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枕看到两个剑修站在一块儿的时候,当时脑子有些懵。因为现在已经到了最终的比试里,留下的都是熟人。
比如有人已经靠着穿着就能认出这是谁,开始仔细琢磨对方的出招,有的看面具便能猜到打法。所以当谢御上场的时候,一堆人瞬间沸腾了。
“这是谢御吧!”
“他对面是谁,叶瀛?!靠!我压谢御赢!”
“那我压叶瀛!”
群修们瞬间兴奋,嘈杂起来,唯独姜枕手心里捏了把汗,面具遮住了所有人的神色,唯独他的肢体语言表露着担心。
金贺看见,安抚道:“没关系,打不过也可以回家喂猪的。”
姜枕:“……”
姜枕道:“你不要说话。”
金贺瘪了瘪嘴。
他近来知道了金杖教的萧遐跟他们的矛盾,所以也知道消潇不来的原因,于是十分八卦地说:“哎,幸好消潇姑娘没来,据说萧遐也拼到了现在、”
姜枕道:“他是什么修为,快元婴了吧。”
“是的,跟谢兄对上没胜算。”
姜枕点头。
“开打了!要开打了!”
只见带着青面獠牙面具的剑修谢御,不如前几日那般用铁剑,此时召出自己的本命避钦,青锋瞬间如孤鹤掠空。
而对面戴着银色面具的剑修叶瀛也不甘示弱,他抬剑时,如蛟龙破浪,所到之处皆是刺耳的割裂声。
姜枕这才发现,他居然已经没了右臂,而是左手应战!
金贺及时补充:“他的手经年前被野盗斩了。”
话音落下,叶瀛道:“请。”
谢御抱剑拱手。
两人剑域展开的刹那,天地失色,叶瀛剑意如沧海怒涛,浪涌间隐现出虚影真身;谢御却似月上孤峰,剑气恍若能凝作寒梅簌簌而落。
两剑相撞时,梅瓣与浪花轰然炸裂,将围观的群众打成了落汤鸡。
“精彩!”
一时间所有人轰动。
谢御抬剑,挑开剑锋,道:“无需殃及他人。”
叶瀛的声音很沉稳:“嗯。”
“避你道侣即可。”
话音再落,两人双剑锋芒毕露,身法玄妙,短暂几秒间就已经过上百招,剑意互相攻击,打得青天都难分黑白。
姜枕道:“谢御是不是打不过他?”
“说什么话呢!”金贺不满地道,“你要相信谢兄!”
姜枕:“……”
不是他不相信,是因为实力太悬殊了。
谢御虽然很强,身份也高,但他终究不过元婴、而对手却是经年练剑的长子,比谢御大了几十岁。
砰!
火花再次炸开,饶是叶瀛这样不爱说话的性子,也难得赞叹:“不错。”
“承让。”
避钦剑再次扫出两道剑意,叶瀛轻巧地避开,罡步刚出,转身背过的刹那间,叶家真身瞬间出没。
砰!
却被避钦剑斩断。
咚!
谢御居然扭转了局势!
群修们瞬间站了起来,望着擂台上的身影。只见谢御几招下去,便将真身击成烟雾,而叶瀛招式被断,再次抬剑,左手却还是不够熟练地落下去。
咚!
擂鼓响。
四道书院弟子:“谢御,胜。”
一时间,浮空台爆发了掀天斡地的欢呼声。也有看好叶瀛的人大声不满:“叶瀛能打过他的,可惜这手……”
“唉,左手终究不如右手。”
叶瀛道:“承让。”
谢御的目光却落到他的左臂,“你很厉害。”
“嗯。”
这次比试平息后,叶瀛便去了复赛里边。姜枕站起来跟随群修们喧闹了会儿,便迎来了谢御。
姜枕问:“还有几场?”
金贺道:“快了,五场。”
谢御牵着姜枕坐下。
金贺道:“该不会真要对上萧遐吧……”
姜枕问:“怎么说?”
“他这几日势头可猛了,拼到最后没问题。谢兄也会到最后,肯定会打一通。”
“打是打得过,但多半要被恶心。”
姜枕想起消潇的叮嘱,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弥漫上心头。他看向谢御,道:“你若是对战萧遐,切记小心。”
谢御“嗯”了声,碰了下他的面具:“不必担心。”
姜枕的内心却不上不下,像有块儿石头始终盘踞在上头一般,有些难受。
他吐出一口气,哪怕他再怎么担心,也得放下去。
——突然间,隔着面具,刚放松的姜枕感到一道锐利的目光落到自己的身上。他抬起头,谢御却已经将他遮住。
同时,避钦剑嗡鸣一声,似要将此目光斩断。
轰—
那道犹如石山般死寂的目光,缓慢地挪开了。
姜枕有点担忧,谢御则是严肃地侧过头:“掌门。”
果然,刚才的目光是剑宗宗主在审视他。
谢御道:“如若你觉得有异,定要先走。”
“嗯!”
金贺也道:“放心吧,我会保护好姜少侠的。”
很快,谢御就抽到了新的号数。
落到擂台上的时候,基本已经清晰明了。
正是跟近日势头极猛的萧遐对上。
“我去,金杖教最近是打鸡血了?”
“啊,他对上谢御哪有胜算?”
“我觉得未必,他虽然只有金丹修为,但近日却好像有金杖的加身,想来更加厉害。”
“……这跟使阴招有什么区别。”
人声鼎沸中,萧遐破例地取下面具,露出一颗虎牙,轻笑道:“谢少侠,好久不见。”
谢御礼尚往来,将面具扣在腰间,颔首。
一道无名的硝烟在两人中间拉开,并且隐约有爆发的趋势,观战的群修都屏气凝神,连下注的动作都好似静止。
啪嗒。
是灵石落入碗口的声音。
砰!
萧遐率先出招,金杖教一把铁棍使出时,棍尖寒光似豹爪撕裂空气,金丹威压瞬间震碎砖块,气浪如虎吼般荡开、却猛地被银光青龙咬断。
谢御随意地挽了个剑花,萧遐被逼退三步,铁棍在手里一用劲,往前突刺,轨迹难以琢磨,如被猎豹圈住。
谢御轻巧地避开,抬剑与其的残影撞上,砰的一声,却是萧遐落在下风,气息不稳。
元婴期和金丹向来是一道分水岭,很少有反制可言。可萧遐被逼退五六来步,便立刻不要命地冲上去。
锵!
两把武器相撞,迸发出刺眼的火花,谢御挑转剑锋,右上刺下,旋身一挽,便让对方卸力,武器被击开,狼狈地落在地上。
咚。
“谢御是不是赢了!”
“不愧是仙君下凡!仙君威武!”
姜枕也站了起来,刚准备随着大家的喜悦的欢呼一同庆祝,四道书院的弟子也正要敲锣定音。
他却猛然,萧遐的眼神逐渐阴毒起来,他的手伸向背后,似乎在探取什么东西。
而谢御,现在正看着他。
姜枕失声道:“谢御!”
——谢御回首,挡开萧遐的偷袭。而萧遐只是用的假招,他像一条疯了的野犬般扑上前,避钦剑本已经划开他做凶的手,但对方仍旧撕咬上来。
咚!
姜枕瞪大眼睛。
他看见了。
萧遐用一根银针,扎进了谢御的手臂。
砰!
萧遐被巨大的灵力波动震开,撞在虚无的墙上,滑下时吐出一口黑血,可他却剧烈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
在场的所有人都寂静了。
“什么……什么情况……”
“谢御……谢御怎么了?”
只见刚才即将成为魁首的谢御,此刻单膝跪地,一手撑着剑,另一只手则不断地擦拭从唇角涌出来的鲜血。
更惊悚的是,他元婴期的灵力和威压、
似乎都消失了。
“是灭魂针!”
不知道是谁的一声大喝,将气氛推至最高潮的阶段!
姜枕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他分明看见身旁的金贺急得要冲进去,却被阵法弹开。
那些动作,似乎都逐渐慢了下去。
灭魂针。
灭魂针,但凡入体,则毁其魂魄、凡人遇此必成残废,从此痴傻。而修士则灵力尽废,武功全失。
更有甚者,从此灰飞烟灭。
他抬起眼睛,“谢御……”
谢御!!!
他没了理智,可刚才撞了头,现下清醒的金贺却拉住他:“你先别急!我们进不去的!”
周围都乱哄哄的,可姜枕听不进去,他双眼发红,只专注的,如幼兽舔舐般,身心都凝结在剑修那。
感官如坠入水中。
而剑修,也侧头看了一眼他。
他做了一个口型,可鲜血却瞬间将模糊的字眼填满。
“咚!”
“不可喧哗!”四道书院的掌门终于说话!
可群修却不买账。
“你们做什么吃的,灭魂针都上场了,还在那里装残废!”
“我操//你们金杖教的!”
台上,当明剑宗的掌门,他的脸上难得露出疼惜的表情,向他慰问和请示的人,都只得到“严肃处理”的点头。
可他的内心,却无比澎湃。
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那并不是普通的灭魂针,而是向金杖许愿而产生的东西。
也就是说,有金杖这层的加深,谢御的护法破了。
他几乎是抑制不住,马上,立刻,就想要将此人的筋骨剖出。可他必须镇定,还要发声:“都住嘴!”
随着大乘威压的蔓延,所有人都不能再说话。
而他,管微澜,从高位缓慢地走下去。
一步步,一步一步,像要走进他的仙途那般。
管微澜露出了多年来,一个难得的微笑:“诸位,此事定有蹊跷、但不论如何,还是让吾将吾的亲传弟子,带回去,好生修养。”
此话一出,周围的群修瞬间发现了重点。
——再不管谢御,他就要废了。
所以他们当然是同意的。
管微澜的笑容更甚,他破开阵法,一步一步,慢而缓,好似要走进自己的仙途,走进自己那虚无缥缈的梦。
仙骨,他的了。
他伸出手,就在即将要碰到谢御的那一刻。
有人出手了。
砰的一声!
无数道银丝将管微澜的手缠住,他的脸色瞬间变青,表情扭曲地看向来人,在发现是跟在谢御身旁那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后,又稍稍渐缓。
他马上就要得到仙骨了,不会跟一个筑基计较。
管微澜浅笑道:“孩子,我要救你的道侣。”
姜枕怒目圆瞪地看着管微澜,他用力将对方的全身缠住,但也只不过是一个瞬息变成了云烟。
姜枕道:“你打的什么算盘,你当大家不清楚吗?!”
不能让管微澜将谢御带走,绝对不能!
他看着撑着避钦剑,始终想要从痛苦里抽出一丝清醒的谢御,瞬间怒气更盛,他想要将掌门的恶臭事说出,而对方却陡然伸出手,朝他的胸膛拍来!
砰!
姜枕瞪大眼睛。
只见谢御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他艰难地握紧避钦剑,拦下了这一道攻击,而后肺腑翻涌,猛地吐出一口黑血。
“谢兄!!”
咚!
管微澜毫不犹豫地推开他,一掌击在姜枕的胸膛上。
砰!
姜枕被击远,落在地上时,一时间没反应,却在一个瞬息间将血咳去大半。
管微澜风轻云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好似将他们当做了蝼蚁。
他伸出手,将察觉到不对的金贺提起来,往后扔,语气轻飘。
“小御,你的道侣似乎并不想让我救你啊。”
谢御撑着避钦剑要起来,却被威压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