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礼前明楽抽空回了学校收拾个人物品。

“楽楽，呜呜真的不回来上学了吗？”周舟正帮她收拾东西，不死心地问她。

“嗯，不回来了。走完流程我就准备回德国上学了。这一年也耽误了不少进度。”明楽说的平静。

“那...我们还能再见面吗？”

相处一年时间，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恰好足够让两个女孩相知交心。

“当然，我只是出去读书，怎么就见不到了。”明楽安慰她。“再说，你不是打算报那边的学校吗，没准我还能请你来我那边的家里玩呢。”

周舟这才好受点，按时间推算她最迟后年就可以过去了。

因为她是中午吃饭的时间点回来拿东西的，收拾的间隙大家这会也基本都吃完饭回来了。

明楽平时在班里人缘不错，除了那几个人之外，大家眼里都有些不舍。迫于视线压力，明楽环顾四周后才深吸一口气抿唇说：“这一年能和大家成为同学我很开心，也很感谢大家这段时间的照顾。最后就祝大家都能申到满意的学校吧。”

同学们三三两两的吸了吸鼻子。

嗯，圣诞节回来京市咱们也能约着出来玩。

对的，你出去后千万不要忘了我们呀。

放假回来玩！

明楽连声答应，猝不及防地被围着说了好一通话才被周舟费劲地拉出包围圈得以走人。

最后明楽拒绝了大家抢着要帮她搬东西的动作，只是周舟拉着程少言帮她把东西搬去校门口，等最后一箱东西被司机在后备箱放好周舟问她：“不等沈知南、庄立新吗？他们说要来送送你。”

明楽看了眼他们教室的方向，“不用了吧，我也没说要马上走呀，改天还想请你们吃饭呢。”

周舟：“那好吧，我和他们说一声，那你路上小心哦。”

明楽上车坐好：“嗯，再见，快回去吧。”

转眼就到了葬礼当天，前来吊唁的人很多，大部分她都没见过。大家沉默着看着棺椁入了大地，再被封上，一套流程走起来很快。

明楽恍然，人怎么会就这样长眠了呢，但是却荒谬而又真实的存在着。

因为不用再去学校，明楽难得有了几天休闲时间。于是在家里做起了爷爷的专职孙女。

奶奶刚下葬那几天爷爷天天往墓园跑，一待就是大半天，明楽自然也跟着去。一星期后爷爷不去墓园了，只是开始时常盯着一个地方发呆。睹物思人，爷爷大抵是在回想奶奶在这里生活的场景吧。每当这时明楽都不让人打扰爷爷。

她不知道爷爷这时如何想的，但曾经亲密无间又陪自己度过无数个日日夜夜的人就这么离开了，任谁一时半会都无法走出来。

她现在正陪爷爷在亭子里吃下午茶，本来在望着池子里锦鲤的爷爷突然回神问道：“楽楽打算什么时候过去妈妈那里？”

明楽想了想回他：“后面几天吧，今晚和爸爸确认下时间。”昨天爸爸打电话问她打算什么时候过去妈妈那里，他准备送自己过去顺便处理一些那边的事情。

爷爷闻声叮嘱道：“这样啊，挺好，回去就要好好念书了。”他说话和往常没什么不同，只是眼里不似之前光亮。

明楽道好坐过去靠在爷爷手臂上。“爷爷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德国玩一段时间？”

“我老头子一个，在家待着挺好就不折腾了。”

“好吧，那我放假就回来看您。”爷爷不想去明楽也不强求，毕竟爷爷的朋友都在国内。而且家里也有人照顾着，不用担心饮食起居问题。

晚上和爸爸确认过时间，才让爸爸的助理帮忙订了周六的机票。订了票明楽才想起还要请周舟他们吃饭的，赶忙看了眼今天的时间。

居然已经星期三了。

她纤细的手指点开那个五人群聊，先是发了个冒泡表情包才在群里问：请大家吃饭，周五有时间吗？

周舟最先回复：我可以！

接着庄立新和沈知南也确认过ok的。

就差周衍没回复了，估计没看手机。

明楽打字：那就这么决定啦，这个地址哦。

明楽退出群聊，单独点开周衍微信开始信息轰炸他。

忙吗？

星期五我请大家吃饭，算是送行饭或者说感谢饭。

你能回来吗？

明楽已经做好了他要半夜三更才回消息的打算，但没想到这次居然回消息了。

周衍：打算什么时候走？

明楽有些意外，打字问他：你在呀。

这回是一条语音。他这人很少用语音，这次居然发语音了。点开语音条，周衍那低沉暗哑还带着点懒散的声音就传入耳膜：嗯，什么时候的飞机？

许久没听见他这样的语调，一时间险些被他的嗓音蛊惑。明楽听完忍不住嘀咕，好好地发什么语音啊。

明楽清清嗓子也用语音回他：周六上午11点的飞机。

想到什么又说：你回不来也没关系，正事要紧的。

发完她自己听一遍，忍不住皱了眉。这句话是不是有点茶，嘴上说着没关系但是就像是要他回来一样。

遂删除，重新编辑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来呢？

编辑好发过去，明楽才算满意。

正等着他的消息，没想到他又回了个电话过来！

明楽眼里憋着笑，等了会才接起说：“周衍，怎么就打电话过来了？”

能明显听到周衍那边打了个哈欠，语气里懒散味道更明显了：“语音还是没有电话好用。”

明楽问他：“你没休息好嘛？”

许是经费都拿来做研究的原因，研究所路边的灯光是昏暗的，勉强可以照清路面，路上人很少周衍才边走边说，漫不经心地：“嗯，现在准备回去睡觉。”

自己远在千里之外也不能帮他什么：“好，你要记得吃饭，平时备点小零食饿了就吃点。”

想起他还没回自己话又问：“你还没说什么时候回来呢。”话刚说完就听见那边轻声笑着。

明楽觉得莫名其妙：“你笑什么，我说错话了吗？”

“你说话好像我妈。放心吧，我一定赶回去送你。”话里多了些调笑意味。

明楽一听他的话，瞬间脸上燥热起来。好像是有点像长辈会说的话，于是红着脸欲盖弥彰地解释道：“我...我就是想着你睡觉都没时间，吃饭应该也很难按时嘛。而且谁要你特意赶回来，反正就是看你的时间，正事要紧。”

他又笑了声回复道：“知道了，是我想回去送你，那对我来说也是正事。”

这会她连着耳尖都红透了，刚刚是尴尬这回却是因为周衍。开口道：“随便你，我从老机场飞，到时候爸爸要和我一起过去。”

“一会你把航班信息发我，我快到宿舍了就先挂了。”

“好，再见。”

“再见。”

电话挂断后手机界面返回和周衍的聊天框，她把航班发给他就按熄了屏幕。

老是这样，撩人不负责！

明楽戳了戳周衍送的那只小熊的脸颊，低声笑骂它：“小渣熊！”

和明楽想的一样，那天晚上通过电话后他人就又联系不上了，也不能说联系不上，就是发个消息给他要隔十几个小时才回复你那种。

吃饭那天大家约好周六来送她，不知道谁问沈知南说周衍能不能赶回来。明楽才真正意识到距离她离开这篇土地已经不足24小时，她有些怅然，在国内待了一年，好像已经习惯和喜欢上了国内的生活。习惯，真是了不起。

晚上洗好澡她才开始收拾行李。东西不多，一个大行李箱子就够了。收完她直接就用‘大’字的姿势倒在被子上，余光瞥了瞥床头的小熊，这个小熊她是打算明天放随身带着的包里的。

翻身挪过去，躺着举起小熊打量。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能回来，他如果不说一定回来送自己，自己可能还没那么期待。他既然说了一定会回来，那赶不回来的话就算她嘴上不说，也是一定会不开心的。

她恶恨恨地对小熊说：“明天赶不到的话，一个星期都别想我能理你。不，一个月！”

她这么自言自语说完又按开了他的头像，想问他是不是赶不回来了。但是自己明明在心里已经扔了骰子就等明天揭晓答案呢。于是最后也没给他发任何消息。

她晃晃脑袋，企图晃散脑子里的思绪，强制自己关灯睡觉。

南市老机场

明楽的箱子在明煜手里，她自己只背了个简单的双肩包。

明煜和爷爷林叔识趣地站到一旁，没有打扰她和朋友们告别。

周舟哭的稀里哗啦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是要去英勇就义了。

“不哭了，我只是去上学啦，不是去起义。”

周舟被明楽逗笑，擦了擦脸上的鼻涕和泪。

“一定要给我打视频。”周舟一边啜泣一边叮嘱。

“一定。”明楽摸着她脑袋，像安抚某种小动物。

见周舟冷静了点，庄立新才递上自己准备的一小袋东西：“明楽，这是一些小零食给你路上吃。其它该说的不该说的周舟都说完了，我们俩就祝你平安到达目的地。”

明楽接过看了眼，里面都是平时在学校小卖部里她常买的一些小零嘴，他们居然都记得：“谢谢。”

庄立新难得红了脸，摸了摸他剃成寸头的脑袋说：“不用，贵的我们也买不起，就给你买了些零食。”

“要谢的，都是我很喜欢吃的，这比收到贵重的更让我开心。”

“那就好嘿嘿。”他憨笑一声，“话说周衍还没到了吗？飞机都要飞了。”

“不知道他呢。”明楽垂眸看时间，他应该是赶不过来了。

周舟正觉得可惜，就瞧见一个身高体型酷似周衍的人在不远处四处张望着，急忙晃明楽手臂让她确认：“楽楽，那个是不是周衍啊？”

明楽往那个方向望过去，只见头戴棒球帽身穿简单T恤和同色系运动长裤的人正好看向这边。

是他，他赶到了！明楽抑制着心里的激动，矜持又雀跃地向他挥手。这一幕自然也落在了等在一旁的人眼里，两人抬步地微眯着眼瞧，看清人后都忍不住皱了眉。

又是这小子！两位咬牙切齿地。

等人走进沈知南算松了口气，打趣道：“还以为你赶不回来了。”

“嗯，飞机晚点了。”周衍胸口起伏地喘着气，显然是跑过的。

明楽这会精神放松了，说笑的语气也轻快不少：“你要庆幸自己赶来了，不然我可打算一个月不理你。”

他喘着气笑着回复：“这么严重，那我真是幸运，赶上了。”

说完，两人互相盯着也不说话。

这是干嘛，看谁眼睛大吗？

周舟观察了下现在的情况，实在不适合他们说点啥，于是拉着庄立新和沈知南的胳膊提议道：“那啥，我有点渴，咱们最后一起去小卖部买次东西呗，楽楽，周衍一起来。”周舟拼命给明楽使眼色。

明楽那里会不明白，应声道好。远处明盛看到正要叫住人，眼前就伸过来一条胳膊，是明煜抬手在制止他。

明煜解释道：“楽楽知道轻重。”虽然这么劝着明盛，但他看着也不太舒服。毕竟棉袄没暖自己几年就一心往外跑，是谁都会觉得闹心的程度。

机场便利店里，周舟把另外两人支走给两人留出单独的时间。

周衍在货架上有的没的挑着，开口向旁边的人说道：“去了那边要好好学习。”

明楽满口答应：“好。”

“少参加奇怪的宴会，实在参加了有人邀请你跳舞能推的就推掉，都是一群不坏好意的人。”

明楽想了想点头应好，这些要求都是可以答应的：“还有吗？”

“明楽，再给我两年时间。”

他这会才转过来盯着她眼睛，话语里是散不开的克制。

明楽一直是看着他的，这会他转过来就对上了视线，在他的眼睛里面看见了小小的自己。

“两年时间干什么？”企图让他说明白些。

但显然某人并不打算说明白。顿了一瞬开口道：“我记得就行，你只需要乖一点，等我一下。”

“你总是这样，我才不呢！”明楽娇嗔着扭头不再看他，转身就要往周舟她们那里去。

刚迈了一步，周衍握紧的手向她伸去，拉住了她的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