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郑灼一和苏钦鹤出了书房,向晴端着一碗黑乎乎的汤对着郑灼一招呼道:“灼一啊,来把这碗补汤喝了。”
郑灼一迈着步子往客厅走,见苏忆辞一脸痛苦地端着一碗黑乎乎的汤药对着她努嘴。
等黑乎乎的汤药送到郑灼一手里,她脸上的表情也很精彩。
苏忆辞和她碰了碰碗,“敬你。”
说着,她把这碗黑乎乎的汤药一饮而尽。
郑灼一喉头滚动,也跟着把汤药一饮而尽。
向晴看着她们的举动,说不出来的满意。
“哎呀,钟阿姨说这个方子调理身体相当好,多喝上几回准能怀上。”
苏忆辞尬笑两声,拍了拍郑灼一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小郑呐,要加油啊!”
郑绪给的药,郑灼一照常服用,何屿也说了药物的临床成功率很小。郑灼一自然不抱有很高的期待。
关于孩子,郑灼一不知道该以什么心态去看待。
新的生命很美好,对她而言更是遥不可及的珍宝。
不幸福的童年给她留下了一定的阴影,对父母的怨恨随着她长大而慢慢消退。
可始终,她在不被重视的环境下走到了今天。
她和苏忆辞,她们的小家如果能因为一个孩子而变得更加圆满,那么她或许可以得到一定的宽慰。
起码,她知道她给苏忆辞带来了什么。
爱她,会下意识开始亏欠,会在完美中反思自己的不足。
睡前,苏忆辞窝在郑灼一的怀里,在玩她的手指。
“郑灼一,其实我一直觉得,你和你的父母之间给我的感觉很奇怪。我觉得你们的相处没有寻常父母和孩子之间的那般自然,你们给我的感觉就是陌生人一样,甚至妈妈连你穿多大码的鞋子都不知道。”
苏忆辞想到之前和元俭惠去逛商场,元俭惠看到了一双很适合郑灼一的鞋子,但是当导购问她郑灼一的码数的时候,她脱口而出:“41码。”
苏忆辞有些惊讶,郑灼一哪有那么大的脚。
还是苏忆辞帮她纠正,郑灼一明明只穿39码的鞋子。
说起这段往事,郑灼一一时缄默了起来。
母亲怎么会知道她穿多大码的鞋?所谓的适合她,也应该是根据哥哥平时的穿搭习惯帮她选择的吧。
所以这三年多来,母亲还是在她身上找哥哥的影子。
她始终,就应该活在被塑造成“郑灼风”的躯壳中么?
亲情对郑灼一而言,如同冲不破的桎梏。
郑灼一试图去回答苏忆辞的这个疑惑。
她平缓的语调缓缓在苏忆辞耳边响起,“其实父母同我而言,本就是陌生人,我在十岁那年被他们送出国,三十岁因为哥哥要结婚回国。我们二十年都没有见过面,你知道么?”
“听起来很不可思议,我和哥哥是龙凤胎,明明我是妹妹,可我从小一直在扮演姐姐的角色。父母不喜欢我,他们的重心始终在哥哥身上,算命的说我不祥,得把我送出去。然后我就去了大洋彼岸。”
“成长的境遇很孤独,本来我已经接受了这份孤独。”
“但是哥哥过世了,两家的联姻还要继续,当他们让我代替哥哥继续联姻的时候,我知道他们疯了,但是我还是逃不掉被他们安排的命运。因为我试图在他们身上找一点点属于我的父爱母爱。”
“我成长的第一步,就是接受自己父母不爱我的事实。”
说到后面,原本平缓的语调有了起伏。
清朗的声线变得模糊不堪。
郑灼一的泪水滑落下来,正巧落苏忆辞的脸上。
听她说了这么多,苏忆辞的心也是如同刀割。
郑灼一身上的破碎感,和原生家庭带来的撕碎,是她到今天才明白的。
郑灼一这一路走来很不容易,甚至孤立无援。
苏忆辞捧起她的脸,吻上了她眼角残余的泪珠,“郑灼一,我爱你。未来的每一天我都会爱你,直到我的生命终结。”
“卷卷也会爱你到它的生命终结。”
“在我们这个小家里,每个成员都会一直一直爱你。”
是啊,她现在有了属于自己的家庭,有暖心的爱人和可爱的小狗。她明明已经足够幸福。
这些幸福落到她身上的分量已经足够。
她想。
当细碎的吻涌向苏忆辞的时候,她仿佛溺在一望无际的大海里。
郑灼一的动作轻柔而汹涌,停停顿顿,向着深渊。
她们吞噬了彼此的渴求。
来自本能的渴求。
她们这个小家,会因为新生命的到来变得更加完美。
这是苏忆辞的心愿,她想让郑灼一有更完整的人生体验。
当她们为人父母,去倾注心血托举一个生命的成长。
最好是,再看一遍郑灼一成长。
如此反复的热烈停止。
郑灼一将苏忆辞抱出浴室给她换好干爽的衣物,两个人相拥而眠。
苏忆辞很疲惫,但还有逗弄郑灼一的心,“小郑技师服务不错,下次还找你。”
“不找我还想找谁?”
“那谁知道呢?你都这么老了,没准过两年手都抬不动了。”
她话音一落,郑灼一的手覆上她的茱萸,“我老了是么?”
见状况不对,苏忆辞赶紧翻了个身,裹紧被子,“我要睡觉了,小郑技师今晚睡沙发。”
“用完就丢?我是一次性的么?”
闹到凌晨三四点才睡下的苏忆辞十分后悔说了一句这人老。
谁说这人老了?
简直老当益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