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一双有力的手先他们一步抓住了余响的小臂,两人才如梦方醒似地顺着这只手伸来的方向望去——
在看见江辞那张标志性的帅脸后两个人都惊呆了:“江、江……”
同样惊呆了的还有余响:“你怎么回来了?这么快比完了?”
“我提前交卷了。”江辞淡定地解释道,“你们还好吗?”
“提前交卷?!”然而并没有人理会他的后半句话,注意力全放在了他轻描淡写的前半句。
“听着就好帅,什么时候我也能这么干一次……不对啊,老师不是不让提前交卷吗?”张淼陶醉过后又突然清醒了,疑惑道。
“普通考试不让,但是比赛没有特别强调。”
余响:“那我想她下次一定会记得强调了。”
江辞:“那下次我就不参加了。”
余响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到底听到了什么:“?”你说甚么?
这是人话?老师听到了要气晕的程度吧?
“开玩笑的。”江辞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揶揄,视线在余响发白的嘴唇上停留了一阵,“你还能走吗?”
“当然可以,我才没那么虚。”余响不假思索回答的同时腰板也挺的更直了,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想证明他所言非假,“话说你提前交卷就交卷,怎么还特地绕到这里来一趟?”
“因为路上听见几个人在骂骂咧咧,我就想以你的体力这会儿应该还在半路上,所以——”
余响瘫着脸替他接了后半句:“所以特地赶来现场嘲笑一下?”
江辞不可置否地一摊手:“我可什么都没说。”
“停停停!冷静啊两位,虽然我知道你们打是亲骂是爱……不是,我是说偶尔怼两句可以陶冶情操,但是第三节是雷公的课,我们是不是快点回去比较好?”张淼见状赶忙打了个圆场,“老方刚才偷偷告诉我说他还想趁上课前去拉个屎。”
他后半句纯属诽谤,于是遭到了方承羽恼羞成怒的控诉:“我没有!你放屁!”
余响对此虽已经习以为常,但还是叹为观止地摇了摇头:“三水你真是一天不犯见就浑身刺挠啊。”
四人就这么一路吵吵闹闹地回了班。
领头班级的“死亡速度”固然引起了高二年段众班级的强烈不满,却也因此让他们获得了跑操结束后更长的课余时间。
五月中旬的天气已经有些燥热,众人刚剧烈运动回来更是热的仿佛要原地爆炸,即使教室里的风扇已然开到最大档,班里许多男生也依然热得受不了,不顾形象地掀起衣摆来扇风。
不过这个行为很快就激起了班里女生们的强烈抗议,一时间教室里鸡飞狗跳,热闹非凡。
“啊啊啊啊徐天浩!不要在班里掀衣服啊!”
“流氓!”
“没有腹肌的就不要掀衣服了!!!”
“那咋了?”陆子扬深表不服气,余光恰好瞥见从教室后门跨进来的江辞和余响等人,很干脆地伸手一指:“要是那俩掀衣服你们肯定不是这个嘴脸。”
正在进门的余响脚步一顿,闻言很是茫然:“那俩?哪俩?”
他说着便转向了跟在后面的张淼与方承羽:“说你们呢。”
方承羽拉着张淼后退了一大步:“余哥别搞,他很明显是在说你们。”
“咳。”江辞轻咳了一声。
一瞬间,整个教室鸦雀无声。
而陆子扬此时也为自己方才一时脑热的发言感到后悔,老老实实地把衣服放回去,假装自己很忙地四处看看,顺手掐了一把还浑然不觉的徐天浩:“同桌说你呢,不要当众耍流氓,把衣服穿好。”
莫名其妙被点名的徐天浩震惊得声音都拔高了好几分:“泥硕甚么?陆子扬你有本事摸着你的良心再说一遍?!”
“良心?我哪有良心?你忘了吗我亲爱的同桌,我的良心早在开学那天就被你吃了啊!”
“滚!!!你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话里有话!”
“哈哈哈哈——”周围立马发出了一阵爆笑。
“江辞?你比赛结束了?怎么安妍没跟你一起回来呀?”王思恬——也就是宁安妍的同桌,同时也是他们班的数学课代表,在看见他们回到座位后就凑了过来,开口询问道。
“我提前交卷了,她应该也快了。”江辞一边把下节课要用的课本拿出来一边回答道。
“哇,不愧是你,提前交卷诶,我至今没有这个胆量...不过老师也不让就是了。”王思恬毫不掩饰自己内心对他的赞扬。
她说完又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望向了一旁的余响:“对了小余同学,我刚才去办公室交作业的时候——”
“小余同学”是范正清对余响的爱称,平时叫多了班里也有一部分喜欢跟着叫。
然而余响对跟数学有关的一切都能感到浑身发毛,包括数学课代表,所以当王思恬望向他的时候他就已经开始背脊发凉了:“怎、怎么了?”
王思恬未说完的话是一个很好的悬念,成功让江辞也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看见范老师正在改你的默写的公式,一边改还一边说‘哦呦,我们小余同学这次默写成绩不错哦’。”她复述的时候还特意模仿了范正清说话的语气,听起来既正经又滑稽。
说完后她又一脸期待地开始不着痕迹的观察起了余响的反应,但忍不住上扬的嘴角还是出卖了她:“怎么样小余同学,对此要发表一下感想吗?”
她本以为余响会翘起尾巴开始骄傲一番,但出乎她意料的是他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开心,反倒是一脸困惑和难以置信:“他居然会夸我?”
这话让王思恬愣了一下,随即才道:“有进步他还是很感动的,毕竟你之前的成绩都挺……嗯……惨不忍睹。”
“没关系,我知道的,我甚至有想过到时候毕业他会悄悄把我拉到外面跟我说出去不要说高中数学是他教的。”余响看出了她话里的踌躇,大大方方地说,“我自己都觉得我是他教学生涯中的一大败笔。”
——众所周知,范正清是他们数学老师的同时也是他们年段数学组的教研组长,每年都能拿到好几个表彰。
“不是。”一直在安静地听他们讲话的江辞突然出了声。
“什么不是?”余响第一时间扭头看向了他,“跟你说了多少遍说话太惜字如金跟讲谜语没有区别,坏习惯要改掉。”
大概是余响说教的语气太过于自然,且说教的对象还是江辞,以至于带给王思恬了一点小小的震撼,嘴巴都无意识地张成了“o”型。
江辞:“这叫简言意骇。”
余响双手环胸,完全不吃这套:“我听不懂那就是谜语。”
“好吧。的确应该照顾一下你的理解能力。”江辞有样学样地学着余响双手环胸的动作,整个人十分放松地轻叹了一口气,“不过你这不让人把话说完的坏习惯也得改改。”
余响怔然片刻,下意识地问:“什么?”
“刚才我后半句还没来得及说出来,你就开始批评我了。”虽然江辞说这话时语气并没有什么起伏,但是余响分明从中感受到了一丝微妙的委屈。
这种情绪鲜少被江辞表露出来,就算是吃了亏,他更多会冷嘲热讽地回击回去,不然就是先默默记在心里,然后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再新账旧账一起算。
王思恬的目光在余响和江辞的脸上反复横跳,紧张得想抠手指。
她原本就是想随口跟他们聊两句,谁知道气氛开始越来越不对劲,她也越来越插不上话,只能静观其变。
“也就是说……我冤枉你了?那你后半句本来是要说什么?”
江辞状似不经意地偏移目光,淡淡道:“托你的福,我现在不想说了。”
“你——”余响一口气卡在喉咙里上不去下不来,左思右想觉得现在跟江辞硬碰硬那就更难知道了,于是他硬是挤出一个笑容,语气也变成了一种咬牙切齿的温柔:“那要怎么做才能让你想说呢?”
“这你应该比我清楚,不如好好回忆一下?”
“我怎么就清楚了?”余响一脑门问号,搜肠刮肚地仔细回忆了一番。
结果他都要追溯到小时候了,也没……不对,小时候?
江辞从小情绪就特别稳定,不争不抢不闹事,干过最大的坏事就是捉弄余响,但每次也都会见好就收。
但余响就不同了,他在叛逆期结束以前就是个混世小魔王,有他在的地方必定是鸡犬不宁,就连乡下老家出去遛弯的大黄狗见了他都得绕道走的程度。
搬到城里住了之后没有鸡没有狗给他祸祸,他就盯上了路边树上的绿化芒——结果可想而知,树爬到一半就和树底下的城管先生大眼瞪小眼,最后还是江辞谎称羽毛球打树上去了才得以解决。
这种事他干的不少,但江辞对他的容忍度总是出奇的高,只要不是到那种危害社会的程度,基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能劝就劝,实在劝不动就只好在一旁盯着,随时准备帮忙收拾烂摊子。
但就是这样情绪稳定的犹如泰山一样的江辞,有一次也是真的生气了——他这人脾气倔,一生气起来有点一发不可收拾。
余响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又偷偷看了眼江辞此时的表情,心说不会真是指那一次吧?
这都是多么久远的事情了,也就那么一次……话说回来那次是怎么哄好的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