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室透回家开门,一眼就看见森川来月坐在客厅正中央,嘴里叼着饼干,一手抱着哈罗,一手拿遥控器换台。
那神态就像放假在家的孩子一觉睡醒找不到爸妈,于是啃点零食等吃饭一样。
事实上森川来月就是刚补完眠,实在懒得到处找人,干脆发了个信息给安室透,然后乖乖蹲公寓等。
饼干太香,哈罗馋得狂流口水,疯狂摇尾巴。
森川来月含含糊糊:“这饼干香是挺香的,就是怎么没味道,还那么硬。”
安室透:“……你哪里找的饼干。”
森川来月自然:“厨房柜子里啊。”
安室透头痛扶额:“那是哈罗的洁牙棒。”
森川来月啃饼干的动作一顿:“……”
哈罗两瓣眉毛都透着委屈:“汪!”
所以为什么不给它吃!
森川来月尴尬拍掉身上的碎碎,悄咪咪给小狗狗也塞一根。
安室透叹了口气,把带回来小箱子打开,“过来,我给你抽个血。”
“啊?”森川来月愣道,“抽血?”
安室透眉心皱成一个川字:“早就想问你,研究所出来之后有没有仔细做过检查?”
森川来月:“没……有吧。”
安室透拧眉,什么叫没有吧。
糟了,森川来月赶紧闭嘴,该怎么编个有逻辑的谎话才好。
他逃出来的时候,脑子里连人生三大疑问都不会想,完全是无意识地流浪,直到前任特基拉把他给捡回去。
最初跟安室透在研究所的那场对战,半脸面具的半包围防御很给力,森川来月其实没受很严重的伤。
只不过他长期承受人体试验,身体比较虚弱,又是个没身份的黑户,于是他哥就带他去找一个相熟的黑市医生做检查。
那医生据说十分牛逼,只不过性向非常笔直,且疯狂迷恋美女,早就发誓不给任何男病人看病了。
幸好森川来月长得还行,黑市医生勉为其难,给他做了检查。
“浑身都是毒,我救不了你。”
胡茬男人扒拉着头发打哈欠,扔给森川来月两包营养液,“死不了,营养不良回去吃多两碗饭就行。”
“——有是有,那医生还帮我治了下外伤。”森川来月半遮半掩,“我伤得不重,随便包扎两下就行。”
森川来月没敢将胡茬医生的原话告诉安室透,怕说完安室透会直接绑他去医院。
胡茬医生也算是他半个救命恩人,万一让安室透给铲了窝,那他就罪过了。
很好,跟自己想得一样。
安室透有些生气,不由分说把消毒器具拿出来。
森川来月头疼,看来降谷先生铁了心要给他做检查。
可是查出有问题又怎样呢,也没有救他的方法啊,谁知道他体内的毒素混合起来会变成什么样。
嗐,反正人都是会死的。
森川来月无奈伸手。
抽吧抽吧。
安室透给器具做好消毒,准备拆个针头。
空气中一股双氧水的味道,哈罗鼻子嗅嗅,瞬间想起在宠物医院被医生扎屁股的恐怖事件,汪呜一声夹起尾巴就跑。
安室透忙说:“啊,这个不是给你用的。”
这话还没说完呢,哈罗整只狗已经缩在坐垫下面,只剩毛茸茸的屁股。
小狗狗胆子也太小了。
森川来月想笑,冷不防被安室透挡住了眼睛:“害怕就不要看。”
安室透不知道森川来月在研究所都经历了什么,但他不想再让青年产生这样的恐惧。
森川来月愣了愣:“我没关系的。”
虽然看见针头是有些不舒服,但还没害怕到那种程度。
那段记忆他早就模糊麻木了。
而且作为特基拉和面具先生,他见过的血腥场面还少吗。
“习惯和不舒服是两回事。”
安室透语气淡淡,“这跟你是谁,经历了什么都没有关系。”
森川来月垂着头,不说话。
似乎是这么个道理。
只不过是因为他习惯了,所以才觉得无所谓,却没想过这些本来就不应该是他承受的。
习惯不一定就是对的。
见森川来月还在发愣,安室透捏着他的脸转过去看哈罗。
“很快就好。”
“哦。”
森川来月任由安室透动作,只感觉手臂微微一凉,针头已经扎好了。
失血让他指尖发凉,安室透掰开他紧握的拳头,轻声安抚:“放松,已经可以了。”
安室透一共抽了七管血,颜色看起来很正常,和普通人没什么不同,他给森川来月贴好止血棉,将东西收拾好。
“我去做饭。”安室透拍拍森川来月肩膀,“饿的话电视柜下面有巧克力。”
然后不放心地补充:“但是不能吃太多。”
森川来月哦哦应了。
安室透在厨房忙活,森川来月拆了板巧克力,掰一块啃。
他凑到安室透身边看有什么好吃的,顺便鸡贼地掰一块巧克力给大厨。
安室透好笑,摇头说不吃,“你刚刚等很久了吗?”
森川来月说:“也不是,没等多久。”
就是一觉睡超过十二小时,又没吃饭,是真的饿。
安室透说:“那就好。”
安室透几乎通宵一晚上,凌晨回来眯了一觉,清晨马上又出去,神情有些难掩的疲惫。
森川来月咬了口巧克力,“摩天大楼伤亡很严重?”
“没有人员死亡,都是避难时受的轻伤。”安室透叹气,“就是摩天大楼损失比较严重,整个A栋几乎烧穿了。”
虽然他们早有准备,但没想到组织下手竟然这么狠,为了不让数据泄露,琴酒就差没将整栋楼给炸了。
开始警方压住了常盘集团的连续杀人案,然而仪式现场宾客人多且杂,被杀的又是集团董事长,消息最后还是传了出去,顿时引起轩然大波。
网络上众说纷纭,猜到底是谁炸的楼。
有说是如月峰水的,有说是对手公司的,还有说是秘书小姐为父报仇的。
SNS上的分析帝甚至还开了帖子推论,说如月峰水一个已经七老八十的国画师,哪里会计算炸药量,肯定干不来炸大楼的事,要也是大楼设计师风见英彦最可疑。
帖子分析得头头是道,甚至还扒出风见英彦的身份,竟然是著名建筑设计师森谷帝二的弟子。
森谷帝二是谁,那可是接连炸掉自己设计的不对称建筑的极端完美主义者,他的弟子完全有可能有样学样,把自己设计的摩天大楼给炸了。
但事实就是不论他们怎么分析,官方也注定不会公布真实结果。
除非是将组织彻底湮灭的那一天。
安室透把土豆捣成泥,挤上香甜的美乃滋,将切好的蔬菜肉丁倒进去。
安室透说:“可惜追踪时间不够30秒,只差最后几位就能确定电话的完全IP了。”
“追到了估计也没用,可能是虚拟电话……”森川来月紧急插嘴,“土豆泥不要加胡萝卜!”
胡萝卜:╭(°A°`)╮为森莫!
安室透:“……我给你单独用碗盛起来。”
他算是看出来了,爱吃胡萝卜的不是森川来月,花园那一地胡萝卜都是黑果冻的口粮。
胡萝卜:>u<好人!
森川来月也心满意足,“那个被炸的据点没查到什么?”
安室透不由冷笑:“没有。”
从第一次接入内网再到琴酒撤离,组织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将所有能拿的拿走,不能拿的全部炸掉,只留下一堆废墟。
而且摩天大楼火势凶猛,全城消防车抽调一空,包括临近城市的消防也调往那边支援,即使公安来得再快,也拿据点的大火没办法。
森川来月说:“会暴露你们吗?”
安室透很淡然:“炸掉冷冻车他们就找不到孤儿院院长的尸体了,即使怀疑也只会怀疑到梶井基次郎身上。”
怀疑也没用,想再向梶井基次郎下手想必很难了,这会儿他估计已经回到横滨,护犊子的中原中也怎么会容许组织第二次下手。
安室透说:“但是特基拉的忽然出现可能会引起怀疑,你不要紧吗?”
安室透说着,顺手拿出买到的新鲜鲑鱼,撕开包装洗干净,擦掉多余的水分,喷壶往煎锅喷上薄薄的油,刺啦——鲜红鱼肉放入锅中,厨房霎时间喷香扑鼻。
青萝卜拌好的蔬菜沙拉已经从冰箱拿出来,锅里还咕嘟咕嘟炖着奶油蘑菇浓汤,等着大厨装盘享用。
降谷先生烹调的样子特别居家,森川来月不禁看呆了。
他咂咂嘴。
也不知道那位幸运的小姐姐是谁,能天天看见这样宜室宜家的降谷先生。
——不是……等等。
明明身份暴露之前,他们总是半尴不尬,不冷不热,还生分地拉开距离,怎么被扒皮之后,彼此的界限反而变得模糊,距离感莫名其妙消失了?
现在甚至还随意放松地聊着天,等着吃饭?
这不应该是跟女朋友的日常才对吗?
而且这几天,降谷先生所有心神和时间都耗在组织和他身上,一点分心谈情说爱的机会都没有。
发烧的时候森川来月是没办法看见,但他敢肯定,自己在清醒的时候也没感知到粉色的情绪,更没捉到过降谷先生偷偷打电话发短信。
莫非在知道胡萝卜的能力之后,降谷先生收敛情绪的能力突飞猛进,以至于他什么都看不出来了?
森川来月撇嘴。
什么嘛,想偷偷八一下降谷先生的感情生活也不行,完全吃不下饭。
况且这恋爱谈的,完全主打一个玩失踪,男主角不想黏糊,只爱工作,那不是渣男吗……
安室透忙着煎鱼,不知道自己的隐忍克制在森川来月心里已经变成了“渣男”。
半天没听见回答的声音,安室透百忙之中抽空扫了森川来月一眼,发现这人正在发呆。
安室透只好重复:“我说特基拉,你不要紧吗?”
“哦,不要紧吧……”
森川来月的声音有些飘,茫然掰了块巧克力塞进嘴里。
“反正特基拉在据点的时候,使用驱动接入内网的是你,而且时间也对不上,有那个不在……呃……”
安室透:“不在场证明。”
“对对对……”
“对什么对。”安室透说,“不要再吃零食了,准备吃饭了。”
森川来月试图挣扎,“再吃一块。”
鲑鱼煎好了,安室透拿夹子夹起来,状似不经意地道:“怎么这么喜欢吃甜的?”
森川来月随口说:“因为精神透支太过,总睡不醒,吃甜的可以提神。”
安室透的动作顿了顿,眼中滑过一丝忧虑。
最后他什么也没说,顺手将巧克力没收,然后指着两碟鲑鱼,“吃饭,端出去吧。”
好呗,给饭吃的是老板。
森川来月屁颠屁颠端盘子出去。
考虑到是两个成年男性,安室透做饭的分量很足,还专门给森川来月加了份甜甜的厚蛋烧。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森川来月接受良好,决定先吃为敬。
“上回你没来得及说,组织那份暗杀名单究竟是怎么回事?”
安室透给盛了一大碗饭,森川来月嘴里包着饭菜,说话含含糊糊。
“就是他们彼此看起来没关系,其实可有关系了。”
安室透并不怎么意外:“哦?怎么说?”
森川来月立刻吞下嘴里的厚蛋烧,提条件:“我申请饭后吃巧克力。”
安室透:“……”
青年海蓝色的眸子水润润地看着他,好像很可怜。
安室透:“……”
为什么要在这种事情上谈条件。
森川来月悲愤:“巧克力!”
安室透:“一块。”
森川来月眼巴巴。
安室透:“两块。”
森川来月继续眼巴巴。
安室透:“……三块,事不过三,再多没有了,我自己去查。”
森川来月:“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