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川来月出着神。
他之所以犹豫,除了地下室不能说的秘密,更多的是担心自己的状态。
万一他死了,对降谷先生来说会不会很不公平。
可是……藤原拓海说的有道理,总得有人要先开口才行啊。
森川来月大叹一口气。
室内阴冷,穿着短裙的长腿大喇喇露在外面,森川来月一个哆嗦,下一秒鼻子就痒了,毫无停顿立刻打了个巨大响亮的喷嚏。
“卧槽——”
他赶紧驴打滚爬起来。
安室透可是警告过,要是森川来月敢再感冒就强制他穿羽绒服直到春天结束!
安室透看不顺眼特基拉那件薄风衣很久了,这次在意大利,安室透差点没在森川来月身上贴满暖宝宝。
难以想象,狂傲骄矜放荡不羁大杀四方的特基拉,背上竟然贴着四张暖宝宝。
森川来月:“……”
怕了怕了。
几十公里外,成田机场,国际航班出发大厅。
计程车下来一个鼻梁高挺、肤色白皙的貌美女人,一头红色短发烫着卷曲的波浪,黑色呢绒外套简洁大方,似乎是个刚度完假准备离境的外国游客。
她拖着个小巧的行李箱走进出发大厅。
深夜的机场没有白天那么繁忙,静悄悄的,等待航班的旅客随意坐着,神情疲惫地假寐。
红发女人看了一圈,找了个无人的背角处坐下。
才等了没多久,有人紧随其后,一屁股坐在她旁边位置上。
“来得很早嘛。”
红发女人:“是你迟到了。”
“哪有,我准时得很,还是踩点到的呢……好了,让我先看看。”
说完,黑风衣捏住女人的下巴,掰过她的脸对着自己。
包裹黑色手套的食指轻抬,挑起女人的下巴,姿势要多轻佻有多轻佻。
但那眼神……却跟一个挑剔难搞审视新造型的顶级Tony没什么两样。
宫野明美内心复杂。
毕竟黑风衣突然出现说受她下落不明的妹妹所托来帮忙、还二话不说给她换了张脸、吩咐她老老实实待着、自己去搞定琴酒……这些事放在谁身上那也是相当迷茫。
她上午刚得知另外两个劫匪的死讯,下午就看见自己也“死”了,而那个把她“弄死”的人,现在又坐在她隔壁,十分严谨又格外挑剔地查看她的易容。
宫野明美:“……”
黑风衣左右看完,灰眸透出的神色很满意。
“嗯,不错。”
新易容方法果然好用,非常服帖,丝毫看不出破绽,月一族的手艺果然是最好的。
“给你。”见没什么问题,他递给宫野明美几份离镜申请,最上面还有一本护照。
护照上完全是另一个人的姓名和身份,但照片女人的相貌却与宫野明美现在的易容如出一辙。
“我告诉你妹妹,现在这种境地,她和你,我只能帮一个,她毫不犹豫选择了你。”
黑风衣淡淡地说:“不要让她后悔这个选择。”
女人紧抿双唇,竭力忍耐涌上眼眶的热意,低声道:“当然。”
“易容很抗糟蹋,正常生活没有问题,极限时间大概两个星期,到了美国之后我的同伴会接应你,帮你做好下一次易容,你什么也不用担心。”
黑风衣伸了个懒腰:“你加油吧,想救你妹妹可不容易。”
宫野明美语气轻快:“有希望总比没有好。”
一切准备就绪,到了美国又是全新的开始,宫野明美难得放松,转而打量身边的男人。
“你其实比我小吧,小小年纪不要想太多,想做什么就去做。”
黑风衣板着脸:“胡说八道,我比你大。”
宫野明美笑出声,展露今天第一个笑容。
大厅早就播报安检提醒,旅客陆续进入安检口,宫野明美拿好护照,起身拉过行李箱。
宫野明美:“其实你帮我,不单只是看在我妹妹请求的份上吧?”
黑风衣眨眨眼,没有回答。
宫野明美轻笑:“替我跟那个人说声谢谢。”
看着她进入安检口,身影消失在候机大厅,黑风衣双手插兜,敞着两条长腿瘫椅子上。
半晌,他掏出手机,上面有一条未读信息,里面是一组乱码数字。
十分钟后,某地下停车场。
地下车库是无人值守的自动收费模式,黑风衣仔细看完收费价目表,缓步走了进去。
监控摄像头侦测到人形,激活系统,镜头旋转,一路追踪他的身影。
黑风衣对照解读乱码得出的经纬度,一路往里面走,最后停在一扇紧闭的铁门前。
铁门把手上挂着把大锁,黑风衣在手机上输入停车场收费价目表解读出的数字,对准铁门侧上方的摄像头。
咔嚓——密码识别成功,铁门自动开启。
黑风衣翻了个白眼。
挂一把生锈的破烂锁头做伪装,其实是一扇滑动门。
黑衣侍从已经等在门口,见到黑风衣立即躬身带路。
据点内饰还是一如既往的黑,走廊尽头有一道铁质楼梯直上镂空的架空层,上面只有一个房间。
宾加正好关门,从房里出来。
黑衣侍从目不斜视低头带路,宾加一眼就看见侍从后面带着的人。
这人穿着一件黑风衣,兜帽拉得很低,黑色口罩几乎遮满了脸,浑身上下也裹得严严实实。
宾加撇嘴。
这就是特基拉?
看起来像个日本中二。
就这样还敢跟朗姆先生对着干,有什么了不起的。
宾加探究的眼神太过直接,黑风衣冷淡地掀了掀眼皮。
他看上去浑不在意,随意瞥过的目光却凌厉尖锐,宛如一头凶狠嗜血的狼,随时剜出猎物的灵魂撕咬殆尽。
宾加瞬间冷汗直冒。
黑风衣与宾加擦肩而过,宾加僵着身子,完全忘记动弹。
砰——房门在身后关上。
宾加猛地回神。
只是一个眼神……怎么可能!
房里不出所料只有朗姆一个人。
黑风衣一屁股坐在对面沙发,再找一个舒服的姿势,敞开手搭在沙发背,懒懒翘起二郎腿。
朗姆阴郁地抬眼看他。
“真是出息了,特地将自己摘出来,把公海的事撇干净,你是想说这样就与你无关了吗?”
独眼壮汉面上带着几分阴翳:“特基拉……你从前不是这样的。”
黑风衣恹恹打了个哈欠,朗姆冷哼,“看来你的组员相当优秀,给你支招了?”
“是谁,波本?苏格兰?还是莱伊?”朗姆古怪地笑了笑,“有这样的部下真让人嫉妒,不如忍痛割爱一下吧,特基拉。”
黑风衣难受地挖了挖耳朵。
“唉,疯狗乱叫真麻烦,毕竟跟狗解释……它也听不懂人话啊。”
黑风衣挑了挑眉,明知故问:“呐,你说是吧。”
朗姆的表情瞬间扭曲,头顶青筋暴起,脸色发青,怒睁他反白的独眼,坐起身正要开口。
【朗姆,特基拉。】
大屏幕忽然接入通讯,朗姆语气一滞。
黑风衣朝他递了个相当遗憾的眼神。
朗姆强忍怒气,不得不坐回去。
“那位”依旧是古怪的电子变声器,语气毫无波澜。
【很久没有像这样坐在一起进行汇报了,朗姆,特基拉,报告你们的进度。】
黑风衣闲闲抬手:“据说组织有尊老的传统,请吧,朗姆大人。”
朗姆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先生,那批东西基本完成,已经全部进入舱体封存,只剩最后检验。”
【Time is money,朗姆,抓紧时间。】
“谨遵您的吩咐。还有上次跟先生提的那份资料……”
朗姆瞥了对面黑风衣一眼,笑容意味不明。
“数据已经分析完毕,也在那批东西上试验过了,效果很好……相信可以如期使用。”
【好……特基拉,你呢。】
黑风衣无所谓道:“我的任务都是100%完成,没什么好说的。”
“当然。”黑风衣瞥了对面一眼,“如果没有那么多跳梁小丑总想杀我的话,也许完成得会更快一些。”
“呵!”朗姆阴森森地,“我也是这么想,如果没有人总是添乱,项目就不会滞后这么多了。”
朗姆皮笑肉不笑地说:“我这么多被炸的据点……特基拉,你就没什么想解释的?”
“怎么,你那些加工窝点被抄家哪一个跟我有关系。”
黑风衣慢条斯理掰着手指数,灰眸毫无笑意,眼神分外冷冽。
他不疾不徐,不紧不慢道:“一个都没有。”
“不管是被炸毁的,还是被公安查的,哪一个都不是我动的手。”
“反倒是你,一而再再而三吩咐琴酒搞我,还有我的组员。”
黑风衣戾气横生:“你真当我死了?”
朗姆脸色徒然沉了下来:“说得好听,你不也在孤儿院杀了我的人!”
“哦呵呵,所以你就在铁皮屋放烟花?”
“西多摩的据点要不是被你大闹一通,怎么会被公安发现!”
“可笑,你和琴酒被人摆一道,这也能赖我头上?”
黑风衣冷嘲热讽:“还没问你呢,一把年纪了还在地中海被教做人,开心吗?”
“砰!!”
朗姆怒不可遏猛一拍案,独目圆瞪:“你这个臭小……!”
黑风衣一脚重重将那茶几踹到一边,矮几啪嚓飞撞在墙上,撞击声刺耳尖锐,玻璃碎了一地。
“就你会拍?”
黑风衣起身。
“我在意大利枪林弹雨执行任务,你倒好,转手就把特别行动组卖给黑手党,现在还倒打一耙,跟我拍桌子?”
“我还没找你算账呢。”黑风衣弯腰俯视,优雅问候,“拍你妈呢拍。”
【——够了!成什么样子,都给我闭嘴!】
“那位”勃然大怒,电子音罕见起伏,声线怪异又刺耳。
【看看你们,组织代号最前的两大干部,鸡毛蒜皮的事在这里吵吵,把精力专注放在“大事”上现在早就完成了!】
“BOSS,偏袒也不带这样的,再来几次我就要没命了。”黑风衣嗤笑一声,“而且看来BOSS的命令对朗姆来说也就那么一回事,上次的保证屁用没有,朗姆爱听不听。”
朗姆立即道:“先生别听他挑拨,我无非是想为您排忧解难罢了。”
黑风衣好整以暇,听他狡辩。
朗姆独眼微眯:“特基拉,你敢不敢做一次DNA检测。”
黑风衣满眼都是“我姑且大发慈悲听听”的意思,哈地怪笑一声。
“你是又想搞什么科研活动吗,朗姆大人。”
“别怪我总是针对你。”朗姆意有所指,“五年过去了,人也是会变的。”
他勾起一抹不怀好意的微笑,黑风衣看在眼里,不屑地哼了一声,甚至还有点好笑。
黑风衣说:“你想说五年来一直在组织的你没有改变,是吧。”他轻笑,“确实没变,跟五年前一样一事无成。”
“把拥有最重要技术的研究员弄丢给公安,然后劳烦本大爷亲自回来收拾残局。”
“三翻四次让组织据点遭受入侵,然后不得不炸毁放弃。”
“在意大利丢人现眼,把煮熟的鸭子拱手相让,然后灰溜溜滚回日本。”
黑风衣有趣拍手:“哈哈……‘大事’的每一分钟逾期都有朗姆大人你的功劳。”
他不屑地说:“朗姆,你才是最值得让人怀疑的那个,要做DNA检测的人应该是你。”
朗姆额头青筋直跳。
“哼,我又不是某个失踪人口,可以被趁虚而入。”朗姆看向荧屏,“先生最清楚,这五年来我一直都在先生身边侍奉……”
“再给你多侍奉十年又如何,这些年你都干了什么成果?”
黑风衣好整以暇,呵呵笑了。
“如果有麻烦你展开说说,我洗耳恭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