密者是你，但我知道，就是你，毁了我们血祭天斗城的计划！”

先前的猜想成真，虞熙反倒没有生出特别诧异或紧张的情绪来，她只是扯了扯唇角，冷冷的说了四个字。

“与我无关。”

答案不变。

鬼帝缓缓摇头，坐直了身体，他可是半点都不会相信这个鬼话连篇的少女。

“你毁我教大计，是不是该赔我些什么呢？”

他阴恻恻地道。

这下子，虞熙算是猜出鬼帝的来意了。

一座城的人命，和一个人的性命，选哪个？

城，是哪座城？鬼帝又有什么阴谋诡计？

时间、地点、具体计划，一概不知。

至于后者......不必说明，虞熙也知道鬼帝说的是谁。

——虞锦颜。

见到虞熙的脸色越发阴沉，鬼帝的笑容加深几分。

“如果你选城，我就把下一个屠城计划告诉你——虽然已经准备开始了，就在今晚，但你动作快些，或许还能赶得上？我甚至可以大发慈悲，给你这部通讯器去联系任何人，我绝不阻挠。”

墨绿眸子凝视着那部通讯器，心里几分动摇。

一座城，即便是三线城镇，少说也有万字起步的人口，更何况圣灵教恐怕还看不上那丁点儿规模，要挑也是挑类似天斗城那种级别的，才有价值意义。

以前的任务，都是几个人、十几个人、甚至于几十个人的性命去跟虞锦颜作比较，虞熙把他们全部放弃了，无一例外，她的狠也是那么一步步逼出来了。

如今要她在数百个人和虞锦颜之间去选择，她可以极其冷酷地对前者痛下杀手。

可，这一次，她真的没办法毫不犹豫、坚定地选择虞锦颜。

千万条人命......太多了，实在是太多了。

她背负不起来。

就在虞熙内心处于天人交战的时候，鬼帝‘体贴’地给她分析其中的利与弊。

“如果你选择了前者，全城的人都会感激你，联邦也会嘉奖你，你会成为千万人的英雄，说不定还能借此摆脱邪魂师的身份。当然，选择前者，就代表放弃后者，之后虞锦颜这个人，就彻底归我了，至于我是用来当作特殊的奖赏犒劳给下属，还是拿她炼魂取血、做实验品等，就与你无关了。反之，你将会成为跟我们没两样的屠城者，因为是你主动放弃了那座城的所有人，他们的死亡与你有关，你也是罪人。”

灯光明亮，室温适宜，虞熙却只觉得浑身冰冷。

当亲耳听到虞锦颜可能面临的下场后，心里所有的挣扎都全都破碎湮灭。

垂眸看着虞锦颜的睡颜，她睡得好安稳，只是鬼帝弄晕她的动作太粗鲁了，导致她额头磕红了一小片。

......醒来后，她肯定会捂着脑袋，欲哭不哭地跟自己撒娇，要吹吹，痛痛才会飞走。

自己会心疼吗？

一定会。

看吧，自己连看到虞锦颜磕到了都会心疼不已，又怎么可能把她交给鬼帝任意折磨呢？

所以要选什么，答案呼之欲出。

正因如此，虞熙才会感到这么痛苦。

一步错，步步错。

但她只能继续错下去。

鬼帝看到少女眼中的决然时，就知道她已经做出了选择。

——她会放弃那座城。

得知答案后的鬼帝有些意犹未尽，甚至在想是不是把她训练的太好，以至于她现在已经可以那么快的作出决策，那么轻易的为了‘一己私欲’而看着一座城走向湮灭。

无聊啊无聊，还以为会更精彩一点呢。

对于没能看到自己想象中的画面，鬼帝觉得倍感扫兴。

就好像一出期待已久的大戏，因为某些不可抗力的原因而匆匆罢演一样。

但不同的是，现在的他，不仅仅是观众而已。

他还是这出剧的导演。

他有权力掌控剧情的发展走向。

于是，鬼帝决定再添一把火，让故事变得更加跌宕起伏，也让身为他内定女主角的虞熙，爆发出更为煎熬、痛苦，以至于痛不欲生的真情实感。

“我......”

鬼帝忽然抬手打断虞熙正欲出口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