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过星和月,思念终落地】
婆婆许久没说话,最后问他,“不后悔?”
连宛之点头,“若是不做,才会后悔。”
“下月初二,子时。”
连宛之不太明白,“您要我下月初二做什么?”
婆婆轻呵一声,“你不是要去找她吗?”
连宛之有点晕乎,“您是说,我能去找她了?”
那扇门要开了吗?
“我不保证你能过去,那扇门只往复过那边的人,这边的人可能根本过不去。”
婆婆至今也不知道那扇门是只能过一个,还是他们本来就不能去那边的世界。
“你还要试吗?”
“要。”
就算是失败,也有一个交代。
婆婆让连宛之自己准备好,毕竟他并非一个人。
连宛之回去一晚上没睡,他还不知道怎么和家人说。
失魂落魄两日,连清也发现他有些不对。
饭后一家人在一起喝茶。
“宛儿,最近总是看你心不在焉的,是不是学堂那边有什么问题?”连清放下茶杯担忧地问。
连宛之不想在逃避下去,“爹,婆婆说门要开了。”
连清瞳孔紧缩,“你想去找许恩人?”
“嗯。”连宛之看着父亲的眼睛。
连景安这些年也知道些许言的事,“大哥,你先冷静,你贸然过去,谁能料到会发生什么?”
“但我有去找她的理由。”
“都十年了!许言姐或许已经成家,有了自己的生活,你去找她干什么!她可能都把你给忘了!”
连景安不理解,为什么相伴不过十个月的人,能有如此大的吸引力,让连宛之甘愿背井离乡,放弃一切。
何语舒拉住连景安,让他不要失态,“夫君不可如此对大哥说话,虽然我嫁过来的时间不长,但我也能听出几分意思。我问你,若是我去天涯海角,你会来寻我吗?”
连景安想都没想,“当然会!”
“你那为什么不能理解大哥呢?”
“我与大哥情况不一样,怎可一概而论?”连景安觉得妻子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生气。
何语舒摇头,“思念都是一样的,感情自然也不分高低。”
连景安顿时泄气地靠在桌子上。
连宛之没想到会有人能理解他这份隐秘的感情。
“大哥,若是找不到她,你还回来吗?”
“怕是不能了。”
但他会努力去找她,如果她过得很幸福,那自己就在一旁守着她,然后再走遍世界,画下所有的景色送给她。
他总会找到属于自己的人生道路。
一大家子围着桌子陷入沉默。
连宛之起身跪下,给连清磕头,“爹,儿不孝,您养育我多年,我却无法尽子女之责。”
连清看着这张与爱人相似的脸,心中也犹如剜肉。
“儿啊,爹不用你们膝前尽孝,以前我对你们都抱有期待,希望你们成才成人,但许恩人让我明白,你们被带来这个世上不是为了满足父母的期望,爹没有尽到父亲的责任,让你们缺少了母亲的陪伴,爹惭愧。”
“你们的人生不需要为爹负责,去做你们想做的,爹会支持你们。”
连清握着两个儿子的手,给予他作为父亲最大的支持。
“爹……”
两个人一同跪在连清身边,何语舒也背过身擦拭眼泪。
得到家人的理解和支持后,连宛之开始着手安排其他的事。
比如学堂,现在女子学堂加上他一共有三位老师,就算他离开了,也不会影响正常教学进度。
他和学生说自己要出一趟远门,不知道归期,孩子们舍不得他,说会等他回来。
连宛之想了想自己还能干些什么,他拿着纸笔来到木食记,说要给大家画画像。
临河和冬雪还有孩子,二娘的女儿和女婿带着孩子也来莲花县定居了。
所以一起是一家七口。
冬雪问他,“为什么突然想要画我们?”
“我想让她知道大家都很好。”
所有人都知道连宛之说的‘她’是谁。
于是换上了最好看的衣服,端正坐好让连宛之画。
连宛之也给李恒毅和陈立画了一副像,但他没有说为什么。
李恒毅隐隐约约猜到些什么,暗自感叹,果然有人比他勇敢。
连宛之画了很多人的画像,每一笔都复原到极致。
他来到了西坡上,这是他要画的最后一副。
“小叶子,我要去找她了。”
——刷刷刷,不带我吗?
“可能以后不能再来看你了。”
树叶没有抖动。
连宛之抚摸树体,“你让我把你最好看的样子画下来,带给她看好不好?”
“你不作声,我当你同意了。”
桠树四季有叶,虽然是末冬,树叶不算茂密,但在作画过程中连宛之觉得树叶变得绿了些,枝干也更为舒展。
“放心,我会把你画的很好看。”
小叶子永远是最好看的。
越临近那日,连宛之的心情反而越平静,现在不管发生什么,他都不会害怕了。
他准备的箱笼里有好多东西,连清还给他塞了很多值钱的物件。
连宛之发现里面还有银票的时候,无奈地告诉连清,“爹,那边没有这个钱庄,银票用不上的。”
连清一听赶忙换成了珠宝首饰,玉石黄金,这些东西在哪都得值点钱吧?
连宛之看着满满当当的盒子,觉得自己真的不用带这些。
连清一句话打醒了他,“难不成你过去了,还要用许恩人的钱?你以后成亲生子,置办田地,哪样不得用钱?”
好像,也是这个道理,难不成还摆摊作画?
“这些都是本来给你成亲准备的聘礼,若是真遇见个喜欢的,人家父母怎么敢让女儿嫁给你这个两袖清风的外来人?”
连宛之一听着急了,赶忙帮着他爹一起收拾。
他还带上了娘亲的画像以及那只布老虎。
终于到了初二,是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冬末春始。
连清,连景安,冬雪,临河还有二娘都来送他。
连宛之解释,“也有可能过不去,你们不用特意来送我的。”
二娘抹了一把泪,“不管过不过得去,一家人都陪着你。”
他们早已经一家人,是许言将他们所有人连接在了一起。
一群人一直等到子时一刻,眼前终于出现了光圈。
连宛之看着白色光圈,心里扑通扑通直跳。
十年前,许言就是跨过这回去的。
他脑海中浮现出十年前那场分别,还是不敢相信眼前所见,一时愣在原地没有动作。
冬雪推了他一下,“快去啊。”
连宛之走近光圈,深吸一口气,伸腿踏进圈里,发现可以过去后,回头看了眼家人朋友,红着眼说道,“谢谢你们。”
所有人都眼含热泪,挥手告别。
最终,连宛之整个人慢慢都进入光圈之内。
跨过去的瞬间,光圈迅速消失,就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
几人站在原地看着连宛之消失的地方,相互安慰彼此。
上一次送别是连宛之游学的时候。
所以他们把这次分离当成他开始新的旅程,只是归期不定。
他们坚信连宛之一定会在世界的某个地方幸福地生活。
谁也没发现树的后面站着婆婆。
她这次来是想看看连宛之能不能过去。
现在她知道了,不是她过不去,而是每次只能通过一个人。
婆婆笑了。
还好,当初是他先过去的。
只是,他们有缘无分罢了。
......
“我的妈呀,这有个人晕倒了!”一个头戴旅游帽的游客发现草丛里有人。
同行的伙伴拥了上来,“是不是来出cos的,看这装扮挺像啊。”
“现在是讨论这些的时候吗?快打120啊!”
“哦对对,喂,120吗?xxx湖边灌木丛里发现一个昏迷的人,啊?情况?”
“给我来说!人现在无意识,眼耳口鼻均有出血,身上有多处擦伤,初步推测是从山上滚下来的,不排除有内出血的可能,请尽快派车过来!
……
许言自从那日幻听之后,就再也没听见过声音,医生也说可能只是信息接收偏差。
现在她的状态比初诊的时候已经改善很多。
她也慢慢觉得可能是当时自己太紧张听错了。
于是继续维持定期心理疏导,按部就班的生活。
七月初,是她们最忙的时候,因为暑假来了,很多绘本要加紧印刷投放市场。
许言现在忙的恨不得把自己劈成两半,幸好老左不是周扒皮,又给她们编辑部又招来了一个应届毕业生,刚好专业对口。
新来的女孩叫聂语冰,是个有一点内向的女孩子,但她自己说是慢热,熟了就会好的。
许言和夏菁轮流带她,因为是专业对口,所以和她解释起工作来就不怎么费力。
“对,你先做个出书计划,把咱们下个月的选题提一下。”
“我等会教你怎么约作者逐岗,候选人有这些,你先看看。”
聂语冰做事很细心,并且好学,只要许言和夏菁教过的东西,绝对不错第二遍。
搞得许言和夏菁两个人觉得特别幸福,谁能懂她当初带杨宇的痛苦。
夏菁拿着手机点下午茶,然后递给聂语冰,“来来来,最近辛苦了,姐姐请你喝下午茶。”
聂语冰红着脸,“没事的,不累,都是菁姐和言姐教得好,应该我请你们。”
许言知道她不好意思,直接把手机拿过来给自己点了一份,“她是想要她推的联名周边,你放心大胆的点,越多她越高兴。”
然后把手机放在她手上。
夏菁咬了一口饼干,“小言言你怎么能这么说我,虽然我想要周边是真的,但我的心也是真的,你说对吧?小冰冰?”
“你快别恶心我了。”许言抖了两下肩膀。
聂语冰看着两个前辈的互动,手指扣着手机壳,脸微微泛红,她们真的都是很好的人呢。
许言在工位上坐直,认真看着电脑屏幕。
手机突然响起,上面是个座机号码,但是并没有显示诈骗号码标记。
难不成是印刷厂用公家电话打来的?
许言按下接听键,“喂,您好,我是心海出版社的许言,请问您是哪位?”
那边声音有些嘈杂,“是许言女士对吗?我们是市第一人民医院的。”
那是许言住过的医院。
“请问找我有事吗?”
她看个心理医生闹的医院都知道了?
女声再次响起,“我们医院六天前收治了一位病人,但他全身没有可以证明身份的证件,民警在他随身行李中找到了您的身份证,刚好他的主治医生认识您,我们通过医院系统查到了您留下的电话,所以才与您取得联系。”
许言看了一眼卡包,补办的身份证还在,瞬间她脑子里闪过小木问她要身份证的画面。
许言声音颤抖地问,“您能给我说说那个人样子吗?”
“男生,长头发,还穿着古装,不会说……”
“我马上过去!”许言话都没听完就把电话挂了,拿起包就往外跑。
许言神色慌张,把夏菁和聂语冰吓了一跳,“你没事吧?诶,你去哪啊?”
她们两个看着许言冲了出去,电脑都没关。
许言在等电梯时焦急地原地踮脚,她从来没有发现这十几层楼原来有那么漫长。
她索性走楼梯,快速朝着楼下跑去,因为太着急导致差点脚滑滚下去,幸好扶着扶手。
冲出大楼,许言四处张望,到底怎么样才能最快到医院?
她打开手机查地图,现在去医院的路线都很堵,做地铁要转好几站,而且公司附近离地铁站也远。
许言看了眼周围,发现了共享单车,她快速扫码,看着手机反应慢,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