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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相思令(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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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有探子告诉高修玉,何刺史去了洛州军营见程大德。

高修玉同怀真对视一眼,纷纷情不自禁笑了。

怀真道:“宣小娘子可真是厉害,不费一兵一卒,便帮我们把幕后大鱼给钓出来了。”

高修玉也感到不可思议,没想到自己此程竟是在她的帮助下拨开洛州的云雾。

“现下一切都明了,可以传书给南州了。”

同日,程大德也接到了探子的消息,闻言后先是一怔,随后连道三声好。

何刺史这两日都躲在他这里,他侧头说道:“看吧,陛下还是不信任我的,派人下来暗查我。”

何刺史浑身一抖,心道完了,一切都完了。

自从他上任洛州后,便与程大德同流合污,明面上在认真为民谋福,背地里却干着烧杀抢虐、强占民田、奴役百姓的勾当。

对于洛州有钱但无权的,他拉拢他们,暗示他们每月按时上供,方可保平安,对于那些无权无势的,他私调物价,以此断了他们的活路,逼迫他们卖身为奴。

如此种种,终于在今日被人揭露,想到人头即将不保,便是痛心后悔不已。

可是程大德却对他说:“何刺史莫担忧,本将乃是天选之人,等这一战结束,你想要什么荣华富贵都会有。”

何刺史觉得他疯了。

直到程大德让人传信给高修玉,前往城中茶楼一叙后,他才在营中发现那个术士。

他揪住对方:“你是受何人指使?敢来这儿散播谣言。”

术士一把推开他,撒腿就跑。

何刺史觉得天快塌了,程大德受人蛊惑蒙骗,若真干出谋逆之事,那谁跑不了。

他望向天,此刻晴空万里无云,还不跑,要等到何时?

*

程大德找的茶楼其实离客栈不远,高修玉斟酌一番,给怀真交代了几句,便赶去赴约了。

到茶楼时,他看到程大德所带的一小支队伍分散在茶楼四处,均在他们目光所及之处,便在留了个心眼的同时,渐渐放松,坐在程大德对面。

程大德给他推了杯茶水过来,捻了颗花生米塞进嘴里,咔嚓咔嚓一阵后笑道:“大将军还是同上次一样,来的静悄悄的,叫我有些害怕。”

“是吗?”高修玉也捻了颗花生米放在嘴里,慢慢嚼着,其中的盐味蔓延味蕾,滋味甚是不错。

“您可是陛下最倚重的定国大将军啊,年少有为,哪里像我们这些粗糙,不受器重的朽骨,只能待在洛州这个小地盘,一年到头也不能被陛下提上几次。”

“洛州的确不大,但却是通往南州的要塞,陛下把你安排在这里,是让你好好守住国之要道,怎么能够不叫器重程将军呢?”

高修玉抬眸觑他一眼,见他眉梢微微上挑着,继续道:“我两次来洛州,都见百姓安居乐业,与何刺史聊了聊,他说都是你的功劳。”

程大德顿了顿,随后嬉笑道:“大将军还去找了何刺史?他能给你说几句真话啊?”

“这么说,何刺史是在骗我了?”

“倒也不是。”

程大德想起前日术士说的话,登时对请功没了兴致。

他将来是要干大事的人,怎能留恋这些蝇头小利?

他换了个坐姿,直面高修玉:“我听说,前几日有人大闹府衙,便差人去打听了一下,您猜怎么着?”

高修玉握杯的手一顿,问道:“怎么着?”

程大德拍手,满脸痛心道:“那女子竟是中书令的独女,来我洛州一趟遭了劫匪,十个家丁死光了,真是可惜啊。”

高修玉仍旧一脸的风轻云淡:“这么说,洛州出现劫匪一事,程将军也是后知后觉?”

“实不相瞒,我洛州实力不比高家军,平日里忙得很,哪里顾得了所有人啊。她若是早早自报家门,那我肯定会早些给她一个交待,又怎能让她在府衙外跪上那么久呢。”

说完,程大德悄摸盯了眼高修玉,见他神色自若,又道:“不过没关系,既然已经知道中书令之女来了洛州,那我程大德自会盛情款待,将她接到一个好地方去住,等劫匪事水落石出了,再送她离开。”

他话中有话,高修玉不是听不出,不经意瞄了眼方才那几个将士,发现一个不少,心下里突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抬头瞪向程大德,冷声道:“今日就先到这里吧。”

见他背影匆忙,程大德立即起身,拱手相送:“大将军慢走啊。”

前脚刚踏进客栈,春雪一头撞上来,火急火燎道:“不好了,我家娘子被人给抓了。”

高修玉心下一沉,拨开春雪前往客栈后院,从一堆谷草里取出银枪,牵出骏马,一跃而出。

夕阳渐出,洒落高修玉的身上,他一路追寻,最终在通往洛州军军营的城楼下看到了程大德和他的队伍。

“高将军,就算你不在意自己的安危,总要顾及一下中书令之女吧?”

城墙之上,宣芝被两个士兵架着走出,程大德抽出刀,横在她胸前:“如何?高将军还想杀我吗?”

高修玉抬头,只见巍峨城楼上齐唰唰站了一排弓箭手,一部分对准他,另一部分对准宣芝。

他的拳头蓦然紧攥,右手的长枪在掌中灵活打了个挑,铛一声杵在地上,震起一片尘沙。

“程大德,挟持一个女子算什么本事?有胆就下来与我单挑,反正我眼下无一兵一卒。”

闻言,程大德哈哈哈大笑:“她可不是普通女子啊,你说我要是今天杀了她,中书令会如何?你日后在朝中又该当立足?”

高修玉看向宣芝,宣芝的头正微微摆动着。

他的心陡然一紧,抬起长枪指向程大德:“拿我换她,你愿不愿意?”

“什么?”程大德抬腿蹬在墙壁上,“高将军竟然愿意为了一个女人做我的俘虏,这要是传出去,岂不笑掉大牙?”

城楼上响起一片哗然声。

须臾后,程大德一个手势,弓箭手齐齐松弦。

箭如雨般簌簌射落,高修玉一枪挡五弦,周遭很快插满箭矢。

防守间,他看到宣芝在挣扎,程大德似是在威胁她,二人正起争执,高修玉当即截下一支箭,翻射向程大德,程大德始料未及,臂膀上中了一击。

他捂住手上的手臂,大刀哐声砍在楼台上,低头看向城楼下。

这一看不打紧,城楼下竟空空如也,只留下一片乱糟糟的箭林在瑟瑟风中颤动。

程大德登时紧张起来,扫向四周,大声呵道:“快,快警戒起来。”

话音刚落,后方传来惨叫声,血腥气很快弥漫而来,将城楼上的士兵包裹着。

程大德拽住宣芝,把刀重新架在她的脖颈上,咬牙道:“小娘们,我今天要是活不成,你也别想活,就让你那小情郎抱着你的尸身回南州,我看如何向朝廷,向你父亲交代。”

“呸,你休想。”

城楼上的将士已经快被斩杀殆尽,高修玉站在血泊中,长枪上的血顺流而下,滴落在他的掌心,他握着银枪,一步一步靠向程大德,目光却停在宣芝身上。

他说:“你不会死。”

宣芝的双眸里泪光如星,骤然滑落。

他挑起枪,对准程大德:“同样的话,我不想再说第二次,放了她。”

设套抓宣芝前,程大德只是想握一个筹码,好让高修玉知难而退,未曾想那小子竟单枪匹马跟来,幸亏出来时带了一小支队伍,否则他早就成了枪下亡魂了。

眼下他形单影只,断然不可与高修玉硬搏,只有先回到军营,在高家军未曾入洛州之前,调集所有兵马击杀高修玉,将洛州地盘稳稳站住,才能够继续谋他的大业。

他狞笑一声:“好啊,我放。”

言罢,他猛地将宣芝推下城楼。

高修玉见状,一个俯冲,及时拉住宣芝的手。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掉下去的。”

“我相信你。”

高修玉冲她笑了笑,随后奋力一拉,她整个人扑往他的怀里。

他的怀抱是暖的,还带有淡淡的血腥气,宣芝按在他胸前的手动了动,高修玉才将她慢慢推离怀中,关切道:“有没有伤到?”

宣芝摇头。

见她的确毫发无损,高修玉才松下一口气。

程大德已经逃了,不用细想便知是回军营调兵,好对付他,趁这个时候,他得把宣芝送走才能安心应付接下来的事情。

他把宣芝抱上马,自己则坐在她身后,调转马头的时候对她道:“你必须要离开洛州了,否则我无法安心应战。”

宣芝明白,洛州城将彻底迎来一场恶战,自己再任性留下,只会给他拖后腿,她不能成为他的绊脚石和敌人拿捏他的筹码。

夜晚,怀真带着高家军停驻在洛州城外,高修玉把宣芝和春雪送上马车,安排了一支精锐随行。

临别时,宣芝钻出马车,认真对他说道:“高修玉,你一定要平安归来。”

突然听到她开始直呼自己的名字,高修玉有些赧然不自在,迟钝答道:“我会的,你放心。”

听到他这句话,宣芝脸上洋溢出一抹淡笑。

马车开始驶动时,车窗旁一道嗓音亮起:“我在南州等你回来。”

闻声,高修玉怔怔然愣在原地,连马车早已经驶离视线,他都浑然不觉。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高修玉觉得自己的心迹有在慢慢改变,他说不清那是怎样的一种感觉,只觉得从前那颗如死水一般的心,有一天突然流动起来了。

这天夜里,高修玉在城外的帐子里坐了很久很久,银枪擦了又擦,连怀真都说:“将军今晚很奇怪。”

他只对怀真笑了笑,便出了营帐。

天快亮时,有人来报,说宣芝的马车已经过了清风岭。

清风岭一过,她离南州便不远了,他守在洛州城外一夜,只为了保证她可以顺利回到南州。眼下得了这个好消息,他回身拿起银枪,朗声道:“众将士听令,即刻随我攻进洛州军军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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