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像彩色的碎片，这些碎片构成了记忆的框架，人类用心力来维持并扩建着规模。

程博溪脑海中漂浮出无数个碎片，有些碎片太过模糊看不清，有些碎片尖利他避而远之，只有最后的碎片出现了小女孩的声音。

在这个世界崩塌前，开开心心地过一段时间吧，肖福。

就当是，你收到的生日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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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肖福睁开眼，她有些迷茫地看着眼前明亮场景，“这里是？”

小女孩身上的血迹早已消失，面上的气色也好了许多。

余欧和云池礼两人躲在远处的树后，他们看着那边，准备收尾了。

魏梨苏醒了过来，她看到不远处的女儿激动得有些双腿发软，险些站不起身。

女人手撑着地面站起身，她踉踉跄跄地朝肖福走去，适应了不适后身体自然也顺条了，她迈开步子跑了起来。

就像小时候女儿学自行车摔倒时，她跑过去将女儿扶起，询问着有没有受伤。

“福福……”魏梨抱着肖福，她不敢用力抱，她害怕。

肖福听着女人微不可察的抽泣声有些回不过神：“妈妈？”

因为太久没有见过母亲了，现在的场景就像在做梦一样，怀抱拥有了温暖，不再冰冷可怕。

“妈妈，我好想你。”

魏梨抚平肖福翘起的碎发，她稍微拉开了些距离轻声问：“福福，你没事吧？吓死妈妈了！”

肖福虽然有些不清楚现在的情况，记忆像是缺了一些，有些事情她想不起来了。

“爸爸带我去了一个地方，他说让我乖乖的，”她努力搜寻着醒来前的记忆，“那里还有些我不认识的叔叔，他们看上去好可怕……

那里冷冷的，床也很硬，我不舒服，可爸爸不让我走。

我听到他们说什么保险，有个很胖的叔叔说可以瞒着这件事。

后来…后来发生什么了？”

肖福记不起来后面发生了什么，潜意识告诉她这段记忆很不好，是自己忘记了吗？

魏梨紧皱眉头，她压下心底的不安，道：“没事的，有妈妈在福福会没事的。”

…

母女两人走后，云池礼也将世界核收入了容器里：“结束能量区的收尾后我们就可以离开了。”

能量区的收尾是指将世界核附着在外的能量收回，让世界核尽可能储存最多的能量。

这也代表着由世界核造就的世界会彻底崩塌。

“生命”被收回，记忆与存在也会被抹去。

如今，程博溪已主动将世界核交出，那么接下来只有将附着在“生命”之上的能量收回就可以了。

“我们要去哪里？”余欧乖乖地跟在云池礼后面问。

“载体将最后的锚点杀死了，这里很快会失去平衡，”云池礼带着余欧走向返回的路，“一段时间后将肖福身上的能量收回就可以了。”

“锚点”的死亡会导致能量区的世界重新开始循环，不过那是有世界核能量的前提下。

没有世界核的能量区不会继续循环，它会变成空无的世界，是寂静的假象。

直至一切消散。

两人来到一座较高的建筑上，这里不仅可以看到肖福的家，离能量区出口也比较近。

一股热浪被风卷了过来，他们站在阴影下避暑倒也不算太热。

余欧看着前方明晃晃的建筑，有些不真实。

他在七号能量区时并没有这种感觉，这里的一切……不，或许该说，能量区里的一切都很真实。

“那晚发生了什么？”余欧挨着云池礼站着，两人间有三个拳头的距离。

按正常时间来说，现在的时间应该是傍晚，但现在却是正午。

中间时间的流速变化了，余欧算着自己去医院到现在的时间，要说什么会改变这里的时间，那大抵就是世界核没错了。

远处的居民楼开始聚集许多人，有警车来到了肖福家楼下，那些人面无表情，如同被操控的人偶。

魏梨在诉说着什么，可神情也比刚才麻木，没有了原本的生动。

穿着警服的人听后转身上楼，许多居民都在围观窃窃私语着什么，只是余欧他们站的地方听不到那边的声音。

云池礼听到他的话轻微朝他侧了身，他的长发出任务时都会扎起来，露出的下颚线清晰漂亮，整个人长得就像一幅画。

余欧不免有些失神，搭档为什么这么好看？这对颜控就是暴击。

“挺多事情的，你做得很好，所以我才能这么快出来。”云池礼笑了笑，只不过笑容有些僵硬，他刚才在想说话时该用什么表情。

两人四目相对，余欧以为他酝酿那么久要说什么惊天动地的话呢……

不过不想笑的话就不要笑了，还是做回你的冰冰凉凉高个子闷土豆吧。

新的外号诞生了。

“我？我好像没帮上什么忙。”

余欧回想起来九号能量区的这几天，他没做出什么成绩，更没帮到云池礼什么。

虽然消灭了一些怪物，但在云池礼面前那些怪物的存在微不足道，连最后的世界核也是云池礼自己拿下的。

他的能力在这里并没有发挥出什么作用，所以他有些不明白云池礼这句话的意思。

余欧面上不显，但云池礼却看到了泄气的“气球”，能量区的时间多少与外面有所不同，同假世界相比，能量区的时间要慢一些。

云池礼为他解释说：“最开始我想用力量出来，却发现那孩子将我困在人偶中，他用世界核的力量压制我。受世界核影响我的力量被削弱无法直接冲破禁锢，那天载体将你拉入幻境，你可以理解为虚无缥缈的意识世界。”

余欧与人偶的僵持使云池礼有短暂的时机去探查世界核力量最薄弱的地带，在余欧被震飞时他出手接下他，用力量将他送了出去。

“那你和我说的那些话是什么？”

余欧想起失去意识前听到的话有些不解，那确实是云池礼的声音。

“什么话？”云池礼看着他，“‘你做得很棒’这句话吗？”

“不是这句…算了，你接着说后面发生了什么吧。”余欧现在也不确定那是云池礼说的话还是自己幻想出来的，不过那都不重要了，现在重点该问的也不是这个。

“送你出去后，那孩子在盯着我的同时我也在观察着他。那天你的出现让我看到了那孩子以前的事情，所以我也知道了造成他执念的原因。”

虽然从记忆中得出程博溪是不会主动交出世界核的，他出去后可以直接用武力压制，但这样会导致“教学”十分不完美。

搭档刚加入组织，虽然没时间慢慢教他做一些事情。

但云池礼想尽量给余欧制造相对平坦的道路。

他有这个能力去做，也可以为余欧担保由此造成的风险。

即便现在的世界对人们不再柔情，他却可以为搭档选择更好的路。

“肖福的父亲是导致肖福死亡的绝对因素，同你前面的猜测一样，肖福的坠楼并不是意外。那是准备许久的阴谋，肖大属与这里的县长合谋，只为骗取巨额保险金。”

县长和肖大属是同学，肖大属年轻成家后攒了些钱创业，家底都赔了进去。

后来和魏梨将钱还得差不多了，肖大属不知怎的就迷恋上了赌，成天游手好闲，经常把钱输光。

魏梨看日子过不下去提出离婚，那年肖福刚上小学五年级。

肖大属不同意离婚还拿肖福威胁魏梨，最后两人走了法律程序，婚是成功离了，可肖福却被判给了肖大属。

魏梨以为给肖大属定期转抚养肖福的钱他就会好好对肖福，却不知肖大属早就为肖福买了寿险。

后来魏梨给肖福买的用品都被肖大属卖了，自己的女儿不是女儿，过得不如街头流浪的小孩。

时间沉淀了几年，肖大属和县长联系，县长帮他瞒着后面的事情，但到时候得手的前要三七分。

至于为什么县长要帮肖大属隐瞒事情，这一点程博溪的记忆中并没有给出答案。

余欧听到云池礼的话想到了那张报纸，那天在医院时，身为人偶的程博溪找出的那张报纸。

而且根据前面的消息，肖大属还欠着别的人的钱还不起，那肖福住院的钱应该就是县长给出的。

“他想制造意外骗保，”云池礼看到远处身穿警服的人拿着一袋东西出了居民楼，“魏梨来时肖大属将肖福转移走，在最后用了极端手法使肖福死亡。”

如今即将崩塌的世界却给了肖福全新的选择，在魏梨的影响下，肖福或许真的会有不一样的结局。

这个结局美好而短暂，这就是程博溪的愿望吗。

余欧沉默，他不知该如何说。这就是程博溪所说的“不对”，他认为这一切都是不对的。

在从医院走后，人偶的状态就越来越怪异，云池礼找机会出去后更是直接将两人拉入幻境。

这里的结局从他们来后自始至终都只有一个：世界核被收回，世界走向崩塌。

“走吧，去收回最后的能量。”

从能量区出来后，两人回了基地，基地里现在没什么人，大家都去了能量区。

余欧回去先是洗了澡换了一身舒服的宽松常服，他来到休息区拿水遇到了同样在休息区的云池礼。

男人的头发还是扎着，只不过头上多了个发卡，整个人看上去都很温和。

“想喝什么？”云池礼站在吧台前问。

“果汁。”

云池礼拿出一瓶果汁递给余欧，两人手指不经意碰到，余欧的手指有些烫，留在他指腹的触感很久。

他喝了一口手中的凉饮，太久没和别人接触过了吗？碰个手而已，有什么好紧张的。

在能量区的时候两人又不是没碰过，不过他不打算和余欧说，人偶与自己的体感是相通的，这没什么好说的。

“谢谢。”余欧接过果汁道了谢，他回味着指尖留下的触感，心底泛起轻微的涟漪。

两人来到沙发前坐下，云池礼拿了些基地储备的零食放在了余欧面前。

“我的能力在这次失去了作用，造就的弊端也显现出来了，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余欧看着云池礼的眼睛，他想听到云池礼说些什么，无论对方说什么都会缓解他心头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