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说话不便,但这次这“沉默”也未免太久,就也难免叫人觉出这也大概真是个“沉默”:“……随……便。”
江扬深知其人脾性,就也多少觉得这“随便”两字却有种咬牙咬出来的平淡从容,不由“呃……”了一下,一时不上不下地尬在那里,却是忽然灵光一闪,只手揪住那盖头的一角向上巧妙一掀,抛起个倾斜的弧度就也迅速游鱼似的钻了进去——
倒看得旁边的燕知雀等人一愣,那不小的盖头下却已是传来了闷笑:“阿霄你别担心——妆不浓,没那么像女孩儿,其实……倒还挺好看的。”
“……”
燕知雀听不清另一人说没说话,不过她猜以羌霄这人的脾性,此刻碍于外人在场大概也是端着没说,只不过她也觉得——如果没有外人在场的话,羌霄大概会忍不住直接让江扬“滚出去”——
……说来这场面怎么好像还有点眼熟?
可惜江扬没得意多久,在那盖头下就似变了脸色。
盖头下的另一个人沉默至此,不像是麻劲压的,倒像是压得那整张盖头下的咫尺方寸间气氛都凝滞了。
“呃……”因为同一个盖头下的江扬开始“呃”了。
“呃…这个盖头、我、我进这个盖头呃……你!你别生气!你想它呃、你、你-你一半我一半……我们俩就是最好的小伙伴!”
羌霄:“……”
听得燕知雀都佩服,怕成这样,还敢编那不成调的顺口溜呢!
盖头下的江大公子都被无语气笑了。
笑得江扬胆子都抖:“阿霄你别、你别生气……”
“我气?”燕知雀耳尖,听到那低哑的声音硬是挤出一个个吐钉子似的气音,“我看你是嫌我…不、够、气…!”
燕知雀撇了个没眼看的白眼,在心里替自己这不成器的侄子道:
他大概是完了。
不过虽然这二人——主要是因为江扬的缘故——虽是荒唐得叫谁看了都不免会有些“出戏”,但毕竟他们这人还在“戏中”,还在这鬼市、礼堂之中,还在那孟婆的瞪视之下,就算“出戏”这人也还是出不去这里,也没办法自顾自搁那儿忽视周遭太久。
“你们闹什么呢?!你又是什么人?!”
这自然不是什么叙旧的场合——饶是江扬这个荒唐的倒还真做得出在这么个场合叙旧的胡闹事——但他鬼市的人可不肯给他们多余的闲暇叙旧,大声喝止了一声便转向燕知雀。
燕知雀冷眼瞧了瞧对方,余光一瞥江扬那匆忙间半塞进腰带里的芍药令,就又看回了那所谓的孟婆,冷下声色,眉眼高悬:“南海无桐夫人门下,燕知雀。”
孟婆一顿,却是阴沉沉地假笑道:“那尊师呢?”
燕知雀嗤了一下却是声色更冷:“就凭你也配问我师父?你们犯到我南海无桐门下——是不想活了么?!”
她那暴戾恣睢的样子倒还真与方才的江扬像足了三分,但不同的是——江扬的乖戾是装出来的,她燕知雀的问责却带着真切而鲜明的不快——
只说是“不快”,倒还未免有些轻描淡写。
孟婆却是冷笑:“怎么?燕姑娘当这里还是你们南海?”
燕知雀弯弯唇角却矜傲道:“有什么差别么?”
她抬起手拍了两拍,游行队伍中的数十个侍女就“唰”地拔出了腰带中的软剑,吓得周围侍女立即作鸟兽散。
燕知雀冷眼睨着孟婆,瞧了瞧他身后至此犹是不发一言的阎王,幽幽道:“轻辱我门声誉至此——你鬼市想怎么解决?”
孟婆虽是被这明目张胆暗箱替换的阵仗一惊,却也似不惧,反而冷笑得更冷:“这里可是鬼市,你难不成真以为这样你就算占了上风!”
他一声号令,满洞石壁——那些十丈、几十丈的漆黑穴壁上竟也燃起了幽绿的鬼火——就像细密的渔网般将这整个用作礼堂的洞穴都包围了起来——看来……倒竟似早有准备?
孟婆阴冷又得意地沉声道:“……你未免高兴得太早!”
燕知雀打眼睨了睨四周高耸的幽暗却也只是冷嗤了一声:“呵,你当我想不到你可能备有暗手么?”
孟婆阴森森道:“是么?那看来你是有备而来?”
“谁用得着跟你有备而来?!你鬼市配吗!”燕知雀撇了撇嘴,却是干脆不耐道,“要打就打!废话恁多——!”
她话音一顿,不易察觉地睨了眼身后的江扬,就也气沉丹田高声喝道:“在场不相干的还不快滚?!刀剑无眼被卷死的我南海可不负责!”
她便是竟这样就直接拔了剑、张了弩。
虽似被人设计,被人诱骗至此,却也是干脆就应下了这场未知诸多的恶斗,生性不可不谓暴烈。
“我门不爱惹事,却也不惮别人欺上门来滋事——既然你鬼市有人不做偏做鬼,那我便屈尊送你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