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圈,“我希望你能以手裁心,做你真正想做的服装,由此拨开云雾,见到太阳。”
“不要,我就要见到月亮。”
“也行。”关忻大度地说,揉揉他的头毛,“不要再愧疚了,我已经原谅你了。”
“我一定会好好珍藏的,我要用这把手柄裁成一代宗师,你就会永远在我身边了。”
关忻皱皱眉:“你怎么总觉得我会离开你?”
这应该是我的专利,关忻想,打量着游云开:年轻、英俊、健康、才华横溢,人生才刚刚开始,怎么看,都更符合在未来“离开”的条件,何至于患得患失?
“我知道你爱我,但是——”游云开眼珠子转了两圈,从关忻身上爬起来,小心地收好手柄,“你等我一下。”
说完一溜烟儿跑去书房,拿了两张纸和两支笔,又一溜烟儿跑回来。关忻已经坐端正了,游云开塞给他一支笔和一张纸,席地坐在茶几对面,按出笔尖说:“这个游戏叫做‘人生价值清单’,就是写出五个你觉得最重要最不能割舍的东西,人事物都可以。”
“排序吗?”
“随便。”
两个人埋头开写,都没什么犹豫。游云开先写完了,搁笔抬眼,凝视关忻专注的神情,浓艳的眼睫在灯光下忽闪,像撒了一层金粉,不觉有些入迷,半分也没催促。
等关忻写完,只见游云开穿着连帽卫衣,宽松的牛仔裤,两条长腿乖乖巧巧盘膝而坐,嫩的像清晨刚摘的水葱,俏生生白晃晃,眼睛一错不错盯着自己,色心不由一动,轻咳一声说:“写好了,然后呢?”
游云开把两张纸放在一起,先读了关忻写的:“你最重要的五样东西——游云开,star catcher,水杉树下的盒子,工作,良心。”
关忻有样学样,拿起游云开的读了:“你的是——关忻,爸妈,朋友,游云开,梦想。”
游云开说:“发现问题了吗?”
“什么?”
“你最重要的东西里面没有你自己。”
关忻卡住了。
“老婆,你爱我不假,我也爱你,但你爱的太献祭了,让我觉得,你爱我越深,就会越早燃尽你自己,我不想这样,爱人先爱己,我希望你能把自己的感受放在第一位,只管任性、自私,我们才能一直走下去。”
关忻看着他,好半天缓缓说:“……不会的。”
“什么不会?”
关忻移开目光:“你会觉得烦,然后讨厌我。”
他有过前车之鉴,和连霄的感情中,他不顾连霄的想法,任性出柜、自私挽留,换来的是厌弃和离去。
吃一堑长一智,犯过的错误他绝不会再犯第二次。
游云开一点就通,说道:“如果在我这里你不能做自己,那我爱你还有什么意义?我不是连霄,别用他教会你的经验来应对我。”
“信誓旦旦没用,这不是经验,这是人性,”关忻有些不耐烦,“一回生二回熟,我喜欢你,所以更不能冒险。”
“是一回熟二回生,”游云开臭不要脸,“连霄是个地瓜,水浇多了烂根儿;我不一样啊,我是睡莲,就得泡水里。你不能因为地瓜不爱喝水,就剥夺本睡莲喝水的权利啊!”
关忻气笑了:“好意思吗你!”
游云开哼哼两声,小声嘟囔一句:“连霄都把你祸害成啥样儿了,他拍拍屁股跑了,留我在这儿心疼,我说话还不好使……”
关忻举笔敲他脑门儿:“嘟囔什么呢!”
“骂你前任呢!”
关忻哭笑不得,过了一会儿说:“云开,我承认我很厌恶自己,但不妨碍我爱你,至于以后会不会离开,我只能说,我不想离开你。”
谁都不能未卜先知,他们之间还隔着游云开的父母,再怎么装聋作哑,也总有一天要去面对。此前关忻不让游云开公开,是不觉得他们能长久,谁料爱意不仅没有在鸡零狗碎的生活中冲淡,反而愈酿愈醇。
游云开无奈地说:“算了,自己讨的老婆,自己受着呗,幸好我有一辈子来纠正你的错误答案。”
关忻上前掐他绢豆腐似的脸蛋,色心又起,眉目迷离拉丝,手指寸寸向下,打着圈儿拨弄游云开的喉结,感受到他的吞咽,低笑说:“这么笃定我错了,那还不来惩罚我?”
游云开扛起他就往卧室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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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几天,游云开陆陆续续收到几大箱子的布料,才一拆开,空气中就弥漫出布料刺鼻的臭气,他赶忙合上箱子抱到楼上的杂物间,开窗户通风换气。
初冬时节,气温冰凉,别墅本就供暖一般,这下子更是没有热乎气。游云开扒拉出取暖器,一边烤一边生气:按理说,三山这种奢侈品牌的面料商不应该提供这么“新鲜”的面料,大冷天的放味儿就得放个两三天,耽误时间不说,冻感冒了还得跟关忻分居,不值当啊!
晚上关忻回来,他本想趿拉着拖鞋告状撒娇,却见关忻一脸塞满了知识的疲惫,咽下满腹牢骚,吃完饭给他揉按太阳穴:“今天很忙?”
“还行,还有两天就手术了,我借了几盘手术中途遇到突发情况的录像带观摩,以防万一。”
游云开笑说:“你太紧张啦。”
关忻捏捏鼻梁:“第一次嘛,虽然谈不上人命关天,但也决定了人家的后半辈子啊,责任重大。”又说,“今天这么冷呢?”
游云开不想关忻操心,言简意赅地说了,没夹杂太多私人情绪;关忻点点头说:“你这两天在家多穿点儿,别感冒了。”
第二天,关忻打电话询问供体角膜的进度,说是下午到总院,明天上午送到分院;算了下时间,关忻预定了第二天下午的手术室,同时让护士通知患者上午来办理住院手续。
然而翌日上午快十点,供体依然没到,关忻坐不住,再次向总院打电话询问,对方说:“刚才主任加了个临时手术,你们那边等下一个吧。”
关忻火冒三丈,拍桌而起,冷峻地说:“昨天说好了今天送到,我这边已经通知患者住院了,你们说变卦就变卦,让患者怎么看我们医院?!”
对方负责人不悦地说:“供体给谁我们可做不了主,你去跟主任说吧!”
说完没好气儿挂了电话。
关忻狠狠一脚踹开椅子,干脆豁出去,换上便服带上车钥匙就往总院驰骋。总院是下午例行手术,现在角膜还没安进另一个人的眼睛里,医生面前患者平等,他必须保证女孩儿的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