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要开铺子？”

余笙把自己的打算跟众人说了一遍后，众人面面相觑，一时之间竟不知该作何反应，唯有沈母在惊讶之余，还带着一丝犹豫。

“不是开铺子，是卖些小吃。我们现在手里没有多少银钱，开铺子应该不够，我想着先做点小吃卖卖看，若是生意不错，再想办法筹钱开铺子。”

“想法是不错，但你毕竟是个女子，如何能做呢？”沈母到底还是觉得不妥。

沈母一辈子没吃过苦，思想更是根深蒂固，不是一场变故就能改变的。

余笙也没指望她能认同，甚至这样的回应她早有预料。

“是，女子在外多有不便，可我们没有钱，即便是想坐吃山空，也吃不了几日。”

余笙说得很直白，甚至早有准备地将银钱和账本拿了出来。

“如今已经入秋，天气渐渐转凉，我们没炭没柴，就算是硬扛，光是一日三餐这些钱也只够三个月的，而且三餐还只能是清粥咸菜。”

“哦还有，沈度的腿也没钱看大夫买药，母亲，这样的日子是您想看到的吗？”

沈母微微一怔，讷讷地看向老太太，有些不知所措。

之前她管着二房的账本，但家里富裕，不需要精打细算，再加上有王府贴补，所以即便是管着钱，但对钱的概念也不是很深。

如今余笙将存款和账本都摊开来给大家看，她才明白现在的日子究竟有多难过。

“可卖小吃就一定能赚钱吗？”陈氏很清楚沈母是个软性子，见她不说话，便直接将话头接了过来。

“不一定，但若是什么都不做，就一定没钱赚。”余笙浅浅一笑，并不将陈氏质问的语气放在心上。

“卖小吃不是我一时兴起，而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这几日外出采买，我观察过城内的情况，酒楼餐馆不少，街边也有不少卖菜卖糕点的，虽然云城偏远，但城内消费水平还不错，所以做生意是可行的。”

“但生意也分很多种，香料布匹成本高，而且也需要租铺面，我们没有这个条件。若是做一些小玩意儿，例如绣帕香囊之类的也不是不行，只不过城内已经有三四个老摊子，我们跟着未必能争得过。”

“但小吃不一样。城内的小吃大多是一个香膏甜品。价格昂贵且售卖的体量也小。我打算先做一些卤味，成本不会太高，做起来也方便，更重要的是，城中只有我一家售卖，不会有竞争对手。”

余笙坐得笔直，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语速不疾不徐，尽力将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说清晰。

沈母表情怔怔，余笙说的每一个字她都听清了，可就是听不太懂。

其实不止是她，在座的几个人除了老太太外，没人理解余笙的想法。

女子怎么能在外做生意呢。

经过一个月的相处，沈母清楚地知道余笙是个什么性子，她没有把握能说服余笙不去做，索性看向老太太，指望老太太能让余笙将这个离经叛道的想法打消。

“丫头，这个想法不是一时兴起吧？”老太太沉吟半晌后问道。

“自然不是。”余笙道。

“那你有几成把握？”

“五成。”

余笙说得很保守，主要是怕大家期待过高，最后成果不如人意。其实在她看来，卖卤味其实是很正确的选择，正如她刚刚所说的，出奇才能制胜。

老太太平淡地点了点头，手掌在桌面上轻轻一拍，“好，那就听你的！”

“母亲！”

“老夫人！”

众人惊呼，忍不住暗暗思索是不是老太太糊涂了。且不说余笙一个小姑娘如何在外做买卖，单单说她提到的什么卤味，都不知道好不好吃，有没有人能接受，如何售卖？

“看看你们一个个胆小如鼠的模样，王府里的好日子都将你们娇养坏了！”老太太轻哼一声，“你们应该庆幸有笙笙在，不然，早饿死在路上了。”

老太太说罢，屋内骤然安静下来。

从京城到云城，一路艰难，正如老太太说的，如果没有余笙约束着众人，空恐怕很难坚持到这里。

见其他人不再有异议，余笙起身向老太太告辞。

离开主屋，余笙走到厨房，取出一直在锅里温着的饭菜端回东厢房。

沈度因双腿残废瘫在床上，无法出门，一直单独用餐。

挑开帘子，余笙走到内屋，将饭菜放置在床边。

“吃饭了。”

听到余笙的声音，沈度缓缓睁开双眼。

首先入目的，是熟悉青灰色的帐顶，因夜晚烛火昏暗的缘故，帐顶颜色幽暗不少，烛火跳动连带着帐幔的影子也跟着颤动，像极了向人招手的深渊。

“解决了？”久未开口，沈度的嗓音略带嘶哑。

“什么？”余笙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

沈度静默不语，只是缓缓坐起来，定定地望着余笙。

对上沈度的眼神，余笙像是福至心灵突然反应过来，他在问沈知和沈清的事情。

毕竟都住在一个院子里，白天院内的争吵沈度自然也听得见。

“解决了，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都是吃饱了撑的。”余笙并不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沈度轻轻嗯了一声，拿起床边的饭菜缓慢地吃了起来。

余笙拿了把凳子坐在他对面，单手撑着下巴看着沈度吃饭。

之前在来云城的马车上，她经常这样看沈度，只是沈度时常沉睡着，并不知道。

沈度模样俊秀，尽管现在因腿伤变得瘦弱病态，但精致的五官轮廓依旧清晰可见。

“好吃吗？”余笙开口问道。

沈度垂眸看着已经吃着一半的饭菜，很是冷淡地点了点头。

“嗯。”

“可我在你的脸上，看不到一丝觉得好吃的表情。”余笙说道。

沈度垂眸，自从他得知自己再也无法站起后，喉咙时常泛起苦涩，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尝不出味道了。

他没有跟任何人说，因为没必要。

双腿都已经残废，失去味蕾又能算什么。

“我吃饱了。”沈度将碗筷规整地放到残盘上，转身重新躺了下去。

余笙看着剩了大半碗的饭，嘴唇动了动，想说些什么。但是看着沈度死气沉沉的背影，最终还是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