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芹珊隔天睡醒，接到一通电话，里面传出来一把干净地男声。

睡得迷迷糊糊地张芹珊听到这把声音，眼睛立即睁大一点，“什么事情？”

“爸是不是去找你了？”张和畅语气上谈不上亲近，但又透着关心。

张芹珊：“嗯。”

“我会说他的，对不起。”张和畅在电话那头无助的叹了口气。

在床上坐直的张芹珊沉默了半会，轻轻飘飘地说，“你要是说他有用，他就不会到现在都赌博。还有你不要替他说对不起，他作为当事人就更不需要和我说对不起了，因为只有他死了才是最好的道歉。”

“还有事吗？没事我就挂了。”张芹珊不想说了，每次提起那个家她只会感觉到窒息，头疼。

张和畅连忙阻止，“有，我想和你吃顿饭可以吗？”

“可以，晚上来火锅店。”张芹珊这次说完就真的挂了。

他们姐弟俩不是同一个妈生的，到现在能如此平和的聊天，纯属是因为张和畅还算是有点良心。

所以张芹珊很多时候在思考，张成华这样的人竟然能把他的根养得还行。

张和畅和周曲璐应该是同龄，和张芹珊差七岁，但他今年才上高三，因为户口的问题他晚上学了一年。

在厕所聊完电话出来的张和畅，跟蓬头垢面还带着酒气的张成华碰上，他嫌弃地皱了皱眉，侧着身打算从边上走过去。

“你刚才是不是和那良心狗肺的死丫头在说电话！你还和她说话干嘛，她给你钱啦？”张成华不满地瞪着自己儿子。

张和畅最烦他没事就说钱钱钱，天天喊钱，还整日去赌博想一夜暴富，他没回答问题，反而质问，“你前些日子是不是找她拿钱？我是不是让你不要找她！”

“张和畅！你姓张，是我儿子，你竟然帮那个死丫头！我这样做了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你和她还不是一个妈的，你对她比对我客气多了！”张成华梗着脖子怒吼！

“她也姓张！”张和畅吼回去，胸腔快速起伏，“为了我？你说的真好听，我两岁时如果没有我姐，我就饿死了！你没给过一分买奶粉的钱，是她给我煮各种糊糊喂我，给我洗澡！你当时人在哪里？”

张和畅用力将自己张成华推开，不想跟他吵了，吃力不讨好。

小时候张和畅是会叫姐的，叫得很甜。后来他就不叫了，因为他没那个脸，这个家对张芹珊太坏了。他是两岁被带回来这个家的，张成华对他不管不问，但也不会打他。

他是在张芹珊的照顾下才能好好长大的，很不想丢掉这份亲情，但他也不敢靠得太近，他不配。

小时候他知道姐会和爸打架，打得很猛。每次开始吵眼见要打起来，姐就会将自己锁在房间，不让他看。

五年级时姐彻底离开这个家，张和畅躲在房间里哭，不是因为舍不得，是很高兴姐终于离开这个让人不能呼吸的家了，真好。

离开后张和畅就真没见过她了，他有想过偷偷去找，但无能为力。

初三中考完偷偷去打暑假工，拿着为数不多的钱买了一部已经过时的智能手机，他这才再次联系上姐。

许久未见，再次见到没想多会如此冷淡。而姐也成长成了他已经攀不起的女强人，甚至连兜里买手机剩下的三百四十五都不好意思掏出来给姐。

距离上次两姐弟见面过去有一年多，张芹珊去了一趟分店，自从上次的事情出现后，她检查再也会提前说，想去就去。

她把和自己弟弟见面，看得像是无关紧要的事情。说她狠心也罢，她的确不想在和那个家的人有任何关系，想极端的斩断所有联系。

晚上七点多张芹珊才开车回到总店，步伐不急不缓地推开她提前打过招呼的包间。

瘦了，这是张芹珊看到张和畅第一眼想法。

“点菜了吗？”张芹珊平静的坐到他对面。

放包时候车钥匙没放好，从包包里掉出来。她低头捡眼睛扫到张和畅那短了一截的长裤洗得褪色起球，白色帆布也被他刷新的很干净，但那泛黄的边边说明有些日子了。

张和畅坐直了，很是拘谨地将一罐咖啡豆从身后掏出来递给她，“还没点，想等你。这是我路过一家店无意看到，想着你会喜欢……送你的。”

抓着包带的手收紧，张芹珊眼睛审视着张和畅，试图想从他那双已经慢慢失去光，但看自己已经明亮的眼睛中找出一丝丝的贪婪！

她不知道如何接受他那无目标的赠送，此刻她很想听到，“我最近有点缺钱”或者是“我爸让我来找你”等等此类的话。

这罐咖啡豆张芹珊再熟悉不过了，是她经常喝的牌子，这小小一罐需要五百多块。

克制住不理智的情绪张芹珊，伸手接过，拿出手机冷静地说，“多少钱，我给你转过去吧。”

“不用不用，我有钱。”张和畅说着缓缓低下头。

“有钱？”张芹珊激动地起身，椅子发出刺耳的推拉声，她忍不住浑身颤栗凝，“有什么钱！你跟着张成华有什么钱！我不需要你省吃俭用节衣缩食，偷偷去打工给我买东西！我现在不缺任何东西！”

张和畅抬头眼里多出几条血丝，低闷地解释，“我没省吃俭用，有吃饱也有给自己买衣服。”

“是吗？张和畅你低头看看自己的裤子，告诉我上次买裤子是多久前！”张芹珊眼眶通红，死咬着牙控制，“张和畅我不需要你对我好，张成华靠不住，你只能自己对自己好！为什么不懂！在这种环境你就应该磨灭所以不该有的感恩，这会害了你！”

“我懂！”张和畅从椅子上站起来和她对视，颤抖地嘴唇努力挤出话，“我懂我懂，姐我懂。我从来没想过靠张成华，但你小时候照顾我的回忆还是历历在目。我做不到当做什么都发生，这是支撑我到现在的力量！”

被灰暗裹挟的张和畅无法放弃这段明亮且温情的记忆，张芹珊对那个家也从来没释怀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