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净汉的后槽牙微不可查地磨了磨，随后绽放出了和以往别无二致的笑意。

……

小孩总是在突然间就长大了。

崔胜澈看着自己手上的信息表，那个不用特意去寻找就可以一眼锁定的名字后边跟着新鲜出炉的数据，仿佛在告诉他当初那个被他带回来的小孩已经开始走向了他期盼已久的长大。

“怎么啦wuli可爱的胜澈哥～”

看见他回来小孩直接小手一背，然后摇头晃脑的用着欠嗖嗖的语气走了过来，“这么愁眉苦脸的谁欺负你了？告诉我，我替你出头去。”

“他能被谁欺负？”金珉奎悄咪咪地翻了个白眼，“你又能欺负谁啊？”

“……”欠嗖嗖的小孩耳朵出奇的好使，直接一个转身给了他一个背拍，“我能欺负你！”

金珉奎不开心叉腰，，“没大没小的，你就知道偏心胜澈哥他们，都不偏心偏心我的！”

裴玥眠也不开心叉腰，“我怎么不偏心你，被你气的心都要偏了。”

看着和金珉奎左一句右一句斗嘴的小不点，崔胜澈心里越发地感慨。

明明刚遇见时还是个有点脸颊肉的锅盖头小朋友，结果到了今年夏天这个小朋友已经没有了那少得可怜的脸颊肉了，而小锅盖发型也早就因为天气的炎热变成了小卷毛，就连曾经让他苦恼不已的身高也开始紧赶慢赶地长了起来。

“玥眠看起来真的长高了很多呢？”

崔胜澈看了一眼站在自己旁边的尹净汉，不置可否。

是啊，长高了，也更漂亮了。

……

14岁的裴玥眠还不是日后那个被人称作矜贵傲娇的布偶猫，现在的他只是一个爱闯祸且爱闹人的小萨摩，仗着自己可爱漂亮便为所欲为地去折腾身边的小伙伴们，虽然是闹人的小狗狗，但更多时候也是大家最贴心的暖宝宝。

因为进来的晚，尹净汉和洪知秀两个人很多时候都是安静地笑着看他们打闹，面对其他人的善意比起惊喜更多的则是无措，每到这个时候刚刚还在闹其他人的小狗狗就会过来替他俩解围，以能够让他们感到舒服的方式带着他们一点点走进其他人的小圈子。

小孩看起来真的过得很快乐，就像是永远不会停歇下来的小太阳，身边人对他也是偏宠偏爱几分，即使是在做爱豆这方面也有着过人的天赋。

被当做Vocal来培养的孩子，却有着极为出众的舞蹈天赋，Rap部分与前两项相比稍显逊色，但不至于拿不出手。

尹净汉觉得，像他这样的孩子，好像并不是会感知到不开心的人。

那时夏末初秋，还未泛黄的树叶悄悄晕染了点绿色的夏，骤然下降的温度让吹来的风有些微凉，在第一场秋雨到来之时，整个首尔进入了秋天。

春天时放起来的衣服在秋天又一次穿上了，文俊辉发现原来小孩穿着只能到脚踝的衣服，现在已经可以到膝盖偏上方一点了。

一直以来被他们所说的长大，好像有了具象化的感觉。

“真的长高了好多呢，”全圆佑看着在自己手下又多出来的一条粉笔印，“比上次我给你画的又多出了好多。”

裴玥眠回过头去看，发现这次全圆佑画的痕迹比上次搞了整整一大块出来时笑弯了眼，“嘿嘿～马上就要比灿高了～”

他和李灿虽然只差了七天，但身高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所以很多人一开始都会把他当成00年的弟弟。

如果说生命是一场带有具象化的故事，那么尹净汉的生长痛是完全区别于洪知秀的一场首尔秋天落下的雨。

虽然不大，但落下时所触及到的地方都在传达着难过。

大概人不顺的时候做什么都是不顺的，刚刚被老师好一顿训骂的尹净汉看着自己手上那个苦到极致的咖啡饮料一阵无语。

他不是喜欢跟人发火的性格，更何况这件事也没有什么要跟人发火的必要，只不过是公司经济条件不允许导致去超市买水的孩子买了一堆特价饮料回来，恰好里面还被捆上了一瓶味道特别奇怪的饮品。

本以为包装很漂亮的饮料味道也不会差到哪里，结果这瓶饮料仿佛在告诉他已经倒霉的都要发芽了。

“hiong～你要是不喜欢喝给我吧？”

经历了半年变声期的小孩嗓音突然从低音炮转变成了清凉的薄荷音，凑在他身边时带来了一阵栀子花香，没有甜腻的感觉，反而让他的心情好上了些许。

尹净汉摇摇头，“这个太苦了，你不会喜欢喝的。”

“我就喜欢这个苦的～”小孩笑了笑，“不知道吧哥，小时候我可是总喝中药的，所以这个肯定不会比中药苦，你喝我这个。”

说完，小孩没有给尹净汉反应的时间，便交换了两个人的饮料，看着手中的粉色瓶子眨了眨眼。

“哇……怎么这么苦！”

裴玥眠因为苦涩的味道皱巴着一张小脸，像小猫一样吐着舌头散散口中的苦气。

“你不是爱吃苦的吗？”好不容易给小孩抢下来了草莓牛奶的崔胜澈阴阳怪气地看着他，“继续吃去啊。”

裴玥眠的小脑袋都耷拉下来，对着他哥就好一阵撒娇，“哥～哥哥～哥哥呀～”

“哼，”崔胜澈强压下自己的嘴角推了推他的脑袋，“一身苦味的小苦瓜。”

“喝我这个吧，我这个不苦，”洪知秀把标着乳酸菌口味的饮料递给了小孩，“你那个给我吧。”

“nonono，还是我自己喝比较好，”裴玥眠看了眼饮料瓶，“当补身体了。”

爱吃苦是假的，但从小吃中药是真的。

文俊辉挑眉，“毛病，喝这个能补身体？”

“至少他比中药好喝就是了。”

虽然这么说，但裴玥眠喝了几口之后还是忍不住吃块糖压了压嘴里的苦涩。

这个破饮料，以后死都不要买。

但就像是这瓶难喝到爆的咖啡饮料一样，即使被换掉了也会有残存的苦味在嘴巴里，直到练习结束后尹净汉都觉得今天格外不顺。

因为不服输的性子，他留在练习室里练习到凌晨才带着一身汗和疲惫回到宿舍。

公寓的门年久失修，密码锁总是感应不到密码，摁了半天也没有作用，本身就憋着一股气的尹净汉直接用力锤了下密码锁，然后这个门便自行打开了。

……？

尹净汉瞬间气极反笑，感觉自己的太阳穴都在一阵阵发痛，深深吐了口气后才抬脚走进宿舍。

“哥？”

放下背包的动作一顿，他抬头看向了坐在阳台边披着毯子的小孩，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怎么穿的这么少？”

“还好，不是很冷，”裴玥眠笑着摇了摇自己的毯子一角，“我披着毯子出来的。”

“那也还是很冷啊，”尹净汉视线下移，“而且你还没穿鞋子就出来了。”

“没关系呀～”裴玥眠不甚在意，“净汉哥要不要和我一起喝杯牛奶再去睡觉？”

“这几天看你睡得很不好，所以喝杯热牛奶好不好？”

尹净汉回绝的话停在了舌尖处，垂下眼向厨房走去，“牛奶热在哪里了？”

裴玥眠笑弯了眼，“在小奶锅里，把盖子打开就好了。”

虽然说是一杯热牛奶，但其实最后两个人都是拿着碗喝的，而据裴玥眠所说他在家的时候姥姥就是这样给他热的，每次都是好大一碗。

阳台的椅子是前段时间裴玥眠心血来潮想看流星雨时放的，但那天他等了很久都没等到那场流星雨，最后因为还要上学就被崔胜澈拉回房间里睡觉去了。

两个人坐在椅子上，一起披着裴玥眠身上的小毯子，喝着碗里热乎乎的牛奶，看着今天难得跑出来透气的星星无言。

尹净汉感受着身边人的温度，有些恍然。

他们两个很少会有这样接触的机会，哪怕他是他第一次见到的人。

小孩身边有很多人，同龄亲故和哥哥们几乎把他保护的密不透风，不管是先来后到的顺序还是感情上的顺位，他尹净汉永远都是最后一个。

他有他的好朋友，有他的好哥哥，而自己呢？

尹净汉闭上眼睛，感觉心里的那股郁结越发沉重，像是一颗即将滚下来的大石一样摇摇欲坠。

“今天我和李灿放学回来，路过一个小摊子的时候发现有APink前辈的周边，然后李灿就义无反顾地冲上去了，本来我想拦住他，结果发现旁边摆着的是EXO前辈的周边，我瞬间就跟他同流合污了。”

“最后胜澈哥告诉我，这两个都是假的。”

尹净汉睁开眼睛，没来得及散去戾气的眼睛带着些许不解的看向他。

裴玥眠没有看向他，只是喝了一口手中的牛奶继续说着，“昨天上午我出去给大家带水的时候看见了我来韩国时一直喂的一只小猫，它见到我之后直接就贴过来了，本来之前咱们公司附近那个年糕店的姨母打算把它和小黑一起收养的，结果它每次见到姨母就跑掉，只有看见我的时候它才会出来。”

“但是我买完水的时候回来发现，它死掉了，应该是吃坏了什么东西，然后见了我一面就倒在了路旁边的大树底下。”

后面他又说了很多这个星期发生的小事，尹净汉没想到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这个小孩居然会这么……倒霉？

“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就是想和净汉哥聊聊天而已，”裴玥眠紧了紧毯子，“明明咱们都要认识快四个月了，你还是不愿意过来跟我多说话。”

“那你不会来跟我说话吗？”

脱口而出的话，让尹净汉有些懊恼。

“所以我来找哥了啊。”

裴玥眠扭头看向他，“你知道嘛？每次我和其他人说话打闹的时候，你看向我的眼神里都是‘快来跟我说话呀～我也在等你呀～’。”

“呀，我是什么小狗吗？”尹净汉坚决不承认自己是这样的。

裴玥眠眯眯眼，笑得一脸欠揍，“谁知道嘞～”

“真是，坏小子……”

“哼，胜澈哥他们都说我是好小孩。”

尹净汉冷笑，“他们那都是哄小孩玩呢。”

“我就是小孩啊～”裴玥眠轻轻地挤了他一下，“哥也是小孩。”

“我比你大四岁好不好？我可是哥哥啊。”

“哥哥也是小孩子嘛，只是年纪上比我大了四岁而已，你看嗷。”

裴玥眠把碗放在椅子边上，然后掰着手指开始细数最近尹净汉的小情绪。

“因为打不开瓶盖，所以跟瓶盖生气了，因为选到了包装好看但是很难喝的饮料，所以跟饮料生气了，因为吃到很不好吃的薄巧，所以跟薄巧生气了，因为刚刚门打不开，所以跟门生气了，因为……”

“阿尼阿尼阿尼，”尹净汉连忙捂住他的嘴，“我哪有那么多气生！”

裴玥眠握住他的手继续吐槽，“你就是爱生气但不爱和人生气的哥哥。”

尹净汉一副吓唬小孩的模样，“信不信我现在就跟你生气？”

“那最好啦～这样我就是净汉哥第一个发火的对象了。”

来韩国之后简直是崔皇帝的掌上明珠的裴太子在一众大臣谋士的辅佐下，丝毫不畏惧尹丞相的小小威胁，就差把恃宠而骄四个字写在脸上了。

虽然笑的很欠揍，但尹丞相却觉得自己眼睛被一个名叫可爱的东西给捂住了。

“你什么毛病啊……”

尹净汉觉得自己要无奈死了。

“一种很爱你的毛病。”

“……哥睡觉去了。”

“哎呀，干嘛啦？”裴玥眠拉了拉他的衣袖，“爱你还不好吗？”

“当然好，希望你能一辈子这样爱我，”尹净汉重新坐下来看着他，“最近腿还在痛吧？没有睡觉也是因为这个吧？”

大概是要把之前没有长的身高一次性长完的缘故，伴随着裴玥眠迅速增长的身高而来的是生理意义上的生长痛。

“是啊，总是睡不好。”

裴玥眠没有笑着说没事，只是坦诚的把自己不舒服的地方说了出来。

“感觉骨头要破开皮肉冲出来，筋脉都在跟着痛，一痛就睡不好这件事对于我这个爱睡觉的小孩来说真的很难受。”

“那……”

“但是说出来就好很多了，”裴玥眠握着他的手晃了晃，“所以你的不开心你也要说啊，你的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