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清以为方缥缈所说的聚会就是大家一起找家餐馆吃吃饭,没想到是去pub,人手一杯啤酒互相都不认识就社交起来。
这家pub十分受欢迎,随着日落客人越来越多,几乎挤满不大的空间,橘黄色的灯光和木质的桌椅布置得很温馨,啤酒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漫,音乐和聊天声吵吵嚷嚷,迟清坐在靠近啤酒桶的一角,看到夏希扬左突右闪地点了两杯啤酒回来,将其中一杯乳白色的高脚杯拿给迟清道:“你的椰林飘香。”
“你这杯是什么?”迟清感兴趣地看着他那杯金棕色的液体。
“自由古巴,可乐味儿的。你肯定不喜欢。”
迟清立刻打消了尝一口的兴趣。
这里面大部分都是留学生,也有一些自成一派的本地人,夏希扬一入场就俘获了全场目光。他一直都是这样,走到哪里哪里就是焦点,很难让人忽略。
“你的业余生活还挺丰富。”迟清打趣道,按夏希扬的姿色想带一个美女走简直易如反掌。
“我就来过一次,太吵了就没再来。”夏希扬委屈道,他可没有被人当动物园的猴子观赏的兴趣:“与其在这被人围观我还不如在家对着Ciel的脸下酒。”
“嗯?Ciel没来?”
“在那儿被围着呢。”夏希扬指了指对角人满为患的角落,男男女女什么肤色的都有,围得密不透风。
“嗨,池清姐,你来啦!”方缥缈那苗条的身躯从那堆人里挤出来,笑容满面地向她打招呼,身边还有几个打扮超前的女生,眼神几乎黏在夏希扬身上。
方缥缈在她们眼前晃了晃:“别看了,人家女朋友在这呢。”
那三个女生将目光移到迟清身上,其中一个卷发女孩问:“以前好像没见过你,你是今年新来的吗?”
“我是来旅游的。”迟清言简意赅,显然聊天意欲不强,方缥缈见状解释道:“迟清姐是工作党啦,和我们苦逼留子不一样。”
卷发女孩问:“那你是什么学校毕业的?”
迟清说出母校的名字,对方一脸迷惑,看向同伴:“没听过,你知道吗?”
另一个摇摇头:“我对国内高校也不清楚。”
她们不太感兴趣地换了个话题,开始讨论最近哪边新开了什么好玩的地方,哪个老师的课最难过,嘴里时不时蹦出几个陌生的单词,那些话题迟清一个都参与不进去,审视探究的目光包裹在开朗热情的表象下,在注意到迟清听不懂后眼神不自觉变得轻蔑,随便找了个借口便到别处去了。
“别在意,这些人就这样。”夏希扬道:“所以我不爱和他们玩。”
“我没放在心上。”迟清笑笑,心想这些人眼界高也正常,起身道:“我去上个洗手间。”
进卫生间要经过一条狭窄的过道,墙壁隔绝了外面大部分噪音,几个有些熟悉的女声从里面传出来。
“你看到那个传说中的三十岁老阿姨了吗?”
“夏希扬的女朋友?感觉很平凡。”
迟清在门口停下脚步,刚刚那些聊过天的女生在一边补妆一边议论自己。
“她不是还和你撞包了,都背的小香。”
“啊啊,别说了,再知道今天背别的出门了。”
“好装嫩啊还剪个刘海,夏希扬就这品味,找个比他大那么多的,我不理解。”
“恋母吧可能。”
随即响起一阵戏谑的笑声。迟清径直推门走进去,笑声戛然而止,几个人看到她脸色一僵,尴尬地愣在原地。
“原来名校生也爱在背后说人坏话?”迟清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那几个女生感觉被损坏了形象,迅速调整表情对她挤出笑容弥补道,“你别介意,我们没有在说你。”
迟清只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们不说话,几个女生尴尬地互递眼色,赶紧灰溜溜地逃走了。
毫无杀伤力。迟清有点索然无味。
三十岁,在这群十八九岁的年轻人眼里是个遥远的数字,这些养尊处优的公主少爷们大多都是出生在罗马的聪明人,迟清在这里和他们格格不入,从小到大的经历最深刻的教训就是融不进去的圈子不要硬融,如果不是夏希扬她们这辈子都不会有交集。
迟清方便完回来看到自己的位置已经被Ciel占了,他正歪着头和夏希扬说话,留给她一张油画般美丽的侧脸。
在他就着夏希扬手中的酒杯抿了一口时,迟清听见周围压抑的兴奋尖叫声,还有掏出手机录像的。
对这个看脸的世界绝望了。
打不过就加入,迟清也从善如流咔咔拍了几张,然后绕到另一边挽住夏希扬的胳膊打招呼:“晚上好,Ciel.”又对夏希扬道:“我有点想走了。”
“好。”夏希扬站起来转头问室友:“要搭便车吗?”
Ciel往后一摊:“我可不想破坏你们的二人世界,三人行例外。”
“每次我试图好好尊重你,你就张嘴说些有的没的。”
夏希扬无奈的模样让ciel笑得更灿烂了,露出一个尖尖的虎牙,那头金发让他仿佛笼罩在一层柔光中:“真的不考虑下吗?我可是很少这么大方的。”
“谢谢,不必了。”夏希扬保护性地将迟清挡在身后隔绝双方视线触碰,然后跟他拥抱了下牵着迟清离开了pub.
“你室友可真有意思。”迟清咬着嘴唇笑。
“他是个好人,就是有时候嘴欠。”
“好人?我敢打赌没几个是从这个角度评价他的。”两人钻进车里,迟清系上安全带说:“一般人看到他可能只会想跟他睡一觉……除了你这样的直男。”
夏希扬给她一个天真了的眼神:“我见过好几个对他死缠烂打的可都是有过女友的。”
“那你不动心?”迟清很好奇:“说真的,你周围有那么多比我优秀的女生,难道就从来没心动过?”
“没有。”夏希扬不假思索。
“为什么?”
“因为你不会用那种眼神看我。”
“什么眼神?”
“把我当成一种挑战,想要征服我的眼神。”
他遇到的那么多人中只有迟清不会这么看他,她的眼神一直是温柔平静的,让他不自觉地陷落其中。
“对我来说,那些条条框框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夏希扬郑重地道,刚才酒馆里那些流言蜚语他也听到了,“如果我在乎那些,我也就不是我了。”
迟清思考片刻,大胆假设小心求证:“也就是说,如果ciel的内里变成我,你也会爱上他?”
夏希扬的眼神一瞬间变得惊悚,“你不会想说你俩灵魂互换了吧?”
“……神金。”
这个话题被轻巧地化解开,迟清扇了扇风,对讨论这种亲密话题还是不受控制得感到羞耻。
似乎是得知了聚会上的一些不愉快,第二天方缥缈专程上门找她道歉,迟清再三表示和对方没有关系,自己没有生气才放下心,把道歉的小礼物放下走了。
迟清看着那个和自己完全不搭调的可爱毛绒兔子钥匙扣,哭笑不得地收进了包里。
相聚的快乐时光总是流逝得飞快,临走前最后一天迟清叫上方缥缈和夏希扬和他的室友一起吃了顿饭,最后都有些喝大了。
迟清坨红着脸,两杯酒一下肚又e了起来:“你们是我在这里交到的第一个朋友,以后有机会来中国的话一定要来找我玩。”
方缥缈立刻响应:“必须的!清姐从现在开始就是我亲姐!不说了,都在酒里,干!”
完全听不懂中文的Ciel主打一个参与,举着酒杯道:“cheers!”
夏希扬还没来得及举杯,那三只酒杯就响亮地碰在一起,随即讪讪坐回去,莫名感觉自己被孤立了。
喝到半夜,只剩下清醒的夏希扬收拾残局,他头疼地看着勾肩搭背叠成一团混乱不堪的三个人,心想这一幕发网上都过不了审。他先拍下证据再把迟清中两人的胳膊腿里捞出来,等着看她明天回想起这一幕有多社死。
“希扬……”醉得稀里糊涂的迟清掀开一条缝,也没看清眼前的人是谁就一口亲上去,抱着胳膊咧嘴道:“真开心……”
“唉……”夏希扬由她抱住自己倒在床上,无奈地笑了。
这次分离两人都格外不舍,夏希扬陪着她值机,两个脑袋靠在一起,彼此安慰暑假很快就回来了,就算夏希扬抽不出时间回来,她也总能挤出几天再去看他。等到广播开始播放航班,迟清拖着行李箱在安检口一步一回头地看站在原地的夏希扬,有股干脆不走了的冲动。
情感惯性真是可怕的东西,迟清想,自己好像越来越离不开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