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后来的事情，加布里埃尔自然是不得而知。片片明朗的蓝天开始出现在城堡塔楼上空，但这些夏天来临的迹象未能让加布里埃尔心情好起来。他既没能彻底守住自己关于时间的秘密，也对未来做不了任何事情。

他不再想着未来，但他开始留念过去。邓布利多教授再也没有找过他，而离六月份也已经越来越近了。他比之前更经常地待在莉莉或者卢平身边，也和莉莉的几个朋友混熟了。

玛丽·麦克唐纳是莉莉的舍友，她也是麻瓜出生。她是一个非常善良的女生，褐色的短发，圆圆的脸蛋，脸颊上点缀着星星点点的雀斑。在第一次听到詹姆叫小天狼星大脚板（MadFoot）的时候，她趴在桌子上笑了半天才告诉加布里埃尔原因，她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好端端的男生要取北美野人这种外号。

“这有什么联系吗？”加布里埃尔好奇地问。

“在麻瓜的故事里，北美野人又被称作大脚怪（Bigfoot），”玛丽依然笑得不可开交，欢乐的气氛感染着加布里埃尔和莉莉也一起笑了起来，“它是一种伪装成人的野兽，有七英尺高，毛茸茸的头发和锋利的牙齿。”

“更像布莱克了。”莉莉中肯地评价。

午饭后，他们坐在公共休息室一个阳光明媚的角落里。莉莉和玛丽都捏着一份魔法部的小册子：《幻影显形常见错误及避免方法》，今天下午就要考试了，但小册子基本上未能镇定他们紧张的神经。詹姆和小天狼星从拐角走了出来，正好经过这里，加布里埃尔本以为莉莉一个眼神都不会给他们，没想到在詹姆打招呼的时候她居然微笑了一下。

“你笑了！”在他们离开后，玛丽扑到莉莉身上小声尖叫，“是不是？你是不是对波特笑了？”

莉莉扭过头来不说话，把《幻影显形常见错误及避免方法》举得很高。

去考试的人下午很晚才回来。

“奥托！”詹姆钻过肖像洞口时就开始大叫，“我考过了！”

“好样的！其他人呢？”加布里埃尔横躺在扶手椅上，把论文盖在自己头上问道。

“小虫——小虫只差一点儿。”詹姆说，“他移歪了。不过大脚板和月亮脸也都过了。”说话间另外三个人也钻了进来，彼得跟在小天狼星后面，显得更矮更无精打采，看上去颓丧极了。

“你们俩下次可以一起考。”卢平一屁股坐到加布里埃尔旁边，安慰彼得。

他们去吃晚饭的大部分时间都还在讨论幻影显形，每个人都随口为彼得打抱不平了一两句，到走回公共休息室的时候，彼得的心情似乎略微好了一点儿。

“对了，”加布里埃尔问，“能借我一下你们制作的那个地图吗？我想看看邓布利多在不在办公室。”

“可以。”小天狼星说道，“走吧，回宿舍拿给你。”

加布里埃尔跟在他后面上了螺旋楼梯，回头时正好看到詹姆把屁股挪到了那个熟悉的红发身影旁边，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他们走进房间。加布里埃尔正双手抱在胸前，等着小天狼星从他们那乱得好像遭受了一场恐怖袭击的道具堆里抽出那张羊皮纸，小天狼星突然转向他。

“你要干…”加布里埃尔来不及反应，一个无声的缴械咒夺去了他松松拿在手里的魔杖。他应该小心的，他明知道这学期第一节黑魔法防御术课的时候小天狼星·布莱克就已经学会了无声缴械咒。

他想冲去开门，但小天狼星立刻对门喊了一句速速禁锢。

“行吧。”加布里埃尔双手抱在胸前，冷冷地说，“我又哪里惹到你了，是吧？”

”是啊。”小天狼星离他越来越近，阴影就能将金发男生从头到脚完全包裹——加布里埃尔的身高早已长到了同龄人的平均水平。当小天狼星垂下眼睛盯着他时，加布里埃尔后背上甚至竖起了一片寒毛。

“那就请说说看吧。”加布里埃尔说。

小天狼星在那双浅蓝眼睛的瞪视下露齿而笑，他英俊迷人到令人心悸。明明目光交锋就能感知到危险的信号，却还是让人很难将视线从他的脸上割舍。“我那天听到布莱恩·德文特和你说的话了，小德文特。”

“你要拿着活点地图去他面前展示一下吗？”加布里埃尔说，血液仿佛化作岩浆在身体里沸腾，“我自认为没有做什么碍着你们的事情吧？”

“那倒没有，我只是不喜欢有人瞒着我，而这个人还和我的朋友们关系不错。”小天狼星耸了耸肩。

加布里埃尔拧眉，抬眼盯着他。

“我没有偷听的习惯，只是正好听到了最后几句而已。”小天狼星说，“正巧呢，虫尾巴也看到了一些事情。”

“什么？”

“你应该听说了吧，那天夜里的事情。斯内普从打人柳下偷偷溜进了那条隧道，是詹姆救了他，逃脱了那下面的——”

“你很得意吗？”加布里埃尔轻轻问，“你想过其他人吗？”

“这与你无关。”小天狼星的脸绷紧了，“总之，在我和詹姆以及鼻涕精离开以后，虫尾巴准备去陪着月亮脸渡过下半个晚上，但是等他重新进去的时候，发现里面已经有了一只小黑猫。眼睛是浅蓝色的。”

“虫尾巴不敢出去，因为不知道这只猫会不会对他的阿尼玛格斯形态感兴趣。”小天狼星继续说，“但是他一告诉我我就猜到了，显然这只猫也是一个人的阿尼玛格斯形态，而且他果然知道我们不仅一个秘密。”

“这个秘密他是怎么知道的呢，嗯？仅仅用了大半年的时间就猜出来了？再结合一下布莱恩·德文特的猜想，是时间。时间不仅可以解释他的所有问题，也可以解释我的所有问题。”小天狼星说着，低下了头，让他们脸之间的距离不超过一英寸。

加布里埃尔狠狠地盯着他，毫不退缩。如果让他和同年级的小天狼星放开了打一场，魔法上的实力也许他们不相上下，但空手搏斗他绝不是小天狼星的对手，而就算他再聪明，在无杖魔法上也是一窍不通。他不能再这样熬下去了。

“你不怕一忘切空吗？”加布里埃尔低声说，“我不是威胁你，但是你应该清楚，我不可能把任何事情告诉你。”

“无所谓。”小天狼星说，“我猜你不是第一次认识我了，是不是？如果你的年龄是真的，又是德文特他哥哥尚未出生的孩子，那么你起码比我小了十五六岁。我不信我三十岁的时候就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那你到底想要我的什么回答。”加布里埃尔疲倦地说，“我不会跑，你把我的魔杖先还给我好不好？”

“你把我当朋友吗？”小天狼星问。

加布里埃尔有一瞬间陷入了彻底的茫然。几乎在加布里埃尔抬手的一瞬间，小天狼星猛地捉住他的胳膊。他仿佛已经预见到他要做什么，快速地前倾，单手将加布里埃尔双臂反剪压在身后，牢牢地把他锁在自己和墙中间。

“当啊。”加布里埃尔大声地说，“是你没把我当朋友吧！”他咬着牙不停地挣扎，但小天狼星表情平静。

“我的观念里是朋友之间不能有背叛和隐瞒。”小天狼星说，“可是你瞒了太多事情。”

“有些事情不是我想瞒。”加布里埃尔看向他，他们的距离近到睫毛都可以交织在一起，“不是所有事情都可以摊开在表面的。”

“可我会保密。”小天狼星平静地说，“我就算死也不会出卖朋友。”

加布里埃尔震惊地看着他，他发现自己完全没有办法与其进行交流。很快，他找到了一种报复方式：加布里埃尔哈利一口咬在小天狼星的锁骨上，那里没有什么肉，牙齿很痛，但他还是以要从他的锁骨上咬下一块肉来那样的用力。

“阿拉霍洞开！”詹姆响亮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紧接着，他、卢平和彼得一起破门而入。

小天狼星和加布里埃尔还保持着那一秒的姿势。加布里埃尔几秒后才抬起头，合上嘴，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一眼。

下一秒，一声连二楼盥洗室的桃金娘都要甘拜下风的尖叫撕裂了这幅仿佛时间静止的画面。所有人不约而同地看向詹姆，不敢相信刚刚那声尖叫居然是从他的嘴里发出的。

十分钟后，加布里埃尔已在对邓布利多的石头怪兽狂试口令了。就在他要把自己的认识的所有甜品零食都说尽的时候，怪兽跳到一旁，让他走上了螺旋楼梯。

太妃手指饼，该死的太妃手指饼。

“进来。”加布里埃尔敲门后听到邓布利多说，声音和往常一模一样。

加布里埃尔推开门。邓布利多的办公室还是老样子，但窗外换成了缀满星斗的黑色夜空。

“啊呀，奥托，”邓布利多并不是很惊讶地说，“这么晚来有什么事吗？”

“先生——我想问，那个时间转换器您研究到哪一步了？”他拼命喘着气，不顾好几幅肖像上的老校长都睁开了眼睛，“我不是催促，但是我…我…”

“我明白。”邓布利多轻声说，“很难瞒住所有人，是不是？”

“是的，”加布里埃尔试着笑了一下，但是完全笑不出来，脸部肌肉僵硬地好像一块铁。

“我猜，”邓布利多说，“除了布莱恩·德文特，小天狼星·布莱克也对你很感兴趣。”

“是啊，您什么都知道。”

“不，我并不是什么都知道。”邓布利多轻轻摇了摇头，“奥托，也许你能告诉我，在你到1976年前，你和布莱克之间发生了什么吗？不用特别详细。”

“贝拉…嗯…一个食死徒向小天狼星发射了一个昏迷咒，他被击中了。”加布里埃尔飞快地说，就好像念着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故事，“他往后倒，可他后面是一个奇怪的拱门后，他差点就要掉进去了…我拽住了他，然后我就被下一个杀戮咒击中了。”

“你救了他。”邓布利多说。

“也许吧。”加布里埃尔低下头，“但是前面的战斗中他一直挡在我前面，不知道救了我多少回。”

“那么，我应该又猜对了。”邓布利多说，“保护不会产生这种情况，只有当一个巫师救了另一个巫师的命，那么被救的人就欠救人者一个…”

“命债。”加布里埃尔低声接道。

“正是它。”邓布利多说道，“严格来说，这不是一个咒语，而是巫师们长期以来形成的一个契约，这真是魔法的玄妙之处。由此就可以解释那个咒语被放大的时间转换器带你回到二十年后，为什么会把你送到布莱克旁边——魔法想让他偿还命债。”

“可以…可以让命债失效吗？”

“我很抱歉…”邓布利多说，“哪怕是我，暂时不知道任何让其消失的方法。”

“那是因为命债，所以小天狼星会对我特别感兴趣？”

“这是其中很小一部分。”邓布利多说，“命债通常没有这种功能，它并不是马上或者一直奏效，当遇到生命安全时，才会出现相应的魔法效果。我想更多的是，布莱克本身就对你感兴趣。”

加布里埃尔惊恐的表情把邓布利多逗笑了，他像是一个普通老人那样微笑起来。

“对了，先生。布莱恩的事情也麻烦您了。”加布里埃尔说，“您…您也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了吧，这会对未来产生什么影响吗或者我们需要修改他的记忆吗还是…”他努力措辞，但还是控制不住地胡言乱语一通。

“你表现得太明显了，奥托。”邓布利多说，“我不是在批评你，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就在你这样的年龄，我绝对做不到像你这样对时间法则抱有如此高的尊敬，能够保守住一些也许会让部分人疯狂的秘密。”

“我会和德文特以及布莱克分别立一个牢不可破的誓言，保证他们不会把自己的猜测告诉别人。但我不能随意修改他们的记忆，你也是这么想的，是吗？”邓布利多继续说，看着加布里埃尔脸上如释重负的表情又忍不住笑了一下，“我需要你来当那个见证人。”

“我愿意。”加布里埃尔说。“其实我现在，甚至没有像当初一样那么渴望回去了，我不是不想回去，我很想我的家人和朋友们，但我…但我大概率还能见到他们，而这里的一些朋友我再也见不到了，我的意思是，年轻版本的。”他突然发现墙上画像中的老校长们全都醒了，在偷听他们的谈话。一个红鼻子的肥胖巫师还拿出了助听器。

邓布利多深深地看着他，也许过了十秒钟，也许过了一分钟，直到加布里埃尔脸上的表情又出现了恐惧和害怕，他才微微一笑，“这是正常的，你可以把这当成一场美好的梦。”

“我明白了，先生。”加布里埃尔点头，“所以不出意外的话，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