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丞愣了一秒,接着回他:“你指什么?”
迟思站在门边,远远看着他,心里清楚他们的关系一定会因此而改变,他害怕和江丞因此疏远决裂,犹豫了几秒,摇摇头,似是自嘲地笑着说:“没什么。”
迟思出去睡沙发,没关门也没关灯,江丞睁着眼睛呆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把灯关了,夜晚很安静,他闭着眼睛思考迟思的话。迟思刚才想问什么,他猜可能就是自己想的那个问题。迟思没住家里这半个月,他也在想,如果迟思的性格像kig那样,有什么说什么,自己又该怎么办?
跟他说:“这样不好,虽然我不歧视,但是也不赞同”
哎这样不行。
那就说:“我们像以前那样就挺好”
这样也不行,听着就很假。
江丞苦恼地在床上翻了个身,面朝着门的方向,始终不知道怎么处理,要是迟思真敢问出口,他肯定会不知所措,说不定还会跑。
没有人教过他这些,他询问得来的方式也全都不适用,他也有些分不清自己对迟思到底是什么感情,像对爸爸那样的依赖与亲情?还有没有夹杂别的?
可感情不是化学物品,没法做个化验就能分辨出来里面所有的成分,江丞只知道自己不想失去他。
他心想迟思睡沙发肯定不太舒服,他们家沙发是定制的,长度倒是很够,也很软,但肯定比不上床。
他有些舍不得,便坐起身来,琢磨着也睡了半小时沙发了,也差不多得了。
江丞打开灯走出去,想让他换到以前的卧室去睡,客厅里只开了玄关的灯,迟思抱着被子躺在沙发上,一只胳膊枕在脑后。
他轻手轻脚地走过去,低头看见迟思紧紧闭着眼,不远处玄关的灯光让他白皙清秀的脸庞一半是温暖的,一半陷入深黑的阴影里,他鼻梁很高,眼窝也深邃。
江丞以为他没睡着,毕竟自己都因为想事情没睡着,迟思怎么可能睡着?结果走近了一看,发现他呼吸很均匀,低声叫他的名字,他也不理。
“真睡着了?”江丞小声嘀咕了句,接着就听见迟思嘴唇微翕,好像呢喃了个什么词语。
他没听清楚,又很好奇他到底在讲什么梦话,干脆蹲了下来,耳朵凑过去听。
迟思又念了一次。
这回听明白了,是在叫他的。除了江清顺还没有人这么频繁地叫自己,还是睡梦里。
“怎么又叫我”江丞低头看着他的眉眼,轻声说,“迟思,你经常梦见我吗?”
迟思并不回答,江丞并未注意到他的睫毛在颤动,仍是自顾自地用很低的声音自言自语的发问:“你是不是真的喜欢我?”
“要真的喜欢,你为什么不回家?”
“我爸做的早饭很难吃。”他皱着眉。
“你tm话就说一半,谁知道你什么意思。”江丞叹了口气,盯着他几秒,接着站起,转身穿着拖鞋回了房间。
他走后,过了良久,迟思才睁眼。
一摸脖子,都出了汗,他刚才太紧张了。他身上穿的是江丞的衣服,衣服上的气味让他浮想联翩着就睡着了,不过是浅眠状态,一有人靠近,就醒了,也没想故意装睡,可的确没想到江丞会半夜跑来他旁边说这样的话。
听他说这些,迟思也不敢睁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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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早,迟思在地下室里找了件之前收拾起来的衣服,但没找到新内裤,他把这些贴身的都带到学校里去了,可是又不能不洗,迟思也没了办法,只好什么都不穿,想着等会儿问江丞要一条新的,或者早点去学校,回宿舍再换。
他把江丞的衣服换了下来,他早上得做饭,不想让这件衣服染上油烟味道。
迟思做好早餐,再去叫他起床,江丞会赖床,然后问他做了什么好吃的,要是不如他的意就会不高兴,要是正好想吃就会起来的快一些。
一切都和以前一样。
江丞换好衣服出来,迟思从门口收了今天的日报在看,电视机也开着,是早间新闻频道。
迟思看见他便站起来,把放锅里保温的早饭拿了出来。
校服裤子里有一层网面,他里面没穿,一站起来走路就磨得不舒服。
迟思把早饭递给他:“小丞,家里有没有新内裤?”
“内裤?”
“穿过的也行,我的洗了,没换的。”
“我爸那里可能有新的,但是你穿”江丞低头扫了一眼,“你穿可能太大,你为什么要洗?忍着回宿舍再换不就好了?”
“不行,不能不洗。”
“嗯。”江丞一下就明白了过来,放下牛奶杯,脸色越发古怪,“你昨晚是梦见了什么吗?”
迟思脸有点红,含糊不清地“嗯”了声。
江丞看着他的表情,像是来了兴趣,贱贱的发问:“那你每天晚上都梦见同样的事吗?”
“我控制不了做梦这件事。”迟思想到了昨晚上他问出的问题,察觉到他的真实问题到底是什么,吞吞吐吐地给出了答案,“可我经常都、都能梦见同一个人。”
迟思觉得这个回答可能会造成什么误会,就连忙补充了句:“但也不总是同一件事,有时候是别的。”
江丞一下被呛住,咳了几声。
要是换个人跟他讲这种话,他肯定觉得恶心,可人的底线就是这样,面对别人无法忍耐的事,面对迟思他却能忍耐。
迟思发现自己越描越黑,也不敢说话了,后悔自己怎么说了实话。
但他看江丞的表情,却好像并不生气,再一认真看,他低头喝杯子里的牛奶的时候,一束阳光落在他的黑发上,落在低垂的长睫毛上,也落在他干净的面庞上。
迟思心里就多了一种异样的感觉,盯着他看的入神,忍不住抬手摸了下他的头。
江丞心跳一止,抬起眼皮去看他:“干什么?”
迟思摇摇头,看着飘在晨光里的灰尘:“丁达尔效应。”
江丞:“……?”
小张还是老时间到,他来按门铃,迟思帮江丞背着书包,两人穿鞋、出门。
小张坐在车里,看见出来的迟思,眼睛一下瞪大。
两人打开车门,坐上车。
迟思不关心车什么的,他也不太认识品牌,但是他看见车子外形,坐上来后,就发现这辆车比江清顺开回老家那辆还要好。
说不上来,就感觉像电影里的名人才会开的车。
小张从后视镜里看着迟思,没敢问,把给江丞买的早饭给他。
“我在家里吃了,你吃了吗?”江丞就接过了那盒纯牛奶。
小张说吃了,一面发动汽车:“行长昨天给我打电话,让我记得给你买早饭,他肯定以为你一个人在家,对了,迟思怎么回来了?”
江丞说:“我爸打电话让他回来的。”
闻言,小张不再说话。
迟思和江丞和好如初,中午是一起的,同时还和周亮一起吃的午饭。
周亮的女朋友参加英语竞赛去了,所以没和他一起,这个比赛之前也叫过江丞,江丞嫌麻烦还是给拒绝了。
吃完饭,从食堂出去,迟思说要回宿舍一趟。
他穿的从江清顺衣柜里找到的新内裤,名牌货,但穿着特别宽松,他已经不舒服了一个上午了。
江丞也正有此意,想看看环境,于是说:“我能上去吗?”
“应该可以我带你上去。”
中午回宿舍的男生多,宿管也不会注意到一个不属于男生寝室的人出现了。
迟思带着他上了三楼,宿舍里没人在,迟思从衣柜里拿出内裤,让江丞坐:“你坐我这儿,我去换个衣服。”
迟思拉上窗帘,把校裤脱在外面,进卫生间换里面的。
江丞坐在他的椅子上,打量着宿舍环境。
四张床,上床下桌,其他人的地盘都乱七八糟的,什么袜子垃圾乱丢,看得江丞直皱眉,只有迟思这里要干净整洁。
他从没想过宿舍是这个样子的,他初中读的私立也有男生宿舍,他去过,豪华很多,也很大。
所以实外这个算得上优良级别的宿舍,在他眼里就跟难民窟差不多。
这种地方也能睡觉?
江丞很不可思议,站起来往他的上铺眺望。
床铺得很整齐,很窄又很矮的空间,迟思稍微翻腾一下,睡着估计是够呛。
迟思从卫生间出来,又穿上裤子,江丞看向他,说:“你真能睡着?”
“当然能。”
“睡着不会不舒服吗?”
“不会,”是比不上江家,但更糟糕的环境他也不是没住过,不至于挑剔,“床还挺舒服的,我买了床垫的。”
“真的吗?”江丞怀疑地用手摸了摸床垫,是特别硬的床板,“你就在骗我,迟思,你就宁愿住这种地方,也不回去?”
迟思解释:“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小丞,你上去坐一下试试。”
江丞是想试试,想试试到底有多糟,他脱了鞋爬上去,坐在被子上往下看。
在宿舍的这个位置看整个宿舍,更能看见周围几张床有多么乱七八糟。
“好吧,比图书馆的地上睡觉舒服。”他躺下去,枕在他的枕头上,“但是让我晚上也住这里,我受不了。”
这枕头上有股清爽的薄荷味,应该是迟思自己买的洗发水。
“你看顶上那风扇,那灯,都有蜘蛛网了。”
“谁知道这个蜘蛛会不会在你晚上睡觉的时候爬进你嘴里?”
“厕所里肯定还有蟑螂吧?”
正当江丞极尽所能地挑剔时,宿舍门忽然被打开,有人进来了。
江丞立马不说话了,用迟思的被子卷住自己,他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好像就是不想让人看见自己。
“迟哥。”进来的那人这么叫他,“你昨晚那么着急,是去哪儿了?”
“家里有点事。”迟思说,“对了,我这几天晚上都不住宿舍了,晚上能不能帮我点个到?”
宿管时不时要突袭查寝,不过很随意,待在厕所里叫一声到就行了,随便从楼下抓个人上来就能冒充。
前几天华尹出去通宵上网,就是这么操作的。
室友跟他说了几句话,就爬上床睡觉了,几分钟就有了鼾声。
在学校上课,中午是最容易困的时候,迟思通常就在图书馆眯一会儿,他会定个闹铃,只睡十五分钟。
迟思觉得有点奇怪,江丞怎么不出声了?
他还以为他躲着,脱了鞋袜上去看了一眼——原来已经在他百般嫌弃的小床上睡着了,身上还穿着校服。
这床确实窄小,但迟思看着他睡,很想躺在他身边,哪怕什么也不做,安安静静地靠在一起也很好。
这是他的床,自己睡自己的床,应该不叫犯罪吧?
迟思这么迟疑地想着,便已经躺了下去,空间很小,他只能靠着小床栏杆,侧躺下去。
一张枕头,睡了两个人,江丞就在他眼前,离他很近很近,近到连呼吸都混在了一起,连他脸庞上细小的绒毛都能看清。
迟思舍不得眨眼,因为这是真实的,不是照片,他平时看照片都能看很久,别说看真人了。他由衷地感到满足,只是看着他久了,又觉得这样远远不够。
(穆婷是忠实观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