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取少量肉馅放在中间。”邢湛戴着塑料手套，手套上沾着少许面粉，手里配合着一步步示范着包馄饨的动作。

“少量？”应琰拿着一张方形馄饨皮，挖了一大勺放在皮上，仰头无辜问：“这些？”

邢湛：“……”

“勺子的三分之一。”

“那这些怎么办？”他手忙脚乱地想把面饼移到另一只手上，结果馅料太多，移了一半就不敢再动。

馄饨皮软软地陷在两手之间，他的手心、指缝都是不小心洒出的馅料和面粉。

“放案板上。”好似早就了解到会这样，邢湛表情并没有太震撼。

“不行，会撒的到处都是。”应琰急的皱眉，肉眼可见的慌张起来，“你快点，伸手。”

“有区别吗？”邢湛无奈。

“不废话嘛。”应琰眼神催促，“你接的住。”

邢湛冷静了片刻，两下包好自己手上的放在案板上，双手朝上，聚拢在应琰手下。

为了避免洒的到处都是，应琰一点点、小心翼翼地降低手的位置。

降到第一个节点，邢湛微微上翘的手指擦过他手背凸起的关节，手指指腹恰恰与他的指关节一一相触。

棱骨分明，只是挨着这么一双手很难想象出手的主人是面前这副模样。

“速度。”邢湛忍声催促。

“闭嘴。”应琰慢慢加大动作。

直到皮肤直接相贴，他的手被邢湛托在掌心。

“我放手了。”应琰抬起目光看向他。

两人共举着一张馄饨皮，有默契地抬眼对视上。

“好了。”邢湛先移开目光。

终于成功交代出去，应琰感觉自己手腕都僵了，他呼口气，甩了甩手，刚想拿一张新的饺子皮，挽起的袖子又掉了下来。

“邢湛。”应琰手心都是油，不敢轻举妄动，他举起两只手，乖乖看着邢湛补救好他那个馄饨。

“说。”邢湛头也没抬。

“邢湛。”应琰拿脚踢了踢他的鞋跟。

邢湛成功包好馄饨，不紧不慢地放在案板上，这才转头去看他。

“袖子。”应琰举着双手，眼神示意他。

邢湛叹口气，取下手上的塑料手套，垂下眸色，耐心地在灯下替他一层层卷着袖子。

“你为什么不喜欢穿衬衫？”应琰看着他问。

邢湛：“不方便。”

“你要干什么不方便？”应琰直视着他的目光。

“……包馄饨。”邢湛随口敷衍。

“你们包了半小时馄饨了，好了没啊？”豆不凡的声音由远及近，直到彻底出现在耳边：“对不起，打扰了。”

“滚进来。”邢湛及时挽好，喊住豆不凡：“自己包。”

“好的。”豆不凡跟木头人一样，全程目不斜视，喊许星和卜羽进来包。

刚才看邢湛包了两遍，应琰觉得自己绝对会了，没有八成也有五成，他拿起一张馄饨皮准备再次尝试。

结果刚刚实践，就打脸了。

他只记得要把馅放进皮里。

至于下一步具体是什么来着？

“对折两次。”邢湛实在看不下去开口。

“我知道。”应琰捏着馄饨皮朝前卷了两下。

邢湛：“向内扣折。”

“扣折？”应琰手上捏着馄饨皮浅浅动了一下：“这样？”

“少爷。家里有一个会做饭的就行了。”豆不凡实在忍不住开口：“你等吃就行了。”

“出去等吧。”许星叫他。

“不用。”应琰乱七八糟地卷好了馄饨，放在面前的木质案板上，看看邢湛包的，再看看自己包的，心里的落差感一下子就浮上来：“你怎么什么都会？”

“也不是什么都会。”邢湛加快包馄饨的速度。

“什么？”应琰一时还真想不出来。

“教不会你。”

邢湛说。

应琰：“……好好好，是我笨到你了。”

“你俩再说我今晚真的要饱了。”豆不凡饿的好像就只剩口气了，声音比气流还稀薄。

“那你别吃。”应琰反思了一下，他们俩也没干什么，没说什么啊。

“出去等吧。”邢湛很快包好一盘馄饨，伸手把应琰手下的皮和馅拿过来。

“不。”应琰对他的话和动作充满了不服，“各有所长懂不懂，不会包不证明我不擅长其他的。”

“其他什么？”邢湛嘴角挂着一丝笑，“吃吗？”

旁边传来豆不凡的无情嘲笑。

卜羽全程始终站在最远的位置，一言不发，沉默地包着一个又一个馄饨。

许星靠在厨房门框上，摇头笑了笑转身出去。

晚上八点，一家子人终于吃上了一碗馄饨，大家一边聊天一边吃，颇有种过年吃团圆饭的气氛。

“阿湛，你的怎么破皮了？”卜羽端着一碗新的在邢湛旁边坐下：“你吃这个吧，我再去煮。”

“没事，煮久了。”邢湛筷子在碗里搅了两下，把几个烂掉的翻到碗底：“快吃吧。”

“好。”卜羽提唇一笑。

“我的怎么缺点味道。”应琰皱眉看着自己碗里的馄饨。

“缺什么自己看着加点。”邢锦注意到。

“我也不知道。”应琰求助邢湛，“你尝尝。”

邢湛：“……”

他夹起应琰勺子上的吃下去，“缺点盐。”

为了防止某人再次放多，邢湛直接拿过他的碗去厨房加好。

“尝尝。”

“有盐了。”

“这哪里有理发店吗？”应琰吃好放了自己的碗，一边抱着言言玩，一边问座位上的人。

“阿湛之前在一家理发店干过。”豆不凡边吃边说：“你让他带你去，或者直接让他帮你理，他技术还不错，我寸头就是他理的。”

应琰：“……我去染发，不是剃光头。”

“那不是一个道理？”豆不凡问邢湛：“是吧，阿湛。”

“不是。”邢湛收到他的示意又好像没有收到，独自吃完后拿着碗到厨房去洗。

应琰想了想，起身去厨房帮他，刚走到门口，就看见两人配合默契的身影，好像也不是那么需要他。

邢湛洗第一遍，卜羽在旁边洗第二遍，两人配合默契，就像已经这样做好久了，两人时不时说两句话，看上去格外和谐。

“我先回去了。”应琰找准时间出声。

“嗯。”邢湛放下东西到厨房门口，“回去写套试卷。”

“凭什么？”应琰充耳不闻，“刚吃完不能运动 ，我不走了，我就在这等你，你慢慢洗。”

邢湛：“……”

收拾好这边，邢湛推着邢锦，应琰牵着言言，一家人才借着月影朝家里走去。

*

“去拿你的校服。”邢湛抱着脏衣服出来，站在房间门口等他。

“刚下过雨，洗了干不了。”

邢湛家的洗衣机是老式双筒的，烘洗分开，但年成久了，烘的一边坏了。

“周一才穿。”邢湛面上闪过一丝无语。

“我忘了，今天周五。”应琰立马跑回房间拿出校服和刚刚穿的衬衫递给他。

邢湛把两人衣服扔在一个大盆里，下楼之前还不忘嘱咐他：“拿试卷过来给你讲。”

“凭什么？”应琰就想不通了，谁家好人周五晚上写作业。

谁爱写谁写，反正他不写。

“凭你考了65分。”邢湛一语道破现实。

150分的题，怎么说，至少超过满分里的任意两位数了，也还行吧。

邢湛安慰自己。

“老师今天不是讲过了？”成绩摆在眼前，应琰气势没那么足了。

“拿套新的。”邢湛懒得跟他磨蹭，端起大盆径直朝楼梯口走去。

听着应琰在身后絮絮叨叨的声音，还不忘留下句：“带着东西在房间等我。”

等等等！

你以为你是白娘子！

白纸黑字的合约写的清清楚楚，应琰想反叛都难。

听着楼下水流的声音，应琰摸回自己的房间，拿出许久未碰的手机。

一开机，就弹出二十多条消息。

十条语音，十条文字。

还有五个未接来电。

应琰一键清零，直接一个电话拨过去。

嘟了几秒后，对面接起。

“二火，你终于接电话了。”还是上次给应琰寄手机的人，他曾经的高三同学，听说最近刚开学，正军训呢。

“什么事？快说。”应琰压低声音，观察着门外。

“也没什么，就是哥几个昨天聚了聚，想你了。”

对面人抒情起来，正准备和他谈谈心，emo一番：“想当年，我们约好一起考庆大——”对面停下长叹一口气：“结果没一个考上的，注定是要分别的，没关系，未来有机会的话，我们会去看你——”

嘟一声，电话被挂断。

应琰听见上楼的声音，立马敲字

【有机会聊】

【我重来一次就是为了庆大，必须考上】

【好好学习，以后还能考研，实在不行还有成人高考】

【记住爱它你就上它】

【最近先不打游戏了】

【等我有时间再找你】

回复之后想了想，又觉得缺点什么，好兄弟emo怀念过去，应该说点什么安慰一下。

最后没有办法，应琰找了一首歌分享给了他。

——［兄弟抱一下——扣扣音乐］

是兄弟就听‘兄弟’

偷玩手机的时间结束，他立马手机关机，扔进靠近手边的抽屉，拎起椅子上的书包就朝邢湛房间跑去。

两人在门口差点撞上。

好在邢湛及时伸出手，按住了那颗撞向他的脑袋。

“爪子拿开！”应琰抱着自己书包，仰着目光瞪着他。

刚才的那点心虚立马一扫而空。

再说了，他又没用手机打游戏，他心虚什么？他才不心虚。

“进来。”邢湛没忍住在他头上rua了两把，在应琰即将暴躁的前一秒收回了手。

金发软软的，顺从地倒在邢湛的指缝间。

“邢湛！”应琰跟在他身后喊：“你他妈不知道摸头长不高吗？”

“不会。”邢湛冷静地床边掏出自己的试卷，招呼炸毛的应琰过来。

“真的？”应琰对身高有很大的执念，谁也别想阻止他长高。

“嗯。”邢湛拉开椅子坐下，引火上身：“这个年龄段已经定型了。”

应琰：“……”

狗邢湛，应琰磨了磨后槽牙，扔下书包，老子今天不揍他我就不姓应。

他拎起邢湛的衣领，以下犯下逼近他：“说，我还能不能长高！”

邢湛漫不经心地靠回椅子，眼尾勾着弧度，睨向抓着自己衣领的手，轻咧着嘴角笑了笑，“能，一般20岁左右才定型。”

“你还小，还长。”

“你以为我还会信？”应琰甩开他，压着脾气瞪他一眼：“老子以后长不高找你算账。”

“行。”邢湛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哪搬来一张椅子，两人并排坐在桌子前，像在学校同桌一样，各写各的。

半晌后，应琰心里还是硌的慌，他停下笔，皱眉看着邢湛，“不行，你摸了我，我得摸回来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