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情的程璟和平常一样起了个大早，到街上买好早餐后就回到楼上去叫赵帘起床了。

此时赵帘才睡了不到三个小时，被这门口一连串的敲门声吵醒，起来的时候头都是疼的。她实在是打不起精神，眨眼时候就像有针在扎一样又酸又疼。

穿上衣服拖着步子到门口给他开了门，见到程璟的那一刻还是坚持着扯出抹笑，但无可避免的浑身还是散发着疲惫的气息，任谁搭眼一看就能看出来。

她有气无力的礼貌问安道：“程先生早上好。”

程璟自然发现了她的异常，原本兴冲冲准备和她说今天买到了赵帘喜欢吃的包子馅，可抬眼你就看见对面一脸的精神不振，那双杏眼之下还挂着两个重重的黑眼圈，于是皱起眉担心问道。

“赵小姐你……昨晚是没睡好吗？”

赵帘抬手腕揉了两下自己的太阳穴，直接跳过了他的问题：“抱歉程先生，等我五分钟，我简单洗漱一下。”

程璟看出她不太想说，虽然还是关心但也不再追问下去，微微点头后便转身走了。他回到自己房间等着，觉得无聊就盯着墙上的挂钟瞧时间。

过了十二分钟之后，门口就响起了敲门声。

三声过后，赵帘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程先生，你是在屋里吗？”

程璟一秒钟都没耽搁，拿起放在桌上已经变温的包子快步打开门，看见赵帘今天梳了个高马尾，整个人看起来比刚刚精神多了，这才稍稍宽心些许。

“今天是我的问题，耽误时间了。”赵帘垂着眸子道，“咱们现在赶紧去老板家吧。”

她出来前为了打起精神特地用凉水洗了三次脸，虽然困意下去了，但脑袋还是感觉闷闷的。她现在只想赶紧出门见见阳光吹吹风，应该还能再清醒清醒。

“我今天买到了赵小姐爱吃的包子，还不急，要不吃完再去？”

话音刚落赵帘就看到他递到自己面前的纸包，她愣了下神后接了过去，手心立马感受到了它传来的温热——程璟一定是特地早起些去买的。

“到地方再吃吧。”赵帘说着，把包子揣进了自己上衣的右边口袋里，“今天我请了魏老板早上务必过来，现在想想说不准到了，咱们还是先去吧。”

程璟先是点点头，出屋锁好门便直接和赵帘一块出门了。走在街上市才开口问：“赵小姐找魏老板来，是有什么要紧的事要商量吗？”

“嗯。”出了门赵帘并没有感觉好一些，反而头更重了，但她不说，只是一直默默低头朝前走着，语气淡淡的回答着程璟的问题，“今天开始就要开始做立柱，之前魏老板有要求过，上面要有雕花，所以我今天找他来是想让他选自己喜欢的样式。”

听到这儿程璟突然一慌张：“上次回厂里忘了把你画的那些花样的草稿一并拿来了，这种东西还是亲眼看着才好选啊。”

他们现在住的地方离魏老板家很近，走两条街再转个弯直接就到，每天慢悠悠晃过去再搭上两句话，没一会儿就到了。

“程先生放心，我早就准备好了。”说着，赵帘便略有得意地伸手拍了拍她左边的那只上衣口袋。

程璟顺着视线过去，看到了那只鼓囊囊的口袋里搁着一沓稿纸，立马就明白了。

“这是花纹的图纸？赵小姐是从哪儿弄来的？”

此时两人已经拐弯进了那片别墅区，赵帘扭头过去回答他的问题：“昨晚画的。我怕魏老板没有看中的，还特地多想了几种新奇的搭配，等会儿你也看看好不好看。”

话音刚落，两人就到了院门口，但没有直接进去。程璟停下脚步转身面对她，表情复杂，给赵帘的感觉就像是刚刚她好像是哪句话说错了一样。

看着他眼神微冷的注视着自己，自己心里也是云里雾里的，刚准备问问他怎么了，就听见对方先自己一步开了口。

“所以赵小姐你今天状态这么差，是不是因为昨晚画了一晚上的图纸没怎么睡？”

闻言赵帘愣了愣，她怎么都没想到程璟听这话的重点是这个。心底油然升起一丝欢喜来，流到面上化作了微不可察的笑容，瞬间似乎困意和疲倦都消散了大半。

好久没有人这样真心的关心自己了，她记得自己睁眼来到这个时代之前，能这样关心自己的就只有爹和娘，她入宫为官之后没人骂她害她就已经谢天谢地了，能有人真心相待简直是痴心妄想。

“没事儿，我自己心里有数。”赵帘摆出一副没事的样子，“程先生这样关心我，我很开心。”

“我……”现在这个氛围让程璟觉得有些奇怪，他明明只是正常的去关心自己的朋友，但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赵帘的话会觉得有些羞涩，连本来要说出口的话都哽住了。

快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他忙接着说：“不管怎样还是赵小姐的身体要紧，这活儿也不是死的，大不了我和魏老板说一声，咱们休息几天再继续。本来就只有赵小姐你一个忙，为了这事累垮了自己就不值当了。”

初秋的风吹到人身上很是舒服，如果要把这种感觉比做什么，就像是和爱人在长满了还没盛开的花海里拥抱一样。摇曳的花枝轻抚着自己，阳光都能照进自己的心房。

程璟说的话也跟着一块到了心里，原本浆糊似的脑袋如今也变得清明起来。

“有程先生这样的老板，我从来都没感觉到累过。”赵帘说完便抬脚朝院里走去，“我现在斗志昂扬，走吧程先生。”

赵帘手里是有一把钥匙的，是魏老板给的。他说有时候会忙得抽不开空过来，给把钥匙还能方便他们俩随时来。

赵帘摸出放在自己身上的钥匙，熟练的插进锁孔开了门。两人进门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开窗通风，这已经成为了这一段时间养成的习惯，不然折腾一天屋里都是木屑味儿，闷一宿后再闻都冲鼻子辣眼睛，根本都呆不了人。

赵帘伸手扫了扫全沾着木屑的窗台，然后坐在上面说：“魏老板还没过来，正好边等边把那两个包子给吃了。”

程璟站在那已经成样的楼梯前眯眼看：“今天选出立柱雕刻的花样，这楼梯这么大，赵小姐保守估计大概得用几天能做完？”

赵帘吃饭快，程璟说一句话的功夫，她半个包子都吃完了。

“费不了什么劲儿，今天就能做完。”

程璟听之后顿时瞪大了眼睛，他一脸震惊的扭头过去问她：“这楼梯不小，立柱怎么都得二三十根吧……一天的时间怎么可能全做好雕刻？”

他实在被吓到了，赵帘手艺再厉害也得自己一刀一刀在木头上刻，即使是从早忙到晚，头一下不抬也不可能做完这么多。

但这时赵帘却是手捏着包子疑惑的盯着他，应该是在组织语言，大概半分钟之后她才堪堪开口。

“一共就四根啊，最低下的一排两个，还有最上面的俩，今天做完完全没问题啊。”

四根？程璟这才知道是自己想错了，还闹了个小乌龙，整个人都尴尬起来：“我还以为都得弄呢，哈哈哈……”

难得见程璟这样窘迫的样子，赵帘倒还觉得挺有趣的，抿着嘴尽量让自己不笑出声来，过了会儿觉得憋的难受，于是赶紧低头吃起了手里剩下的那只包子。

还没吃上几口，就听见了转动门把手的声音。屋里的两人双双转头朝门口看去，看见果然是魏老板进来。

魏老板合上身后的门说道：“让两位久等了，出门之前突然有急事需要我处理，就耽误了这么长时间。”说罢他便走了进来。

赵帘见状也没再继续吃下去，把裹着包子的纸包随手放在了窗台上，而后站了起来。程璟也礼貌回应道：“哪有，我和赵小姐也是刚到不久，来的时候还怕是我们来晚了呢。”

魏老板看见了她的动作，于是连忙道：“赵小姐不用着急，先把东西吃完。”

“没事。”赵帘摆摆手说，“正好我也吃不进去了。我们也不耽误魏老板的时间，咱们把重要的事儿先处理好。”

说罢赵帘径直走到了他们在房子里临时搭建的桌子前——实际还是那个用水桶和木板拼成的‘桌子’。她从口袋里掏出来昨晚画的所有画稿，一张张铺开放到上面。

另外两人在后面也跟了过来，等赵帘又搬来三个小板凳摆好，这才全员落座。

“魏老板最近几天挺忙，也没怎么过来，所以我也没和您好好说说现在的工程进度。”现在谈的是正事，赵帘表情严肃正色道，“现在最头疼的部分已经过去了，魏老板可以看出来，整个楼梯的架子已经全弄完了，现在就差扶手和立柱这些小部件了。”

魏老板微微颔首道：“嗯，我进来的时候就看见了，我魏某从来不说假话不奉承别人，但是赵小姐做的这个真的出乎我的意料。”

这确实是他的心里话。赵帘刚开始做的时候接二连三的碰了不少的壁，当时他都看在眼里，对她的手艺是越来越怀疑，但面上还是一句话没说。

可现在一看，赵帘确实是有两把刷子的，虽然过程有些波折，但做到现在看成果是真心不错，当然还只是表面看起来，他还没仔细看细节。

赵帘听到老板给自己这样高的评价，嘴角的笑意都压不住了，而后去寻坐在一旁的程璟的视线，两人心有灵犀的相视一笑，随后很快又分开了。

“听魏老板这样说，我也很高兴。”赵帘也没有沉溺在夸奖中，立马重回正题。

她说：“今天特地请魏老板来是接下来有很重要的事情需要和您商量，您不决定的话我们也没法进行。”

魏老板看了眼赵帘，又看了眼桌上摆满的图纸，心里也明了她要说的，但还是听赵帘的：“赵小姐请说。”

赵帘摊开手将桌前人的视线都集中在桌子上，随后开始介绍说：

“今天开始我便打算开始做楼梯的立柱，原来的设计图纸上是已经有它的样式的，但魏老板之前和我提过，在最顶底两层的立柱要有雕花设计，这部分咱们并没有提前商议过，而现在马上就要动工，所以也该决定一下上面要雕什么。”

程璟也跟着看过去，确实和赵帘先前和自己说的一样，这里面好多花纹都是之前那些画稿里没有的，有简单的有复杂的，有动物的有植物的，要是这些他都挑不出一个自己喜欢的，那他确定是这位先生太挑剔。

“这些都是赵小姐亲自画的吗？”魏老板随便从面前拿起一张仔细端详着，不难从他的眼神中看出欣赏和佩服。

赵帘回答：“是的，所以魏老板您完全放心，您在这图上看见的是什么样的，我雕出来的就是什么样的，包括上面的小细节，只会多不会少。”

看着魏老板认真的开始拿起纸一个个地看，于是又凑过去主动开口问道。

“您从里面挑几个喜欢的，我仔细和您介绍一下，然后咱们再选定要用哪一个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