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稍微出来一照，路面的冰就融化了。

五个人商量好晚上放学在豆不凡集合，然后一起去医院看馄饨店的爷爷。

许星上楼去等了，漆原嫌外面冷进去和豆子妈妈在前台的暖气旁边聊天。

邢湛也想进去的，结果被应琰拽到了外面的一个没什么人经过的角落。

网吧的聊天声和游戏声还能隐隐约约地传到耳朵。

应琰穿着宽大的校服踩在一个雪都还没化的石墩子上，还没站稳就滑了一下，被邢湛立马扶住。

“别扶我，你站好。”应琰撇开邢湛的手，站在石墩子上，仰着头目光尽量平视邢湛。

邢湛挑了挑眉，勾了勾嘴角，似是被应琰这样的动作勾起兴趣。

“不准笑！”气势先要到位。

“好。”邢湛收了笑，但眼里还是笑意盈盈。

“时间紧，我长话短说。”应琰偷瞄了路口，确认没人出来之后对邢湛说，“我们是在地下恋。”

邢湛：“嗯。”

应琰：“我觉得这样不行。”

“亲的不行？”邢湛想了半天。

“你他妈——”一句话给应琰都问脸都红了，他又羞又恼压着声音纠正，“我的意思是我们在外面不能太亲密了。”

邢湛神情淡淡地点点头，问：“我们亲密吗？”

“废话！”应琰突然倾身靠近，指着自己的嘴说，“你看我的嘴。”

“好亲。”邢湛中肯评价。

“你他妈——”应琰一时竟然找不到什么词语来反驳，毕竟他也确实不想反驳。但是也没人告诉他恋爱中的邢湛是这样的啊！

“我的意思是你把我亲肿了！”应琰气得呀牙切齿，“亲肿了！”

邢湛手扶上他胳膊，没忍住歪开头一笑。

“你还笑？”应琰跳下石墩，甩开他的胳膊。

“我赔。”邢湛摸摸他的头。

“怎么赔？”应琰倒是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邢湛俯身，在他耳边吐息，“让你亲回来。”

应琰耳朵一下子烧了起来，他推开邢湛向外走出两步又回头，气鼓鼓地朝邢湛比了个中指。

邢湛在原地一笑，走上去握住他的手指，牵着他往前走了两步才松开。

“人齐了，我们怎么过去。”许星问。

“打车吧。”漆原缩了缩脖子说，“怪冷的。”

“行。”

五个人走到马路边边等了五分钟左右，拦下了两辆出租车。

“我们和漆原一起吧。”邢湛把几包糕点拎在一个手里，空出来的手拉开第一个车门，对豆不凡说，“你和许星一起。”

豆不凡：“可以。”

“等等。”应琰偷偷给邢湛使了个不太明显眼色，自己又拉开第二个的车门，声音轻轻地说：“我和漆原一起，你和豆子，许星一起。”

邢湛：“……”

为了保持距离，撇下我让我和小情侣坐一俩车。

漆原：“……”

豆子，许星：“……”

“行不行？”应琰又问了一遍。

其他几人目光齐刷刷看向邢湛。

“行。”邢湛不敢不行。

其他人也跟着点点头。

“你俩又吵架了？”

两俩车上，豆不凡和漆原同时问邢湛和应琰。

邢湛：“没。”

应琰：“……小别扭。”

经过的每一条街，每一个红绿灯，应琰都坐在副驾驶的位置紧盯着有邢湛的一辆车。邢湛也是，透过后视镜目光不停定位着应琰的坐的车辆。

路程有点长，应琰从口袋摸出邢湛给他的mp4，戴上一只耳机开始写英语试卷。

写完两套听力他又开始捣鼓mp4，拿到手里还没仔细看过，没想到功能还能挺齐全，音乐，小说，录音全都有。

应琰把每个都打开看了一次，每个文件都是空的，除了小说里有一个下载文件。

名字叫复读后和年级第一恋爱了。

应琰：“……”

复读。年级第一。恋爱。

难不成是写他和邢湛的？不可能这么巧吧。

他当即按下按键，打开文件。

屏幕小小的，黑底白字，一次只能看六七行。

应琰一页接着一页翻下去，故事第一章先写的是两人分手之后的重逢，挺吸引人的。应琰正常地往后翻看着，突然出现了酒巷接吻的描写，他心一跳一下子按灭了屏幕。

而后眼神飘忽地看了看开车的司机和后座戴着耳机看手机的漆原。

还好大家都在干自己的事，在周围有人的情况下看，应琰还是会心慌，心虚，就像周围有无数双眼睛和你一起看一样。

应琰又按亮了屏幕，按下删除键，心想这不能是邢湛下载的吧！

但又想起邢湛亲他时候的游刃有余……

最后也只是退出了程序，并没有删除。

下车后三个人在前面等应琰和漆原。

应琰想着过去质问邢湛，刚跑到面前，就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还没等他缓好，邢湛就靠近他一步，竖起他的衣领，拉高他的校服外套的拉链，替他缠好围巾。

“mp4是你亲自买的吗？”应琰也习惯了，并没有察觉到周围朋友的目光。

“不好用吗？”邢湛没有正面回答。应琰却以为他在变相承认。

“好用的很。”应琰故意加重语气。

邢湛觉得他的态度奇怪，但也没有多问。

五个人走进住院部，坐电梯直到四楼，医院的消毒水气味铺面而来。

应琰从头到尾都跟着邢湛走在一边。

快到病房的时候，里面带刺的的话被笑着说了出来。

“说真的，我们家卜羽要是能考上好大学，我把老卜家族谱撕了，从他开始写。”

“你滚出去！”

里面传出杯子碎掉的声音。

五个人立马推开门冲进去，跑向浑身被气到颤抖的老人身边。

“没事吧，爷爷。”

邢湛和卜羽在两侧顺着老人的背。

“哪有这么说孩子的啊，什么家长啊！”

病房里住着两个病人，大白天中间的帘子也没有拉，隔壁床的病人和家属忍不住替卜羽抱不平。

“守好你家的阵地，别管城门的事儿！”

卜羽爸爸是个暴脾气。

“叔叔，卜羽学习很努力的，成绩也不差。”豆不凡皱着眉头说。

“我们也不要求他念到哪一步，顺利念完结婚生子就可以了。”卜羽爸爸抖了抖衣衫，调整表情说：“人这么多我就先走了，您老好好休息。”

老人已经气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闭上眼睛，不再去看卜羽爸爸。

“我不会按照你的要求顺利结婚生子。”卜羽这一声喊得所有人都沉默了，他攥着拳头，立在原地，靠无可靠，却站的坚定。

“可以啊。”已经走到门口的男人回头，细细品味了一番卜羽的话之后说，“只有你有二婚的聘礼，你结十七八次都可以。”

“永远不会。”

卜羽说出这句话之后，邢湛、豆卜凡、许星三个人心向下一沉，筋骨深处穿出刺痛感。

“什么意思？”门口的男人笑意逐渐消失。

“我喜欢男生。”

病房死一般的沉寂，卜羽爸爸的眼神立马转变，仿佛像是在看什么垃圾一样，他又立马把视线投向隔壁床，发现那群看热闹的人后，更是表露出想杀人一般的疯感。

中间的帘子立马被拉上，隔壁床的人一句声音都没有。

“你他妈正常一点！”

一个烟盒从门口的地方飞了过来，邢湛向前一步挡在了卜羽身前。

烟盒打在身上，穿的挺厚，本来应该不疼的。

“邢湛你让开，这种人不配和你们做朋友，你们应该离他远远的。”

邢湛没有动，他不是在替卜羽挡，他是在替自己挡。

“不要再让我听到你说这种话，我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病房的门被啪一声甩上。

几个人脸上都泛着冰冷，像是被吓的。应琰呆愣地站在原地，他想不通为什么会这样，但又好像可以想通，所以他和邢湛的家长呢？会接受吗？

他好像瞬间可以理解为什么邢湛不让说了。

但是他妈妈应该可以接受的吧，应琰稍微松了口气。

病房一时之间没有人说话，卜羽转身，低着头不敢去看床上的老人，片刻后，哽咽道：“爷爷，我对……”

老人叹口气被豆子搀扶着坐起身，双手颤巍巍包住卜羽的手说：“年轻人不要想太多，没有哪一条路是绝对正确的，走的路都是该走的，既然走了，那就是适合你的，于你而言是正确的，大胆去走就好了。”

“谢谢爷爷。”卜羽一滴眼泪掉下，砸在老人手背上。

话题很快被揭过，大家都维持着表面的淡定聊着新的天，但不可置否，每个人心里还没有从卜羽突然的出柜中回过神。

晚上，出了病房准备要走的时候，卜羽突然叫住邢湛，“能陪我聊聊吗？”

邢湛第一反应去看应琰，刚好也对上应琰的视线。

不知道为什么，应琰总有种他要是不开口，邢湛就会一直等下去的感觉，他朝豆子那边移了一步，和他们站在一起说：“那我们先走了。”

邢湛点点头，跟着卜羽走了。

外面天已经黑了，应琰本以为会等很长时间，结果他刚找了一个路灯下蹲着，邢湛就从楼里走了出来。

应琰没有吭声，看着邢湛一步步朝他走过来。

“不是走了？”邢湛披着光站在他面前。

“这位帅哥，挡道了。”应琰仰头笑着看他。

“挡谁的道了？”邢湛陪着他玩。

“挡我男朋友的道了。”

邢湛嘴角不自觉上扬，眼尾拖出长长的笑意。

“走吧，回家。”邢湛伸出手。

“那我男朋友怎么办？”应琰牵住他的手，借力一下子站起来。

“吃醋了？”邢湛手指插进他的指缝，和他十指相扣。

“屁。”应琰不承认，忽地来了句，“邢阿姨会同意我们在一起吗？”

“不用担心，有我。”邢湛也没有办法给出邢锦的答案，但他自己的答案从未改变，他会和应琰在一起。

“邢阿姨希望你找个什么样的对象？”应琰自问自答了起来，“长得漂亮的？那我可能不行，懂事的？我其实也挺懂事的。会做饭的？这我可以学。”

邢湛：“不用讨好丈母娘，讨好我就行。”

“你他妈，少给自己脸上贴金。”应琰不看他，由他牵着在路上蹦着走，“讨好你简直易如反掌。”

“试试？”邢湛故意激他。

“试试就试试。”应琰停下，把邢湛拽到一颗大树后面，揪着他的衣领踮脚，贴着他的耳朵低声说：“哥，今晚可以和你一起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