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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东风误(七)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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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二十一,是为雨水。

一大早,天空就飘起毛毛细雨,至午后,越下越大,鳞次栉比的屋顶不过须臾已然湿润一片。

申时初,大理寺传来消息,刺客案告破。梁帝下令,即刻对刺客处以绞刑,悬挂于城门处示众。

雨水顺着滴水瓦坠落成线,淅沥沥打在檐下的青石板上。街上行人如织,穿着蓑衣,打着伞蜂拥至南州城门口。

很快,咒骂声,朝贺声交织,将桌案上烧的沸腾的茶水声淹没。

适时,高修玉拎起风炉上的茶罐,将金黄的茶汤注入杯中,瞬时清香四溢,将雨水时节带来的凉意挥散开去。

行街上有一人撑伞而来,停在茶肆对面抬头而望,两道目光对触的一瞬,伞骨上的雨水滑落,拍地成珠。

对坐添了人和茶,高修玉听着雨声和人声,说道:“恭喜中书令,破获一桩大案。”

宣林望着对面屋檐悬挂的水线,平静说道:“案子是大理寺断的,我不过是监审罢了,说什么恭喜。”

高修玉莞尔。

宣林回头,目光里带着些许探究看着对面淡然自若的人,问道:“线索是你递的吧?”

“中书令太高估在下了,行军打仗我行,断案查线索我可不行。”

见他还有所隐瞒,宣林继续直言:“你或许不会断案,但你认识的人总该会。我说的对吗?高将军。”

高修玉抬眸,探出宣林眼中的执着。“案子破了,炎梁两国和谈继续推进不就行了,令老何必刨根问底。”

宣林哂笑:“你不说我也猜得出,那张图案是谁给你的。和谈的消息是你带回来的,这中间若没有人找到你牵线搭桥,炎、梁两国怕是还在交战。”

他起身,负手立在窗前:“我可以不追问这其中的细枝末节,只要梁国安好,过程的确不太重要。”

“在盟约未彻底落成之前,我已向陛下建议先不披露刺客是来自哪国,以免鹬蚌相争,误伤我们自己,你那位朋友也不会因此惹上麻烦。”

高修玉眸色顿亮,起身拱手作揖:“令老胸有丘壑,晚辈佩服。”

宣林付诸一笑,拂袖落座,将剩下的半杯茶汤饮尽。

梁,二十五年,正月二十二。炎、梁两国十年不交战的盟约正式落成,印玺盖下的那一刻,李思仪如释重负。

*

从茶肆归家后,高修玉的腿疾犯了,雨水连着落了好几日不见晴,他便躲在琼林苑休养。

怀真端了盆热水进来,将帕子浸湿拧干给他敷在腿上,过了会儿取下帕子,开始给他揉按双腿。

“宣小娘子给的药膏,您当真一点没用?”怀真抬眼,瞅向高修玉。

“你不是在外头给我抓了药么?”

怀真“哼”一声:“我看都是借口,您分明是不好意思用人家给的东西。”

高修玉试图缩腿结束这场攀谈,却被怀真一把抓住,重新放在他腿上,一边按一边捶打:“要说我,那宣小娘子也是个心胸开阔之人,您先前那般冷漠无情拒婚,扫了人家颜面,人家还愿意以救命之恩为由赠药,她都不在意了,为何将军您还迟迟不肯放下?”

高修玉轻踹怀真一脚,黑着脸道:“不按了,我去琳琅苑看看阿娘。”

“大娘子和刘妈妈出去了。”怀真及时说道。

高修玉转身,身上披挂的氅衣滑落一个肩头,诧异道:“出去了?”

他看向外头,檐水吧嗒吧嗒落着,远处的青瓦屋脊蒙上一层淡淡的青烟。

宣芝从雨雾中走来,刘妈妈瞧见后忙撑伞迎她进铺子。

“小娘子先看看这铺子。”

宣芝点头,带着春雪满屋转悠。

这间铺子大而敞亮,八角罩后的墙上还挖了一堵六角牗,光线透进来,将罩后的那片地照得很是亮堂,放眼望去,将好能跟看见屋后的池塘和垂柳。

也就这一瞬,宣芝已然想好要在这六角牗下摆上一张案几,日后摸脉问诊,研习医书也都在此完成。

出了花罩,她找上刘妈妈,爽落说道:“这铺子我租了。”

签佃契时,刘妈妈道:“小娘子运气好,这铺子已经很多年不租了,你一来啊,我家大娘子就说租,想来是你与她之间有缘分。”

宣芝按下指印,笑道:“那改日我定要去拜访大娘子,感谢她愿意把铺子租给我。”

刘妈妈咧嘴笑着:“会见的会见的。”

傍晚时分,秦柔终于归家,刘妈妈才将她搀进苑,便止住步子,朗声唤道:“哎哟,是郎君啊,在这儿等多久了?”

秦柔伸手探去,高修玉大步跨来,捉住她的手一起进屋。

纱灯照亮整个屋子,高修玉熄灭火折子,转身问道:“阿娘今日去哪儿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自打父亲去了后,母亲便终日待在府内,十年如一日,不闻世间事。今日却出其不意出门了,着实让他感到诧异。

秦柔抿了口热茶,只道:“我整日不出门,也闷着了,就让刘妈妈带我出去走走。”

高修玉半信半疑,却也不再继续追问下去,只安静坐在她身旁,看着那双目光涣散的眼睛,愧疚的心绪又浮现。

秦柔平日里喜静,今日出去一趟回来,竟对这份安静感到无所适从,有些不自在开口:“近日阴雨连绵,我听怀真说的你的腿疾犯的厉害,可有找大夫瞧过?”

“嗯,瞧过了,怀真替我按了,已经缓解不少,您放心吧。”

“若是外头大夫开的药起不了大用,我就……”

话音戛然而止。秦柔意识到哪里不妥,忙岔开话:“我就让刘妈妈去打听打听,外头有没有什么奇方妙药。”

高修玉盯着她:“您眼睛不便,还是让刘妈妈跟在身旁,找药这事儿我吩咐给怀真就行。”

秦柔点头,忽然又想起什么,抓住他的手问道:“过两日是不是游船宴?”

“是。”

听到答复,秦柔的嘴角微微上翘:“我已许多年不曾去了。阿玉,我眼睛看不见,你替我去一次吧。”

回了琼林苑,高修玉唤来怀真:“这两日大娘子若是再出门,你悄悄跟上,看她都做了哪些事,见了哪些人。”

怀真疑惑:“为什么?她不是很少出门么。”

高修玉“啧”一声,就着手里的兵书朝怀真丢去:“让你去,你就去。”

*

雨水过后,整个南州都罩于重重翠色中,恰逢一年一度的游船宴在花江举行,吸引不少已经着春衫的年轻小娘子和郎君们,纷纷挤在岸边,等待游宴开场。

花江水如练,潺潺飘向远方,像多情的南州儿女,温柔绵善。未至寅时,江上已经荡着几只小蓬船,岸边的伞盖下已陆续有人落座。

宣府的马车停驻在花江旁,兰蕊、宣芝一前一后下车,春雪将帷帽递给宣芝,宣芝戴好后才由兰蕊牵着入坐。

今日春阳灿烂,花江水波光粼粼,格外璀璨夺目。兰蕊尝了块时令果子,鲜甜可口,心情愈发好了,指着江心说道:“芝儿,你看,晚上那里会停一艘大船,船上有美酒佳肴,还有歌舞可以观赏。”

花江游船宴是为南州公卿世家的儿女准备的,凡到了婚嫁年纪的小娘子和郎君可随家人同行,也可自行入宴。宣芝在南州时听过花江游宴,但因那时年纪尚小,不能入宴,到了可以入宴的年龄又选择离家游学,便几度与这宴席失之交臂。

她虽不爱凑热闹,但因母亲的介绍,倒对这游宴生了几分兴致,指着江中依岸而靠的小船问道:“那些小船是做什么的?”

“供你们这些小娘子,年轻郎君们游江玩的。”

宣芝望着小船,跃跃欲试。

兰蕊瞧穿她的心思,拍拍她的手道:“小船没什么好玩的,大船才有意思。”

“大船上有什么?”

见她来了兴致,兰蕊耐心说道:“这花江宴每年都会斗诗词,位列前五者可以登船享受佳肴美酒,若是这年轻的郎君赢了,还可以邀自己心仪的小娘子一起登船。”

前面几句话让宣芝觉得这花江宴颇有意思,直到听了后两句,她登时兴味索然,隔着帷帽打量起兰蕊来。

话说的这阵功夫,已然有诸多世家娘子、郎君落座,人来人往的寒暄很快将方才的平静打破,一道清亮的嗓音越过喧嚣,引得众人目光四处探寻。

“哎哟,这不是崔尚书家的崔小娘子嘛,快快落座。”

宣芝探头看去,只见一道窈窕身影被众人簇拥着。

一只纤手隔着薄纱将她的头按回去,低声嗔道:“别看了。”

宣芝端直身子,看向兰蕊,她面色有些怪异,遂问道:“阿娘同她有仇?”

兰蕊嘁声道:“我同她一个小丫头有什么仇。”

“那阿娘方才为何不准我看?”

兰蕊忖度片刻,干脆说道:“告诉你也无妨。那是吏部尚书家的小娘子,崔妙人,你不在南州的这三年,她可是出尽风头,隔三岔五就有媒人登门,坊间都道崔尚书家的门槛都换了好几道了。”

“噢?这么说也是位品貌绝佳的女子了。”

闻言,兰蕊险些被茶水呛着,咳了几嗓子后又道:“相貌的确不差,至于‘品’,那可就不好说了。”

话音刚落,一道阴影落下,宣芝抬头,只见间色裙摆在江风中摇曳生姿。

“这位可是宣芝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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