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上了一身古鼎灰的衣衫。
黎奕打量了一眼齐知远:“本以为你和夏和仲会是死对头,没想到你们竟然会心意相通。”
齐知远不搭理黎奕:“王爷走了吗?”
黎奕紧追不舍:“他知道你是女子吗?也和我一样知道你的真名吗?”
齐知远坦然:“知道。”
夏槐宁自小就在齐府长大,是齐墨最信得过的弟子,齐知远知晓他的为人,与他相处如兄长一般,并不觉得他知道有何不妥。
黎奕面色一沉:“那为什么到现在才告诉我?”
齐知远并不觉得有何不妥,夏槐宁这种人,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胸中自有一套章法道义,而黎奕却是无条件护短,只要是他的人,杀人放火他都能找到为他找到理由。
如果在同样的关系下,她的真实身份,她能告诉夏槐宁,但不能告诉黎奕。
“走了,我已经让乌孟安排好人手,定将他安全护送回京。”黎奕不再追究为什么夏槐宁先知道,而是回味齐知远先前的一番话,“胆子真大,竟然对王爷说那些话。”
齐知远又道:“让沧牙也跟着,叫乌孟小心些,别让沧牙知道。”
黎奕挑眉:“怎么?你不信任王爷送来的人?”
“我谁也不信。”所谓灯下黑,越是自己身边的人,齐知远越是会更加谨慎对待,“你信他么?”
黎奕沉默尔,齐知远心里明白,对身边亲近之人,黎奕最为心软。
“我还没问你,他怎么来了?”齐知远岔开话题。
黎奕也纳闷,答道:“我也不知他来做什么,问了只说是为了夏和仲而来。”
齐知远说:“均州是是非之地,此时来的,都各揣心思。”
“能长久住在皇城里的,只有装傻的,没有真傻的,赵佻是玩世不恭,并非全无心机。就算再不得宠,也没见着哪个王公贵族愿意让一个阉人骑在自己头上?玉石俱焚不可怕,尺蠖之屈才是真谋士。”齐知远理衣襟:“还有,和仲与我少时相识,怎会因市井流言心生嫌隙。”
黎奕嗤鼻:“和仲。叫得好生亲热。”
齐知远纠正:“是夏槐宁。”
黎奕挑眉,心中似添了块巨石:“少时相识?”
齐知远说:“外面的流言我听过,不过他虽心思重,但也不是小肚鸡肠之人。”
齐知远邀黎奕坐下:“和……夏槐宁是父亲带回来的,徽京食肆脚点爱雇少年孩童给各府上运送餐盒,夏槐宁就是其中之一,他身形瘦巧,最适合穿街过巷送偏食。那次宫里的贵人吃腻了御菜,点名要吃屯溪街卖的斩素鹅,没想到头一次进宫就遇到了不该看的。”
黎奕眉头微蹙:“你说的莫非……”
经齐知远一点拨,黎奕也想起来少时曾听过的事,应是一场午憩后,他被三哥提着膀子拎起来练刀,在院子里隐约听到的闲聊。
鸦黑的檐下秋木萧瑟,幼时的他拎着刀,站在院子里有一笔没一划地练着。
“反了天了这是!”屋内的黎敬天压着嗓子,桌子却拍得震天响,“八皇子再怎么不受待见也是王爷,一介小小的宫女都敢欺到头上来!”
屋内的陈老三也被吓了一跳,忙安抚道:“后宫里的事谁说得清楚,早前听闻八皇子年纪虽小却能熟背百家文学,虽中了血毒,也只是发病时候吓人,太子至今未立,后宫嫔妃还不脑袋削尖了往上挤?要我说这八皇子就是命不好,指不定是得罪了谁……总而言之,惹事的宫女已经被秘密处决,八皇子也被太后带走放在自己膝下恩养,八皇子的母妃是苏木女子,又殁得早,后宫少照看也是情理之中,只是这事不能再往外传,苏木王族本就对将军冢一事……”
木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下一刻,黎奕就被黎敬天拎住了耳朵。
黎奕笃定:“王爷与夏和仲是旧识。”
齐知远沉默,算是默认。
客随主便,屋内有打杂人刚换的新茶,齐知远给黎奕倒了一杯。
“所有人都要杀了送食盒的脚客,认为他窥见了宫里的密辛,最后是父亲向皇上担保,保证此事不会再继续扩散。”齐知远摩挲杯口,“后来父亲将他接回齐府,替他改名换姓,这才有了今日的夏槐宁。”
“齐大人?”黎奕惊诧,“为何?”
“因为脚客少年是奴籍,而父亲想证明一件事。一件被天理所不容的事。”齐知远给黎奕斟茶,“父亲想让和……夏槐宁以奴籍的身份做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