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方初锦在睡梦中被青庐山的晨钟吵醒。
她昨夜睡得很不好,睡得正香时感觉到身上压了一块重重的大石头,压得她喘不过气,还做了噩梦,梦到一只白猫对着自己撒娇求抱,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自己意识放空中,她看到白猫被人抓住,梦中白猫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听着她心碎,害得她一晚上都提心吊胆的睡,害怕再次遇到可怕的场景。
方初锦顶着眼底淡淡的黑眼圈,双眼无神的望着床帘上挂着的玉牌发呆,也不知道昨天晚上怎么回事,她竟然感觉到一只猫舔舐自己下巴,自己还将它按进怀里,软软乎乎的特别可爱。
想到这里,方初锦低头自嘲的笑了笑,自己也是失去记忆糊涂了,甘玉堂这里怎么可能有猫,她可记得之前她将小白抱在怀里给他看,被甘玉堂嫌弃不干净。
从那时起,她就知道甘玉堂不喜动物,就离他远远的。
“喵。”被子里一声猫叫将她从回忆里唤醒。
她不可置信的伸手往被子里探去。摸到一个软软的触感,她出奇的震惊。
这这这,青庐山还有猫,估计是哪个女修偷偷养的,自己要替她藏好,被甘玉堂那个冷面冰山发现了,少不了一顿罚。
想是这样想的,方初锦也是这样做的,她掀开被子看清猫的外貌后,她捂住嘴尖叫出声,眼神里怀着惊喜、震惊和柔情的思恋。
这跟梦中那只白猫简直是一个模子出来了,连粉嫩鼻尖上的黑斑都一模一样。
方初锦将还未睡醒的白猫抱在怀里细细打量着,门却被人从外面推开。
进来的是负责轮班打扫此处卫生的女修,她们也没想到这个房间住着人,愣了一秒,反应过来,大声反问:“你是谁,怎么住这里,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这个房间可是被宗主要求每日打扫,并且不能破坏原先的布局,怎么突然来个外人居住。
方初锦倒是镇定自若,但她怀里的白猫被女修这一嗓子,吓了一跳,止不住的抓狂,躬缩成一团哈气。
方初锦右手轻轻的安抚着怀里应激的白猫,斜眯着眼看女修:“我是你家公子的客人,他让我住这,我就住这,倒是你俩未经允许进来,怕是不合青庐山的礼法吧。”
青庐山礼法大于一切,特别严苛,特别是对这种未经允许擅自进入别人房间,处罚更加严重。
听到她是公子的客人,两个女修对视一眼,将目光重新挪到方初锦脸上,似乎想从她细微的表情中看出谎言漏洞,突然右边那位矮一些的女修指着她怀里白猫失声惊呼,“你居然能抱着小白。”
“它叫小白?”方初锦揉着白猫的脑袋道。
没想到这白猫不仅长得跟自己梦中的那只一模一样,连名字都一模一样。
左边那位个子高一点,看起来文静一点的女修接过话,细声细语道:“是的,姑娘很招它喜欢,它平日里除了公子,谁摸它都要翻脸。”
听到女修这么说公子,方初锦想起白残月喊甘玉堂为公子,想来恐怕这公子称呼的就是甘玉堂了。
甘玉堂还养猫,那还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像他那种讲究卫生的人,估计恨不得一天给猫洗八次澡,她还真想哪天去问问他,一天给猫洗几次澡。
方初锦虽是这样想的,但到时候见了甘玉堂又不敢问。
她轻咳一声,神色缓和了一下,看着女修手上的木桶和抹布:“你们是打扫卫生的女修?”
“是的,此处一直交由我俩打扫。”
被她俩这样盯着,方初锦顿时没了困意,只觉得尴尬。
她掀开被子,抱着猫下了床:“那我先出去了,你们打扫。”
女修目送着她出去后,分工明确的清理房间,丝毫不受刚刚的影响。
方初锦走出门后,摸着饿扁了的肚子,凭借着记忆中青庐山厨房的位置找寻了过去,刚走到门口,一下子就看到正在帮炒菜师父烧火的白志泽。
白志泽瞧见她,热情似火的打着招呼:“方姑娘这么早起来,我和残月还说等一会将饭端到你住所呢,没想到你自己来了。”
“志泽,说话没大没小的。”洗菜的大娘凶巴巴的瞪了他一眼,训斥道:“你和残月两个男子怎么可以去人家未出阁的小姑娘住所,还去把饭送人家住所,有没有分寸。”
白志泽被训斥的抿嘴低着头,不敢言语,似乎被洗菜大娘吼住了。
洗菜的大娘瞧着他那副低眉顺受的样,也不自讨气受,她把手中洗好的菜放在篮子里,递给正在切菜的白残月,将手上的水渍甩干。
做好一切后,她一改刚刚白志泽训斥的神态,脸上堆着善意局促的笑,对着方初锦道:“你就是那位救我小儿子的方姑娘吧,我是他娘,谢谢你救我家孩子,昨天晚上,我和孩子他爹听说恩人来了,让志泽邀请你来我家做客,没想到今天碰巧遇到你。”
“姑娘怕是没吃饭吧,等一会去我家吃,让我和孩子他爹好好谢谢你。”
白志泽坐在烧火灶处,朝方初锦双手合十,满脸哀求,求着她答应,不然自己回去要挨骂。
方初锦来了兴致,勾起唇角,满口答应道:“好呀。”
大娘听她答应了,忙说:“好姑娘,我马上就把给其他修士的早饭盛出来,就去我家吃饭。”
“好的,不急。”
大娘朝正在慢悠悠烧火的白志泽吼道:“快点架火,你烧这么慢是准备温水煮核桃——乱添堵吗?”
在一阵手忙脚乱之下,终于将今早上的饭盛出桶里,由前来分饭的修士拿走了,方初锦趁乱看了一眼那饭,一股煮糊味道中夹杂着一股苦涩的草药味。
她是吃过这饭的,当时听其他修士解释是早上吃药粥,有利于巩固身体,利于修行,修不修行她不知道,反正是把她吃吐好几回,导致她那段时间厌恶喝粥。
大娘收拾好东西,带着方初锦往自己家走,身后跟着一同被拉来吃饭的白残月,当时白残月还不想来,最后大娘一句你是不是嫌弃大娘的饭不干净,这一句话堵住了白残月,只能跟着。
按照大娘的话来说,白残月从幼时就在她家吃饭,是她看着长大的,也算是半个儿子,幼时还喊自己干娘,只不过大一些了,就不喊了。
“你们去干什么?”甘玉堂从远处走了过来,他一早就去方初锦住所,发现她不在,只有两个打扫卫生的女修在那,顺着女修的指引他来到这里,一来就发现方初锦差点与自己擦肩而过。
大娘见甘玉堂来了,朝他喊道:“去吃饭呀,公子你来的正好,吃饭没?没吃饭就去我家吃。”
小白窝在方初锦衣领里,听到甘玉堂的声音,将头伸了出来,喵了一声,示意自己在这。
这可把大娘吓了一跳。
大娘定睛一看:“这不是公子的猫吗,怎么在姑娘这。”
大娘认识这猫,这猫时不时去厨房,让自己喂它吃小鱼干,不给小鱼干就不走了,吃到嘴里才走,一副霸主样。
甘玉堂拒绝了大娘的邀请,转头对方初锦说:“你要去?”
“大娘邀请我,我肯定去的。”
“非去不可?换个时间去。”
“.....”哪有当着请客主人的面,对客人说换个时间再去的。
方初锦为难道:“应该是不行,我都答应了。”
见方初锦这里说不通,甘玉堂回过头对着大娘说:“因为方姑娘是第一次来青庐山做客,宗主特别重视,特在正堂处设了今早的席。过两日,我和方姑娘再一起去大娘家做客,如何?”
正堂处是青庐山招待重要客人的场所,听到甘玉堂说在正堂处特设宴,大娘哪敢继续邀请方初锦去自己家做客,打了个哈哈,说有缘下次在邀请。
就这样,方初锦被甘玉堂如愿带去正堂处。
正堂处如同甘玉堂所说,还真摆了满满一桌菜,色香味俱全,方初锦的肚子不争气的咕咕响了起来。
甘玉堂:“饿了?”
方初锦不好意思的红着耳:“嗯,饿了。”
“饿了就吃吧。”
方初锦悄悄看着整张桌子上满满的菜肴,桌旁摆放着五把位置,除去她和甘玉堂的位置,还剩下三个,怕是还有三个人没来,自己一个客人先动筷子,怕是不妥。
“这不好吧。”方初锦犹犹豫豫道。
虽然她很饿。
她犹豫间,甘玉堂已经将拿茶水烫过的筷子和碗碟放到她面前,示意她直接吃。
“吃吧,没事,本来就是为你开的桌。”
听甘玉堂这么劝,饶是再矜持的人,也把握不住,更何况方初锦本不是个矜持的人。
方初锦挑起一个鸭腿慢悠悠的啃食起来。
还别说,看起来好吃,吃起来更香,也不知道是不是青庐山换了厨子,这跟山脚下那家烧鸭的味道有过之而不为。
看她吃的这么开心,甘玉堂给她盛了一碗稀粥,“小心噎着,喝点粥润润嗓子。”
方初锦看到碗里散发着香气的肉粥,想起了刚刚在厨房散发苦味的药粥,顿时没了胃口。
“不喜欢喝粥。”
甘玉堂哦了一声,放到自己面前,搅动着碗里的勺子,状似无意的了句,“那只能我自己吃山下三鲜包子店的粥了。”
“等一下。”方初锦拦住他准备往嘴里放的勺子,“这是三鲜家的?”
“是。”
三鲜家是青庐山脚下做早点最最好吃的一家,听说还是百年老店,当年方初锦在青庐山吃不惯药粥,又怕饿肚子,每天早上特意早起半个时辰往返于山脚,只为吃一口早点,风雨无阻。
当时,何覆舟还笑自己,为了吃不顾一切,当然最后他尝过三鲜家的早点后,也默默的跟着方初锦往返于山脚,风雨无阻。
方初锦相当霸道的把粥碗放到自己面前,“竟然是你先给我盛的,我就勉为其难的吃吧,省的让甘公子伤心。”
甘玉堂收回手里的勺子,把自己面前未动的勺子放到她碗里,“那就请方姑娘帮我多多吃点。”
“那是自然,我这是帮你消化食物,你还不感谢我。”
“谢谢方姑娘了,再帮我吃一个鸭腿吧。”甘玉堂拿着公筷往她碟子里放道。
方初锦刚好吃完那个鸭腿,丝毫不客气的拿起鸭腿继续啃食,只不过这一次稍微斯文一点了。
“呦,铁树开花,还会给人夹菜了。”白青鹤走了进来,揶揄道。
她在门口听了有一会了,听到甘玉堂逗着人家姑娘吃饭的话术,差点在门口笑了出来,听着这个姑娘没有心眼,换个人早就察觉出自己这位弟弟的阴谋。
她迫不及待的进来想看看姑娘是谁,这不过当她看清姑娘本人时,一时呆住了。
这不是箭杆岭那个吗,不是说来的是残月的生母吗,瞧着这姑娘和残月一般年纪,这怎么可能是生母,怕不是在开玩笑。
“白宗主。”方初锦认出了她,举着鸭腿唤道。
白青鹤回过神来,爽朗一笑:“原来是姑娘你呀,上次箭杆岭一别,我还想着姑娘是哪里人士,如此之厉害,没想到这么有缘分,现在相遇了。”
方初锦在心里念道,肯定有缘分呀,你弟弟强压着我来的。
甘玉堂往她手里塞了一碗剥好虾:“先吃饭,菜都凉了。”
白青鹤领会到他的意思,坐了下来道:“刚刚有点事情耽搁了,先吃吧。”
一场吃完,三个人都安安静静的吃着,除了吃饭声,没有发出其他声音。
方初锦因为吃了两个鸭腿,很快就饱了,白猫一直在她怀里打转,舔着她的脖子,半躬着身体,屁股下沉,似乎是上厕所了,一直低声喵喵的叫。
“你们先吃,我带它出去一趟。”方初锦朝他俩说完,便抱着小猫走了出去。
她走后,白青鹤将筷子放下,冷冷的盯着甘玉堂道:“说吧,怎么一回事。”
甘玉堂:“没什么好说的,就你看得到的这样。”
“什么我看到的这样,你不是说残月的生母要过来,怎么是方姑娘过来了。”白青鹤语气一顿,斜着眼瞪甘玉堂,“难不成残月生母没跟你一起来,你就把方姑娘喊来充数。”
甘玉堂放下筷子:“没有,确实是你看到的这样。”
“你是....说,方姑娘就是残月的生母?”白青庐山满脸诧异道。
这什么跟什么呀,这不是扯犊子吗,如果,她没看错的话,方姑娘看起来跟残月年纪一样,这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