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渐清深吸一口气，他干咳两声掩饰尴尬，“那个朋友......不，兄弟，咱是兄弟OK？虽然你长得确实很漂亮，但我很明显只喜欢小姑娘啊！”
宋微意看向他，摆明了说：“谁想跟你当兄弟？钟渐清，你以为失忆了就可以重来吗？是你说的你喜欢我，是你说的想要跟我肢体交缠、耳鬓厮磨，现在我陷进去了，你再后悔，也已经晚了。”
钟渐清一听，顿时焉了吧唧的，他忐忑地问：“我真的说过？”
宋微意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严肃地点了点头。
“那我现在变了嘛，人都是会变的朋友，你不能......强迫现在的我爱你啊......”钟渐清越说越小声，他抿着嘴，悄悄看宋微意的脸色。
“所以我说我会等，等你恢复记忆，在这期间，我不会做出格的事。”宋微意轻声道，他慢慢走出门，轻轻关上。
回到房间后，他顺着门慢慢坐到地上，他仰着头大口呼吸，嘴里喃喃道：“钟渐清，你怎么可以忘了我？”
他终于明白自己也爱着他的时候，他却跟自己说他变了，他喜欢小姑娘了......真是命运弄人。
宋微意站起身，去泡了个澡，他脑子里忍不住想，要是钟渐清真的一直都这样，那他怎么办？要是钟渐清果真领了个小姑娘回来，那他怎么办......他真的会疯的吧。
宋微意抬起手臂，猛地一拳砸在水里，溅起的水花糊了他一脸。
*
第二天一早，韩黎和陈初焰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往楼上走，给宋微意他俩送了很多零食和水果，顺便还带了早餐。
他们先去了宋微意房间，门一开，他们看到的是那张死气沉沉的脸，宋微意似乎比昨天更沉闷了，韩黎没说话，把东西放下拉着陈初焰迅速离开。
钟渐清似乎还在睡觉，韩黎敲了几次门都没人应，他直接让楼下送来了钥匙。
一拧开门，钟渐清顶着个熊猫眼从卫生间出来，他板着个脸，“干嘛呀？”
“给你送东西，怕你饿死了。”陈初焰没好气地说道，“小清你现在真是一点都不可爱了。”
钟渐清挠挠头，突然跑去关上了门，他折回来问：“我有什么办法能惹宋微意生气啊？”
韩黎疑惑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钟渐清焦急地说：“他说他喜欢我啊！我不是同性恋！我是直的！”
韩黎从头到尾把他审视了个遍，冷漠道：“不知道。”
“诶，我们不是朋友吗？你难道不帮我？”
“我和二十八岁的钟渐清是朋友，和现在的宋微意是朋友，跟你这个心理年龄二十三的没什么交集。”韩黎淡淡道。
“那......行吧，那你告诉我，我之前真的很喜欢他吗？”钟渐清小声问。
“很喜欢，你是第一次喜欢人，我劝你别作妖，到时候恢复记忆了有你哭的。”韩黎语重心长道。
“我要是永远也恢复不了呢？”
“那你可以试试多整些事儿，反正到时候后悔的也不是我。”韩黎看着他，认真道。
韩黎他俩走后钟渐清负气般倒在床上，他很不解地想：他为什么会喜欢男的？难道多活了五年被人喂了什么稀奇古怪的药？
“不行不行，得逃。”钟渐清喃喃道，他起身迅速收拾好东西，刚出门就看见宋微意杵在墙边。
“你去哪儿？”宋微意淡淡地问，或许是觉得昨天自己实在把他吓着了，今天说话有意加重疏离感。
钟渐清捏着行李箱的手一紧再紧，片刻，他颓废道：“我想回家，我爷爷一个人在家呢。”
“你记得你家在哪儿吗？”宋微意偏头，问。
钟渐清望着他，想了想，小声问：“难不成我搬家了？”
宋微意盯着他平静地说着：“你家上个月刚被烧。”
钟渐清瞪大了眼睛，他张着嘴说不出话，“那我爷爷呢？我爷爷他没事吧？”
“没事，你说把他接到林芝了，具体什么地方我也不清楚。”宋微意深吸一口气，缓声道。
“那就好那就好，那我给我爷爷打个电话就知道了，你忙你的。”钟渐清悻悻地笑。
“你手机早不见了，现在手上那个，是新的，里面只有我们几个的电话。记得微信密码吗？”宋微意看着他，眸色暗淡，一晚上，足以让他接受面前这个人已经不复当初的现实了。
“记不清了，我昨晚注册了个新的。”
“什么也不记得了也能找回来，需要几个微信联系人罢了。”宋微意轻声说着，“走吧，去找他们把你的微信号弄回来。”
“哦。”钟渐清放下了行李箱，紧跟着宋微意上顶楼去了。
没多久，钟渐清的微信倒是登上去了，只是里面所有的聊天记录都没了。
钟渐清去阳台给林辉打了个视频电话。
几分钟之后，他回到屋内。
“好了，谢了，我就先回家了。”钟渐清朝他们笑了笑，转身准备开溜。
“要不我俩跟你回一趟家?我也很久没有见过林爷爷了。”韩黎道。
“没事，不用管我，你们忙自己的。”钟渐清摆摆手，迫切地想要离开。
“我跟你一起吧。”一直默默待在一边的宋微意出声道。
钟渐清一哆嗦，慢慢回头：“还是别了吧，我知道你也很忙的……”
宋微意认真道：“我不忙的。”
“还是……太麻烦你了。”钟渐清悻悻地笑着。
宋微意面上很平静，他执拗地说：“我不嫌麻烦，之前我去见前男友的时候，你也是这般固执地要跟着，甚至我自己开车走了，你还追上来。”
“现在角色互换了，你也甩不开我。”宋微意看着他，眼里控制不住地蒙上雾气，“我说过我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你别避我如蛇蝎，你得信我。”
韩黎看着宋微意，无奈地叹了口气，之前他一直都在想钟渐清暗恋未果怎么办？结果现在发现，受伤的一直都是宋微意。
两边都是自己的兄弟，他看着也犯难。
“你先休息两天，之后微意陪你去。”韩黎道，“正好他替我们看着你。”
“啊……好吧……”钟渐清扫视他们三人的脸，无奈妥协。
＊
路上，宋微意像一个只会开车的无情机器人。
车辆即将驶入G6京藏高速路段，宋微意从头到尾没跟他说过一句话。
钟渐清心里闷闷的，他时不时悄悄偷看宋微意的侧脸，应该是为了照顾自己，他整个人显得憔悴不堪，下巴瘦削，面色略微有些苍白。
钟渐清看着他旋转方向盘的手，本就精瘦的手背此刻似乎只是糊上了一层皮，像枯朽的树枝。
说不上来为什么，钟渐清突然很想拉过他的手，想把他揽在怀里……
他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大跳，他匆忙拧开瓶盖儿喝了口水压惊。
“怎么了？哪儿难受？”这是宋微意四个多小时以来说的第一句话。
“没有，要不你歇会儿，我来开?”钟渐清弱弱地问一句。
“我没事，你的肌肉长期没有活动，我不放心……”宋微意顿了顿，“把自己的命交在你手里。”
“哦……我差点忘了。”钟渐清尴尬道。
打破了车内安静的氛围，钟渐清感觉气氛好多了。
他不想让诡异的安静氛围重新笼罩下来，于是他找话说：“那个……朋友啊，我现在是做什么工作的？”
宋微意淡淡道：“西北野生动物研究所研究员，也是‘藏羚羊栖息环境调研与保护’版块儿的负责人。”
“我这么厉害啊！”钟渐清有些惊喜，语调明显高了点。
“对呀，很厉害。”宋微意轻声道。
“那我跟你怎么认识的？”钟渐清干咳两声，“算了，不想说的话，我们就换个话题。”
宋微意沉思了一会儿，言简意赅道：“你是藏羚羊研究小队的队长，我刚到近北救助站就被分到了你的小队，是你的队员。”
“哦……这样啊。”钟渐清垂下头，吞吞吐吐道，“那你昨天……说，你……一开始很烦我，是怎么回事啊？”
“其实我们第一次见面不是在救助站，是在机场。”宋微意目视前方，平平稳稳地开车，“当时你手机连了我的蓝牙，我替你接了一通电话，挨了一通骂。”
“那个……对不起……”钟渐清懊恼极了，他有点后悔问出这个问题。
“不用对不起，我烦你是因为电话里说，你的男朋友在医院病了，你都没回去看一眼，我以为你是渣男，当时我朋友正好跟渣男分手了，整天在酒吧买醉，我看不下去他这副消沉的样子，对渣男自带一股怒意。”宋微意想起他们最开始相遇的情形，自嘲地笑了笑。
“……好戏剧性的开场，后来还成了我的队员……我要是你我也心烦。”钟渐清认真道。
“你怎么这么好啊钟渐清，二十三岁的你也很惹人喜欢……”宋微意突然止住了话，他笑着，眉目中带着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