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疯狂过后,郑亭惟在俱乐部躲了几天。
甚至害怕看见宋汝槿酒醒之后的模样。
她不知道她们之间的关系怎么一瞬间就变得这么微妙,她也无法说服自己去正视这突发的一切。
明明,她们只是形同陌路的陌生人。
可能几年之后,就会和平地分开。
自己关心她,也只是出于一段合法关系连带的一些责任感。
但,宋汝槿问她是不是喜欢她的时候,郑亭惟的大脑更是一片空白。
什么算喜欢?
俱乐部二楼有个大阳台,是员工们的休息区。
这几天郑亭惟在俱乐部待着的时候,也不视察工作,也不跟员工们唠嗑,更多的时候就是在休息区撑着头发呆。
吃饭也是有一顿没一顿的。
松子给她送咖啡来的时候,连带着关心她的精神状态,“老板,您遇着什么事了?”
郑亭惟木讷地摇着头,“我能遇着什么事?”
她反问道。
但她确实遇到事了,她好像犯了一个大错,她打破了和宋汝槿之间的那份平衡。
明知道醉了的是宋汝槿,而自己在清醒的状态下没有控制那份最原始的冲动。
郑亭惟行事不着调,但为人不荒唐。
可她就是做了一件荒唐无比的事。
她也不知道这份荒唐出于什么,喜欢么?
郑亭惟脑海里再一次把这两个字放大,她鬼使神差地对着松子开口道:“松子,你说什么叫喜欢?”
“老板,您这是被情所困了?”松子好事心一上来,在她面前坐下,“您不是结婚了么?您又喜欢上谁了?您可不能婚内出轨啊!”
松子的一连三问招到了郑亭惟的一记白眼。
“你怎么这么多话。”
松子“嘿嘿”一笑,“老板,这喜欢上一个人的感觉大概就是见不到就会很想ta,会想知道ta在干什么,过得咋样,开不开心。”
松子说的这些,自己对宋汝槿好像都有点?
“还有吗?”
“我也没谈过恋爱,我刚刚说的那些都是从小说里看的。”
紧接着,郑亭惟对着他做了个口型,“gun。”
生命科学高峰论坛结束之后,韩叶主动放弃国外高薪的工作,决定回到京云大学任教。
就连校方在她做出这个决定之后,倍感惊喜的同时也倍感诧异。
论谁站到她现在所达的高度,谁都不会甘心放弃这来之不易的一切吧?
冠着世界顶尖学府名号的项目也只会是她过去的辉煌。
“韩教授,您想好了吗?”
“是的,我已经向美国那边递交了辞呈。”
韩叶比谁都清楚,当她放弃那份工作意味着什么。
当年,她以省理科第一的成绩考入京云大学,在大一的时候,在摄影社团结识了苏忆辞。
本以为只要她足够的努力,就能给苏忆辞一个灿烂而美好的未来。
可是她没想到苏忆辞从出生开始就和她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父母双亡的小镇做题家怎么配得上□□的独女?
当苏忆辞向她明说自己的家境,韩叶内心的挣扎和痛苦格外沉重。
她知道苏忆辞没有把自己摆在高高在上的位置,甚至只是用陈述的话语告诉她一些现实。
可她的逃避,本就源自于她的自卑,甚至是自怜。
但现在,她光鲜的履历好似能够遮蔽那难以自视的过去。
她是不是也能再一次站在苏忆辞身边?
周三,苏忆辞晚上还有一节课。
郑灼一和她在京云大学食堂吃的晚饭。
“吃完饭你就先回家吧,我上完课要很久了。”
郑灼一想和她一起回家,“没事,我可以在学校里逛逛,或者去旁听你讲课。”
“不要啦!我课讲得很烂!”
“多烂啊?怎么我一说要去听课,你就说你讲课很烂了?”郑灼一脸上得表情变得有些不悦,“这么不欢迎我去听你讲课么?”
苏忆辞有口难辨,“不是!才没有!”
逗她的目的达成,郑灼一清了清嗓子,“那,我可以去旁听苏老师讲课了么?”
郑灼一在阶梯教室的最后一排坐下来,尽量不让自己变得注目。
苏忆辞也努力让自己不刻意去看她。
在郑灼一落座之后,从后门进来了一个身量清瘦的女人,在隔着她两个座位的位子上坐了下来。
苏忆辞拿起麦克风,把目光放在前几排的同学身上。
“上节课我们讲到越轴的处理方法,我们一起来回忆一下有哪些方法。”
“第一个方法是使用空镜头,利用空镜头的插入……”
……
等下课铃声响起之后,苏忆辞宣布道:“今天的课就上到这里,同学们记得完成随堂作业,下课。”
学生们陆陆续续地走出教室,最后偌大的教室里只剩下三个人。
郑灼一迈着大步走向苏忆辞,帮她一起收拾教具。
苏忆辞自然注意到了韩叶,但她的视线始终停留于郑灼一身上。
见她迎面走来,眉眼弯弯。
等收拾好教具之后,苏忆辞主动挽上郑灼一的手臂,“走吧,我们回家。”
声音不大的六个字,韩叶听得真切。
原来她已经有了属于自己的家。
哪怕出了教室,韩叶还是目送她们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眼底。
带着不明情绪的泪被风吹落。
校园大道的路灯下,愈发走远的两个身影越拉越长。
“笑笑,刚刚那个人你认识么?”
“一个不辞而别的旧识罢了。”
错过的人就是错过了,苏忆辞向前看的这些年,在无数个瞬间,她会惊喜于现在站在她身边的人是郑灼一。
对的人,一直都站在她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