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拉菲娜自认为自己说的绝对是人话，但是当她发现围观人群脸上变得惊恐时，她就知道，可能不是。

梅多斯非常缓慢地放下手臂，挺胸抬头，有种终于抓到猎物的得意。斯内普眉头紧蹙。塞拉菲娜立刻反应过来蛇佬腔意味着什么，斯莱特林不就是蛇佬腔吗？

可是为什么？莱斯特兰奇家有这个历史记录吗？

“我需要声明，即使这样，莱斯特兰奇小姐依然没有时间完成这些……”

斯内普教授开口了，但同时也带着警告意味地瞪视着塞拉菲娜。塞拉抿着嘴不作声，心知这会儿斯内普还维护自己，等梅多斯走后，他必然要审审自己这个蛇佬腔的事了。

梅多斯当然没有轻易放过她的意思，但是，就在这时，一声尖利的喊叫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这声音太痛苦，不像是人发出来的。顺着声音看去，一个瘦小的人跌跌撞撞地跑了来，正是帕翠霞身边最亲近的人，维多利亚。

塞拉菲娜却有些目瞪口呆。算起来，她已经很久没见维多利亚了。女孩的双颊明显地消瘦了下去，眼窝凹陷，头发也只是潦草地扎了个马尾，衣着也不甚整齐。塞拉记忆中点评《女巫周刊》新出的香水和口红的傲慢女孩，在她身上看不到半点影子。她扑上去，一言不发地抱着帕翠霞大哭，很快晕了过去。

塞拉目睹全程，完全想不出来，为什么她的精神状态极其不稳定。她感觉到了斯内普看了自己一眼，对方看上去在思索着什么，似乎是并不认同自己关于维多利亚偷了日记本的想法。

不过维多利亚这番激烈的行为，出乎意料地，打断了塞拉被验证为蛇佬腔后，现场的窃窃私语。

斯内普皱着鼻子，像处理味道不好的魔药材料一样，命令在场的几个学生把她们带去医疗翼，并以自己长久以来的“威名”驱赶走了在场的每一个学生，除了塞拉菲娜。梅多斯也出乎意料地很是关切维多利亚的样子，竟随着一起去了医疗翼。

但临走前，他深深地、深深地看了一眼塞拉菲娜。

这让塞拉感觉到他接下来又会有动作，一时烦躁不已。

事情最终结果是，维多利亚也要住一段时间的医疗翼，庞弗雷夫人诊断她出现了过量服用无梦药剂导致的焦虑症状。

斯内普反复确定塞拉事先并不知道蛇佬腔的事才放她离开，但她疑似斯莱特林继承人的事依然像风一般吹遍了校园。还是斯普劳特教授给了大家安慰，她明确表示，到了学期末，她就有足够的曼德拉草，不必惧怕石化，校园里的恐惧情绪因此才没有爆发。

塞拉菲娜觉得蛇佬腔一出，她压在心头的事情又多了一件，顿时觉得头疼，对即将可能出现的麻烦无可奈何。但是奇怪的是，接下来的日子，除了关于塞拉的舆论又恢复了她刚入学时候的样子，居然并没有发生什么事。

“你为什么不装作你不会说蛇语呢，塞拉？”罗莎琳德在再次见到她的时候，这么问道。

她们这些熟悉塞拉的人都相信这是无稽之谈，哪个斯莱特林的继承人天天和麻瓜出身混在一起？

“我意识不到我说的不是人话。”塞拉略带几分讥讽地答道，长叹一声。她们几个坐在礼堂的长桌上，不时有人往她们这个方向看来，打量着她们。

米拉一边吃着糖浆馅饼一边说话，毫不在意：“你之前说你小时候会用药田里的死老鼠做魔法实验——怎么，你没见过蛇吗？”

“我那是为了试试还魂咒对尸体有多少控制力——那不重要！”塞拉摆摆手，有气无力地说，“黑魔法不是都关于，额，尸体，蛇鼠什么的。”

“塞拉，你说你听到了一个声音，在帕翠霞受到攻击的时候，”佩内洛神情严肃，拿着笔记本，似乎是所有人中唯一一个还把正事放在心上的，“有没有可能是蛇？你说没有其他人能听到。”

正在埋头喝汤的塞拉抬起头来，皱着眉头思考：“很可能。帕翠霞那样子的石化不是魔咒攻击。能让人石化的蛇，蛇类的魔法生物……”

“似乎是有叫蛇怪的生物，谁看见了它的眼睛就会死，但是让人石化的……”塞拉菲娜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我一时也记不清，我没看多少关于魔法生物的书。但这个方向应该没错。”

“哇哦，”米拉惊异地看了看她，“我还以为你对黑魔法无所不知呢。”

佩内洛依然对米拉随意地评论“黑魔法”这些事有些不舒服，但并未多说什么。塞拉耸了耸肩：“我才一年级。黑魔法生物也不是我感兴趣的方向。”

“好，”佩内洛合上笔记本，拿起刀叉，“那么我们先查查相关的书？梅多斯教授那边我们也调查不出什么。”

“终于你愿意看一眼你冷掉的小牛排了。”罗莎琳德幽幽地对她吐槽了一句，然后担心地看了塞拉一眼：“不过话说回来，我总感觉梅多斯教授更不愿意放过你了。”

“我知道。”塞拉低下头，闷闷地回应。

*

一旦在心里有了预设，就会时刻感觉要发生什么。虽然没有去上黑魔法防御课，塞拉菲娜却感觉自己依旧时时被梅多斯困扰着。

她等到平静下来才发现了疑惑之处，为什么梅多斯会预先知道她是蛇佬腔？另外，为什么她会有这个技能？她的祖先和斯莱特林本人有什么关系吗？她记得只有早已断绝的冈特一支是斯莱特林的直系后代。可她当初在马尔福家看纯血统名录时实在不甚认真，难道她漏了什么？

疑惑越来越多，这让塞拉并不像米拉等人一样专心查阅书籍。有时她甚至有种冲动，想写封信送去马尔福家问问，但她很快就冷静下来。而梅多斯那边，他似乎真的在关心维多利亚。

不过，塞拉菲娜万万没想到，她居然会受到来自学校之外的攻击。

罗莎琳德抓着一卷报纸闯入她和米拉的寝室时，她们刚刚从礼堂回来。难得一见地，罗莎琳德气红了脸。

《预言家日报》头版头条：“霍格沃茨屡现攻击事件，疑似黑魔王继任者所为？！”

“……作为校长，阿不思·邓布利多压下兰斯小姐的伤情出于何种考量，笔者这里不做恶意的揣测。但是，随之而来的，对斯廷森小姐的攻击已经说明了袭击者有明确的食死徒倾向（图右攻击者所留标语），对麻瓜出身的兰斯小姐的攻击或许是一个警告，但现在攻击者已然将魔爪伸向了混血种头上。随之而来的又会是什么？作为校长的邓布利多先生又为何无所作为？”

“我们注意到莱斯特兰奇小姐，这位著名的食死徒的后代，毫无疑问是攻击者最大的怀疑人选。现任霍格沃茨黑魔法防御术的费兰·梅多斯教授声称，她完全有能力做到这一切。那么，为什么邓布利多先生不采取措施，至少启动对莱斯特兰奇小姐的调查呢？这不禁让人怀疑，邓布利多先生是否如他所声称的那样反对纯血主义……”

“狗屎。”米拉骂道，这是塞拉第一次听到她说脏话。

“我竟不知道他们那样关心麻瓜出身，”罗莎琳德喝了口水才稍微平静下来，“克莱尔出事当时，他们刊登了什么？塞蒂娜·沃贝克“永不消逝的爱”主题演唱会广受好评！”

“他们更像是在攻击邓布利多。”塞拉菲娜说，奇怪地没有感觉到气愤。说真的，在刚入学那段时间，来挑衅她的人所用的言辞都比这报纸上的猛烈得多。

“话说回来，最近校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米拉把报纸翻来翻去，提出疑问，“上次帕翠霞出事，他也没有出现。”

“这真让我感觉不妙。”罗莎琳德低声说。

上完麻瓜研究课的佩内洛回来，带来了糟糕的消息。校长跟着一群人去了魔法部。这使得校园内更加人心惶惶。过去了几天，米拉到处找人打听消息，终于大致拼出了事情的轮廓。

“因为一直找不到凶手的缘故，克莱尔的父母请了一位厉害的麻瓜律师，律师建议先起诉校方未尽到职责。这还没有先例，魔法法律执行司和麻瓜问题调节委员会、麻瓜联络处都忙疯了。”周五，一下黑魔法防御课，米拉就迫不及待地回来传达消息，“邓布利多校长就是因为这件案子的事，才一直这么忙。”

“可是邓布利多校长今天中午回来了，是终于解决了吗？”塞拉菲娜疑惑。

罗莎琳德和佩内洛上午下课时正好看到了邓布利多回来。

“我不知道，”米拉皱眉，“但是……”

她的话被打断了。一个六年级的学姐敲了敲宿舍门：“莱斯特兰奇，校长请你去一趟办公室。”

“什么？”米拉惊呼，“这，这怎么又扯上你了，塞拉？”

“我想可能我就是魔法部提供给兰斯夫妇的说法。”塞拉菲娜干巴巴地笑了一下，“不过有校长在，他们总不能把我带走吧。放心。”

米拉还是一脸担忧。塞拉耸耸肩，表示没什么大不了的，接着就往校长办公室走去。

*

“盐水太妃糖。”塞拉菲娜念出口令，滴水兽打着呵欠打开了门。

校长办公室还是一如既往地散发着甜食的香气，十分温暖。邓布利多正在和一位女巫说话，见她到了，笑着介绍道，“这位就是塞拉菲娜·莱斯特兰奇小姐，”，接着转向塞拉：“这位是新任的魔法法律执行司司长，阿米莉亚·博恩斯小姐。”

“您好，博恩斯小姐。”塞拉菲娜有些惊讶气氛并不像她们想象的那样紧张，拘谨地问好，打量了来人。她有着宽身材、方下巴，一头灰发，戴着一副单片眼镜，眉宇之间尽是疲惫。跟随她而来的还有一位高高胖胖的男巫，戴着傲罗标志。

“莱斯特兰奇小姐，你好。你或许注意到了《预言家日报》上的言论。我想说的是，情况要更糟糕。就法律执行司内部，我都听到了不理性的声音。这位是艾沃尔·麦克米兰，”博恩斯指了指她身边的男巫，“他注意到已经有数名职员上报开启对你的调查研究。我想说，针对一名不曾违法的未成年巫师，仅仅出于怀疑就开启安全调查实在荒谬。”

“我相信其中有些人是因为自己的孩子在霍格沃茨，担心他们的安危。”博恩斯柔声解释，“但这些不理性的呼声很大。”

“而兰斯夫妇起诉霍格沃茨校方的案子已经提上了日程。你作为兰斯小姐攻击事件的第一发现人，又是舆论怀疑的对象，我认为，你应当和我们去魔法部进行一场简短的质询。”

塞拉菲娜原本心情还算平静，听到最后万分震惊：“博恩斯小姐，您解释这么多，最终还是要逮捕我吗？”

“并不是，莱斯特兰奇小姐，尽管很多人希望我们这么做。”博恩斯摇摇头，“一场质询仅仅意味着您需要回答调查员的问题，而且只有几天时间。我们会给您在魔法部周围安排住宿，直到兰斯夫妇提交的案子审理完毕。”

“很荣幸，我也会在那里。”邓布利多乐呵呵地插嘴道，“作为兰斯夫妇案子的被告方代表。”

塞拉菲娜嘴角抽动着想笑，又觉得不和时宜：“邓布利多先生……”

“而且，博恩斯小姐正好是我所认识的最为理性正直、不被偏见影响的巫师之一，我想如果我被诬陷投入阿兹卡班，博恩斯小姐会是我首选的狱卒。”邓布利多眨眨眼睛。

“您真是太客气了，邓布利多先生。”被当面夸奖的博恩斯小姐说，并不为所动，继续询问塞拉菲娜：“如果您没有意见的话，麦克米兰会给您一些需要填写的文件。”

塞拉点了点头。

“一式两份，填写好后，一份就存放在霍格沃茨，一份我们会带回魔法部。”博恩斯说，露出了一个抱歉的笑，“可能会花些时间。具体的艾沃尔会给您解释。”

塞拉表示了理解，然后就看到麦克米兰拿出了一叠羊皮纸。她长叹了一口气，集中精力听起他的介绍。博恩斯走到一边，开始和邓布利多讨论其他的事。

不知过了多久，塞拉写得手臂都有些酸，终于填写完成。博恩斯露出笑意，把文件整理好，打算带着他们一起离开去魔法部。

正在这时，校长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打开了，身着一身翠绿的麦格教授犹如一阵旋风一般闯了进来：“阿不思，你在这里，太好了！”

“韦斯莱先生汇报了一件令人震惊的事。”

塞拉这才注意到，麦格教授身后还跟着一个人——不知何故，只有一个。乔治或是弗雷德，她分不清。

“又出现袭击事件了吗？”邓布利多平静地问。

“是的，不过更糟，与先前的兰斯小姐被攻击事件有关。”麦格教授说着，目光突然移到塞拉菲娜身上，眼神中多了几分怜悯和柔情，“这次是米拉·林内特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