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莱恩带着班森与梅丽莎到黑荆棘安保公司的时候，已经有人在等他了。

也许不能算是人。

站在门口的阿里安娜女士向克莱恩轻轻点头，然后示意他先进去处理班森的事情。

他来得有些早，这个时候伦纳德、罗珊他们还没到，昨天值守查尼斯门的洛耀和弗莱向他打了个招呼，克莱恩看见邓恩站在办公室里收拾东西。

老尼尔从地下走上来，看起来似乎是有什么事情让他熬了个通宵，在见到克莱恩之后，愣了一下，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又忘记自己想说什么，最终什么都没有说。但是克莱恩能够看见他身旁莎莉丝特的灵体对自己鞠了一躬，然后慢慢消散了。

克莱恩悄悄抬了抬嘴角。看来老尼尔执念已了，接下来不会再执着于已逝的恋人。这算是他重生以来得到的第一个好消息。

他将班森和梅丽莎留下，就去找了邓恩。

把事情和邓恩说明后，克莱恩又告知邓恩，先前拜托他查的非凡事件减少一事也找到了原因。

“并不是事情减少了。”克莱恩说，“而是它们都汇聚到了我身边。”

邓恩原本因为克莱恩提起这件事情在翻看相关文件，听到这句抬起头来。站在他身前的青年神色平静，似乎对自己最近的经历并没有多少哀愁。看起来完全不像是一个遇到这些事情的普通人。他调查过克莱恩·莫雷蒂的生平，在他“自杀”一事之前，他身边并没有任何异常，本人也是一名十分普通的年轻人。可在他“自杀”之后，不仅女神对他多加关注，他本身也呈现出了与先前有相当区别的姿态。

“我知道了。”

邓恩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外面坐着的两位莫雷蒂。

不知道那两位莫雷蒂是否知道克莱恩·莫雷蒂恐怕已经不是他们认识的那个人了呢？

“昨天晚上我收到了总部的电报。”邓恩说。

电报内容很简单，无非是告知他有人会将克莱恩带至贝克兰德，他这边则要安排好克莱恩的“死讯”——除去他以外，不得有任何人知晓克莱恩未死之事。剩下的事情按正常流程处理即可。

克莱恩听完，眉间微蹙。

“我的家人知道这件事。”他沉声说。

复述电报内容的邓恩话头顿了顿，“那么他们也要跟随你去贝克兰德。教会会安排好他们两个的。”

看来女神对梅丽莎和班森两个人早有安排。能被阿蒙注视的家庭，自然也不会像先前那般普通，也没有那么容易逃开非凡的漩涡。

克莱恩的死亡在值夜者内部引起了一阵不大不小的慌乱。

邓恩对外给出的理由是莫雷蒂家被未知非凡生物袭击，克莱恩为守护家人而死亡，其家人也受到了严重污染，需要送往贝克兰德的教堂进行治疗。当天事发突然，处理这件事情的只有路过的他一人。其他人只见到了需要收尾的现场。

由于克莱恩和同事来往并不密切，时间也不够长，并没有引起太大的感伤和震动。只是失去一个同伴的悲伤依然流淌在每一个人中间。

弗莱注意到伦纳德的脸色有些奇怪。他想到他们这些人里面，只有伦纳德与克莱恩关系最好，于是拍了拍伦纳德的肩膀。

“我们一定会找到那个污染源头的。”他安慰道。

伦纳德没有回应。

他低头注视着自己摊开的手掌，然后做出了一个抓握的姿势，似乎想要抓住些什么。一些从未发生过的记忆碎片在他脑海中跳跃。好像曾经克莱恩也死过一次。而那个场景，是壮烈而悲惨的。

过了几秒，伦纳德如梦初醒。

“是啊，在我们值夜者眼皮子底下还能出这么大纰漏，我们还真是太不称职了。”

他如往常一般撩了一下头发，说着略带俏皮的话。

在这个时刻，正常也是一种反常。

弗莱决定把这个情况反馈给邓恩，在伦纳德正常之前不能让他参加关于克莱恩后续的事物了。

克莱恩坐在去往贝克兰德的列车上，非常不自在地吃着午餐。他的左手边坐着阿兹克·艾格斯，对面坐着阿里安娜。尽管他曾经确实抵达过诡秘的位格，但这样的场景对他来说还是太诡异了些。

何况这两位看起来还很不对付。

阿里安娜将“小丑”魔药交给克莱恩，注视着他一饮而尽后，便一直看向窗外，但祂设置的隐秘并没有解除。

“阿兹克先生。”克莱恩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

一道温暖而包含情意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不要紧张，未来对您来说没有什么危险的。”阿兹克说，“您要相信自己。”

不，我不是很想相信那个甚至连梅丽莎和班森都算计的自己。

克莱恩嘴里发苦。

而且被阿兹克先生这么注视着真的让他好不习惯。

为了转移注意力，克莱恩开始询问阿里安娜他到贝克兰德后，教会有什么事情要他做。

“贝克兰德有您留下的东西。”阿里安娜开口，声音轻柔，“它已经在贝克兰德存在太久了，马上就要和这座城市彻底生长在一起。但是除了您没有人能取走它……此外，您的故人也一直在等待您的归来。”

提到“故人”后，阿兹克没有再接话，似乎不打算对此解释的意思。

“就是这里吗？”佛尔思在心里小声说道。

尽管她知道没人能听见她的心声，但是在官方非凡者眼皮子底下私闯民宅这种事情，还是有些太刺激了。

血月的光芒落在她身上，其中那位伟大存在应是的声音传递到她心中。

“……我该怎么称呼您？”佛尔思问道。她因为过分紧张而想要随便知道点什么放松一下神经。先前她一直不敢知道这位存在的名号，怕自己和这位存在永久绑定，最终变成邪教徒，然后被人发现处死一条龙。但她现在的情况，与成为这位的信徒已经没有任何区别，何况，在最近被迫深入接触后，她也发现了这位高位存在没有恶意。至少在她成功从那个叫“克莱恩·莫雷蒂”的人身上得到某样东西之前，对方不会把她捏死。

“门。”对方说。

只是一个字就让佛尔思晃了一瞬神。她赶紧掐了自己一下，让自己镇定下来。对方确实没有恶意，这个副作用只是听到隐秘知识最轻的反应。关于对方的名号，佛尔思联系自己现在序列的能力，很快意识到为什么对方会选中自己。很显然祂是自己序列的高位格存在。自己恰恰是那个最方便的联系人。

佛尔思翻窗进入室内，打量着布置简陋却温馨的客厅。

“现在能说我要找什么了吗？”她问。

“一缕银色的月光。”“门”说，“你用门去照。”

佛尔思琢磨了一下这是怎么一个用法，最终选择用血在自己手上画了一个门的符号。就在她画完那一刻，落在她掌心的血色月光凝聚成了一团。她将手翻面，月光便像一束灯光一般从她手上落下来。她就这这抹月光，在沙发上找到了一缕银白的雾气。

“这是月光？”

她控制不住地去盯那一截雾气，剧烈的疼痛袭击了她的精神。

但她也得到了答案——这才是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