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多摩市咖啡工坊仓库。
“——啊!”
子弹贴着欧罗耳边飞过,擦断他两根头发,瑟缩在角落的一个黑客惨叫一声,栽倒在座位上。
仓库的隔音棉尽职掩盖住一切声响。
宾加放下枪:“不好意思,怪就怪你们知道太多了。”
“你是在跟谁说话。”欧罗浑身紧绷,“他们全都被你杀死了。”
每张电脑桌下都躺着人,血腥味弥漫整个仓库,数据组的黑客只剩下欧罗一个人。
宾加嗤笑:“他们的死都是你害的。”
欧罗厉声道:“他们的死都是你害的。”他讥讽冷笑,“因为你,因为你的枪!”
意料之外的出言顶撞,宾加忍不住打量眼前的黑客。
在工坊搬砖的这一个多月,宾加对欧罗只有一个印象,那就是宅。
小个子,不爱说话,除了吃喝拉撒睡每天只会蜷缩在电脑前面敲键盘。
除了催任务的时候会突然暴躁,牙尖嘴利说一大堆听不懂的专业术语之外,其余时候别想跟他搭上一句话。
没想到,死到临头,小仓鼠的胆子倒是壮了起来。
“我其实不想杀你的。”宾加很遗憾,“可惜这件事不是我说了算。”
几个黑衣成员在一排大型计算机面前忙碌,欧罗余光看见他们手上的东西,放在身侧的手立时攥紧,身体忍不住发抖。
宾加瞥到欧罗的动作,决定大发慈悲给他解释一下。
“哦,不小心让你看见了,不过现在让你知道也没什么。”
“等我们离开,再过不久就会有新闻播报,比如黑客伙同劫匪抢劫横滨20亿,却因分赃不均互相残杀无一生还之类的……”
宾加皮笑肉不笑:“不好意思,麻烦你们背一下锅。”
欧罗咬紧了牙,紧握的拳头指节泛白,狠狠瞪着宾加。
黑衣成员麻利装完炸弹,迅速离开仓库。
最重要的东西只有程序,既然现在已经完善得差不多了,那这些黑客也没用了。
“放心,看在你贡献最大的份上,我会留着最后再杀你。”
宾加笑意凛然:“是时候说再见了。”
“砰——!”
宾加顺手关上仓库门。
“是……一切都跟您看到的那样。是,虽然看不太清……对,他们已经结束战斗了……有看见琴酒的车离开,是的……”
“……是,您放心,朗姆先生。”宾加侧头夹着手机,“都安排好了,我马上连人带计算机一起销毁……是,明白了。”
宾加挂断电话。
就在塞回手机的下一秒,身后白光一闪,耳边嗡一声刺鸣,仓库突然发生爆炸!
爆炸毫无征兆,宾加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瞬间被暴风吹走,整个人翻滚着倒飞出去十几米,重重拍在街边建筑墙面上!
停在路边的爱车地狱猫受到爆炸波及,油箱炸裂,整辆车顷刻间陷入火海,车窗玻璃瞬间炸飞,碎片散落一地。
仓库的爆炸波及到前面的咖啡店,冲击波震塌了一部分墙体,不少人惊慌失措跑了出来,砖块瓦砾下淌着大片血迹,被席卷而来的火焰吞噬。
爆炸声响彻夜空,最近的值班室警员对着通讯器狂吼。
“对……对!发生了爆炸!”
“火势无法控制……有伤员被困,死伤人数未知!”
“请赶紧调派……消防和医护人员——!”
小小的街区混杂着尖叫声和鸣笛声,活似在上演一场灾难电影。
宾加头晕目眩,好不容易爬起来。
一块硕大的玻璃碎片深嵌在他腹部,鲜血直流,捂都捂不住。
“妈……的。”
搞什么鬼,为什么他命令还没下爆炸就启动了!
难道是哪个傻帽装炸弹失手了?
宾加疼痛难忍,忍不住骂道:“怎、怎么……回事!”
“——因为这是我的命令。”
头上忽然抵住一个冰冷的枪口,不祥的黑影落在宾加面前。
来人背对仓库熊熊大火,表情淡漠,俯视宾加的眼神如同前来索命的恶魔。
宾加额上冒出一层冷汗。
“琴酒……你这是干什么。”
“不好意思了。”男人淡淡地说,“这是那位大人直接下达的命令。”
宾加怒吼:“胡说八道,这是你自作主张的吧……我可是,刚刚才帮你,填了20亿的人!”
琴酒嗤笑:“你的脑仁只有绿豆大吗。”
“不然呢……!抢劫10亿,还被女人耍的你……又好得了哪里去!”
失血逐渐带走宾加的神智,他沉重缓慢地喘着气,死死盯着眼前的刽子手。
琴酒不屑冷哼:“如果只是乖乖用那个东西搞钱的话,也许你的小命还能可怜地延续一点点时间。”
他轻笑一声:“可惜,你做了多余的事。”
冷汗爬上宾加的背:“你想干什么,那可是朗姆先生都看好的程序!”
“谁来都一样。”琴酒冷道,“谁让你——窥探了不该看的东西。”
宾加强忍剧痛,哈地笑了。
“我懂了,别拿那位大人……做借口,你真正在意的……只有特基拉吧!”
“轰——!!”
又是一声巨大的爆炸。
狂风扬起男人的银色长发,黑色衣袂在灼热的爆风中乱飞,他垂着眼睑,对那个突兀出现的名字没什么反应。
可宾加不这么认为。
他甚至忽然理解了刚才欧罗顶撞他的勇气。
——都要死了,老子还怕个屁啊!
“特基拉回归之后……琴酒,你一直针对他,追杀他……究竟是在怀疑他,还是在怀念他?”
“你一直在看他呢……难道你,还想做他的部下?”
宾加恶劣地笑了。
“可惜啊……他有了新的部下,他的眼里,已、已经没有你了!”
喉间腥甜,宾加哇地咳出一口血。
“谁还会看你……这个白眼狼!”
“当年你决定背叛、特基拉,对那个人、下手的时候……你就注定有今天!”
宾加幸灾乐祸,忍不住哈哈大笑。
“你是怕程序查到什么吧,没想到啊琴酒……你竟然还是在意他的!”
“哈哈哈——你也有今……唔!”
消音器被使用者粗暴塞进大张开的嘴巴,直抵宾加的喉咙!
“那是我跟他的事,不牢你费心。”
“还有一点……”
咔哒一声,男人慢条斯理按下枪保险。
“我从来都不想做他的部下。”
宾加的瞳孔骤然紧缩,听见最后一道通牒。
“辛苦了,去死吧。”
“——砰!”
贝尔摩德看向车窗外,火光映在她脸上,像一块块火焰烫下的疤痕。
琴酒开门上车。
“解决了?这次时间有点长呢。”贝尔摩德摩挲着弧度优美的下巴,“是太久没抒发了吗,想不想调一杯马丁尼?”
伏特加嘴角绷成一条直线。
身边气压极低,大哥现在的心情肯定差到飞起,他完全不敢吱声。
这种时候也就贝尔摩德敢叽叽歪歪。
琴酒点了支烟叼在嘴里,根本没有理会贝尔摩德的打算。
嗯哼,贝尔摩德耸肩,又一次勾引失败。
不过贝尔摩德可不在意琴酒的冷脸,她继续说:“确认所有人都死光了吧,这可是BOSS特地下的命令。”
毕竟那程序可是潘多拉的魔盒,绝对不能容许它的存在。
琴酒冷道:“你自己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他们抢过宾加的控制权提前引爆炸弹,工坊跟仓库都烧穿了,什么也没剩下,谁敢进去下一秒也会变成一地烧焦的渣滓。
看来这人的心情确实不太美妙。
嘴角勾起一道恶作剧的弧度,贝尔摩德愉快拿出手机。
屏幕上还留着最新的命令。
【把所有东西毁掉。】
她回了条信息。
【任务完成。】
*
车子嘎吱猛停在路边,安室透匆匆下车。
森川来月紧跟着探手伸向后座,安室透挡了一下。
“我来,后备箱有紧急医疗包,一起拿下车。”
森川来月颤抖地应了声,在车尾箱夹起医疗包就急急忙忙跑去开门。
安室透紧跟着抱了个黑乎乎的东西进了屋子,小心放在床上。
森川来月灰头土脸,脸上还留着几道胡乱擦拭冷汗的黑指印,身上的黑风衣沾满厚厚的灰尘,彻底变成一件灰风衣。
安室透也好不了哪里去,他脱掉被血染湿的外套丢在地上,翻出一对医用手套。
欧罗额头渗着冷汗,躺在床上昏迷不醒。
他那七彩的斑斓头已经看不出原本颜色,大腿位置的布料一片通红。
安室透大致查看一下,拿剪刀沿着伤口剪开他的裤子。
爆炸飞溅的石块在欧罗大腿上划了道口子,还在不停渗血。
森川来月千钧一发赶到,但仓库所有机器都装了炸弹,即使他有胡萝卜的斗篷,但要护住两个人也只是勉勉强强。
他们才从横滨出来,森川来月溃散的能力只恢复了一点点,连空间移动都只能从仓库去到安室透的车子,就那点距离已经让他浑身冒冷汗,整个人像水里捞出来一样。
头脑发白的时候安室透已经快速做好伤口清理,扯了包缝合线开始做紧急治疗。
森川来月一瞬不瞬紧盯安室透的动作。
安室透见森川来月眼巴巴的样子,安抚道:“别担心,他应该只是脑震荡,等处理好伤口过后再做详细检查。”
“嗯。”森川来月点头。
划伤的口子不深但很长,森川来月庆幸欧罗现在昏过去了,不然肯定疼到吱哇乱叫。
失血让欧罗唇色发白,森川来月把图书馆暖气全开了,等伤口处理完,安室透的工装服后背已经汗湿一片。
安室透说:“你怎么知道是郊区这家咖啡工坊?”
即使车牌中的自选号码确实是西多摩市的邮戳,但这可是全国连锁店,西多摩市肯定不止城郊这一家。
森川来月说:“这家咖啡工坊之前有集卡活动,每个门店的代表卡都不一样,城郊这家店的代表卡是挖掘机。”
所以也正好跟分类号码中“0”表示的类别相符。
安室透不明所以:“然后?”
“然后欧罗就兴冲冲去买了一箱咖啡,我跟他一起拆,我抽的卡五花八门,他自己愣是全抽的挖掘机。”
森川来月面无表情吐槽:“最后他自己哭着找人换卡换了一个月。”
安室透:“……”
原来竟是一个赌狗的伤心故事。
最后给伤口贴完无菌纱布,安室透缓道:“可以了。”
森川来月好悬吐出一口长气,总算是从惊魂未定中缓了过来,一摸手下湿湿的,床单被欧罗染了一大滩血。
他起身去柜子翻一床新的,正要把被子搬出来,手臂突然被安室透抓住。
安室透沉着脸:“坐下。”
森川来月一愣,安室透拿走被子给欧罗盖上,然后将他摁在床边。
森川来月只瞥到安室透一抹红色情绪,风衣被安室透脱掉丢了出去,胡萝卜咕噜咕噜滚到软绵绵的床上,连带刚才看见的情绪也看不见了。
森川来月瞬间僵住。
安室透脸色黑沉,二话不说,拿剪刀沿着森川来月领口剪开他的衣服。
森川来月内心一咯噔——完了。
他的肩膀连着后背,雪白的肌肤赫然是连片的红肿淤青,看上去分外可怖。
安室透额头青筋直跳,像是已经无话可说,黑着脸站在床沿看他。
森川来月根本不敢看安室透脸上的表情,他垂下头,试图用这种方法掩盖自己的心虚。
即使胡萝卜不在身上,森川来月也能清楚感受到男人散发出来的低气压。
他脑袋垂得更低了。
他听见走开的脚步声。
没过多久,脚步声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