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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第九十六章:老子就是要勉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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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要被燕惊寒打成一片混沌的玉熙宫在刹那间又成了型,依旧巍峨高耸,仙气飘渺。

从门口走出个慈眉善目的老太监,躬身朝着燕惊寒开了口:“帝君宣你上殿呢。”

这应当就是鬼道童口中所说的“老祖宗”。

燕惊寒都要笑了,他那宫殿都要给打碎了,竟然还端着他那所谓的帝君威仪,还派个老太监来通传?还真当自己是皇帝了!

燕惊寒的耐心告罄,劈棍要打,刚才已经把这大殿险些掀翻一次了,大不了咱就再掀一次!

那老太监看出他的心思,高声喝止住了燕惊寒这一棍:“住手!”

“你要是不听劝阻,你想见的人也要灰飞烟灭了!”

燕惊寒收了神通,握棍皱眉:“怎么?”

老太监又恢复了那副慈眉善目笑眯眯的模样,引着他往大殿里头走:“不管你今后做什么选择,现在进去,都还有机会见他最后一面。”

什么意思?

燕惊寒不再做声,低头随着人进了大殿。

殿内不知从何处刮来的穿堂风,里面的纱幔随风飘动,无端在初夏给人带来一种冷意。分明是白日,殿内却昏暗无比,甚至点着蜡烛。纱幔在烛火中晃动,有种随时要点燃的危险感。

纱幔的正中央,有个圆形的平台,高出地面几分,上面端坐着个人,下颌蓄着白须。燕惊寒瞥了一眼,这张脸就跟在陈家村见过无数次的帝君像重合,更与徐无山那座雕像别无二致。

到现在还端着他那个不显山不露水的架子,藏头露尾高深莫测。

可只能引来燕惊寒一声嗤笑。

这家伙虽有个好听的名号,在众信徒眼里也是至高无上的帝君,可实际上也不过是个只敢借他人皮囊才能苟活于世的可怜虫罢了。

可悲的帝君把身边围坐着的一个近侍招呼到身前来,终于开了口:“你来是找他的吧?”

纱幔掀开,露出那跪坐于前的人一张清秀的脸。

是他朝思暮想的人,只是眼神失焦,再无一点神采。

燕惊寒两步踏上前去,连声喊他的名字,可他也只是默然抬头看了他一眼罢了。

这不是刚刚那群孤魂野鬼幻化出来扰乱人心的假人,燕惊寒只看一眼就能知晓,这就是他心心念念的那个人。他只玉人儿一样坐在那儿,不说话也不抬眼,就能惹得燕惊寒方寸大乱。

这玉人面对着燕惊寒焦急的喊声,竟然纹丝不动和,好像一尊泥胎木雕,就此沦为命运的傀儡。

再心志坚定的人,见了这个场面,也忍不住一下子就慌了神。

那可悲的帝君见他慌乱,终于笑出声来:“他以凡人之身与我的神魂拼死抵抗那么久,生魂早已损伤得厉害,你这样叫不醒他——所以我才来叫你见他最后一面。”

“他已经属于这里了,你带不走他的魂灵。”

那老头子忍耐许久,看着面前这一对苦命鸳鸯,终于觉得遇到件让他开怀的事,难得笑了几声:“你不想和他永远在一起吗?”

他抬起手来,带着不容辩驳的语气,朝着燕惊寒招手:“孩子你过来,——‘仙人抚顶,结发长生’,受过了抚顶礼,你们就可以永生永世了。”

仙人近在眼前,心上人就在手边,只要闭上眼睛,就能脱离无边苦海。

“永生永世在什么地方?”

燕惊寒猛然抬起头来,握住帝君那只差一分就要摸上他头顶的手,反向一折,帝君那受过淬炼的仙骨也不免喀啦一声响。

“永生永世陪着你这个封建余孽,在这里玩一场自欺欺人的把戏?”

万寿帝君没料到他竟有这么一出,表情一下子没绷住,龇牙咧嘴。燕惊寒见他吃痛,于是又往前逼近了一步。

“逆历史潮流而行发现行不通,就打算在这里让所有人陪着你永世沉沦是吧!如果说天光那群人还勉强算得上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那二十年前那八十一个童男女呢?司雪呢?陈霁呢?几百年来被你迫害过的那么多无辜的婴灵呢?”

“他们就不无辜吗?”

“你住口!天下难不成就你一个明白人?我何曾亲口说过要过他们的命,分明就是他们自己的父母要将他们献祭与我!”老头冷笑起来,好似听见了世间最可笑的笑话,“父要子亡,不敢不亡。听从父母之命献祭于天下最大的君父,这是从前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福分!”

“反倒是你们这样的人,弃圣人之言,反倒歪理邪说奉为经典。简直无君无父,倒反天罡!”

“司雪……”老头轻描淡写笑了一下,好像只是拂去了身上的一片落叶,“我常用的鬼傀儡坏了,我想要个新的,仅此而已。”

“她受不住,那是她没有福分。”

“至于陈霁嘛,我原本是很看好他这个学生的。如果不一意孤行,让我接管他的躯壳,有我助力,今后在海沽学界自然前途不可限量。可是他一而再再而三阻挠‘帝君绛世’,甚至靠意志力抵御住了我对他灵魂的侵蚀,身死魂消就是他应得的下场!”

夏修永的躯壳再好用,里面装的灵魂不是自己的,保质期也比正常魂灵合一的人要短许多。还是陈霁这种年轻的躯壳对他更有吸引力。

这家伙在世间强留的世间太久,连原本属于人正常的道德观念都已经磨灭殆尽了——当然,如果他原本有什么正常的道德观念的话。

可能在当皇帝的看来,人命本来就该跟草芥一样轻贱。

“啧啧啧,好大言不惭的老登。反帝反封建的时候是没通知你是怎地?溥仪他娘的都被新中国改造好了,你好歹也在新中国换皮生活几十年,怎么这么顽冥不灵?”

“平时不敢把这样的话说出来吧,遇到‘大不敬’的正常人,也只敢在心里杀他的头吧!怕人拿你当疯子?怕居委会把你扭送派出所?所以现在只敢给自己造个乌龟壳子,在里面狺狺狂吠,阿Q都没你会用‘精神胜利法’!”

燕惊寒目光灼灼,逼视着那好似已经得道升仙的万寿帝君,“你这几百年自娱自乐自我欺骗,靠着夺舍过活一定很开心吧?”

万寿帝君没见过这样上来就蹬鼻子上脸的顽劣崽子,那副仙气飘渺的老脸几乎要裂开,一句话还没说出来,就让燕惊寒堵住了话头。

“我先前还奇怪,你说你不是都号称成仙了吗,还疯狂夺别人舍干什么?现在我算是想明白了,你这是修仙修岔劈了,别说是当神仙为所欲为毁天灭地,不靠着人身你连维持正常的生活都做不到!”

瑞宁皇帝终其一生,终于把自己修成了个死不了的鬼。

当他终于发现这件事的时候,那种自认为修成大道的狂喜在一瞬间就被彻底浇灭。

他将自己的魂魄硬生生强留世间,无法磨灭。所谓飞升所谓成仙,也就是把自己硬修成了个没办法魂归天地的鬼罢了。

天地自有一套原本的运行法则,大家都是天生地长,爹生娘养,凭什么就你一个能“得道成仙”呢?他欺天瞒地,成了个不死的魂,那天地自然也要抹平这个靠偷靠骗产生的意外。

他拥有毁天灭地的力量,可他根本接触不到任何人或物。

只能一次又一次,在真空的环境里,发出毫无办法的咆哮。

所以他必须夺舍,这样才有人看见他,有人捧着他,有人把他拿帝君皇帝看,让他再也无需忍受那种可悲的孤独。

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孙做了龙庭,又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王朝覆灭,鞑子入关。可就算他夺了舍,也不过是这滚滚历史洪流里的一粒尘埃,他阻止不了任何事情的发生,他没办法阻止历史的车轮毫不停歇地不断向前。

他靠着旁人的皮囊组织了教派,他带人修仙教人永生,让他们为自己所用,指挥着这么一支队伍反清复明。

反清复明近三百年,清廷终于覆灭,当然,连皇帝本身也不复存在了。

忙忙碌碌三百年,竟然全在做无用功。

那是他第一回感到虚无,感到魂生天地间竟然真的毫无意义。

他终于有一点……不想活了。不过他的肉身早就死了,他只是不想再这么毫无意义地存在下去了。

万寿帝君第一回恨透了自己的“万寿”,一次又一次尝试杀死自己——他也希望能拥有那种彻底解脱的死亡。

他可是个仙人啊,仙人又怎么会死呢?

他那几十年在人间游荡了许久,成为了谁也看不见的幽灵。

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①

他眼见着各路诸侯群雄逐鹿,眼见着外敌入侵倭寇乱华,眼见原本命如草芥的人民站了起来,当家做了主人。

他们无君无父,自有一番信仰。他们高歌着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也没有神仙皇帝。②

就和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崽子一个样!

太可怕了,真是太可怕了!

他混混沌沌好几十年,他缄口不言好几十年,终于再也受不了这个荒唐的世界。

再这样飘荡下去,他甚至就连死的资格都不会再有。

于是他夺人舍,组教派,干起了老本行。他骗着他们能万寿永生,骗着他们有一天能跟自己一样享受这无边无际的痛苦。

也期盼着总有一天自己的成仙大阵能够倒转成功,彻底诛灭他这个毫无用处的“仙人”。

徐无山大阵,名为“飞升”,实为“诛仙”。

他想让不死不灭的自己获得解脱,就此沉沦在一场熟悉的虚妄中。

“我说一大长串帝君,其实就论你这做鸵鸟的本事,也足够青史留名。我今天一定帮你记录在案,找几个历史学院的老师同学,帮你大书特书好好研究一下,你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燕惊寒终于放声大笑起来,无情嘲笑着面前这位名为帝君实为巨婴,接受了几十年社会主义毒打依旧抱着封建毒草不放的皇帝老儿。

燕惊寒趁万寿帝君不注意,拿棍子缠住了那些碍事的纱幔,狠狠往下一拽。

那些欲盖弥彰的、企图维持帝君的仙气和威仪的遮羞布尽数落了下来,让点燃的红烛烧成了一片火海。

燕惊寒一把拉起陈霁跪坐于地的脆弱生魂,护在自己的怀里。以他为圆心,无名火驱逐着殿内的孤魂野鬼四处逃窜。

“既然你在一心求死,那我还就偏不如你的愿!”

他偏要让这可笑的万寿帝君留存于世,困在特情局内做一抹供人研究的孤魂野鬼。如果死刑是对某些罪大恶极的犯罪分子最合适的惩罚,那对这位万寿帝君来说,最难受的事也不过是“存在”。

无人顶礼膜拜,无人供奉赞扬,这样留存于世,才是对他最大的折磨。

燕惊寒的眼中霎时间就点燃了金红的光芒,一手持棍,一手搂紧了怀中的陈霁:“谁说我把他带不出去了?老子就是要勉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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