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赫肯第二天的表现,让弗加瑟满意地直拍她的肩膀,还塞了一颗非常漂亮的紫宝石给她。
赫肯简直是一个神射手!她能在千米之外直射人的面门!
箭术的高低不仅和持弓者的身体条件有关,也和弓箭、弓弦的材质有关。
普通的弓箭是很难射出超过千米的,哪怕弓弦拉满。这也是为什么普通人的军队面对兽人军队吃力又势弱。
只有装备精锐的魔剑士骑士团,拿着炼金材料打造的弓箭和武器,才能和兽人正面相搏。
以往许多次战争,都是靠着无数的普通人的人命堆出来的。
但弗加瑟不一样。
她是机械大师。
她会制作一种连续高速射箭的机械装置,这种装置用了很多看不懂的结构,是和魔法完全不同的原理,但是却和魔法一样奇妙。
她还会制作非常精妙的可以远程控制爆炸地陷武器,她能够调试出非常玄妙的状态,让武器和使用者相得益彰。
往往还没近身交锋,兽人军队就会被她奇奇怪怪的各种机械武器消耗过半。
不过,这种打法很费钱。
但幸运的是,作为公爵的女儿、作为拜冯军团的实际掌控者,弗加瑟非常地有钱。
和剑兰家操控传统的矿产资源不一样,拜冯家族更偏向于轻工业。
纺织品、食品、生活用品……等等,拜冯是这些领域的巨头。
除此之外,赫肯的近身搏斗也可圈可点。只不过她的技巧还需要精进。
弗加瑟邀请赫柏塔加入她的军团,赫肯连犹豫都没有片刻就欣然接受。
准备晓之以情动之以利的弗加瑟沉默片刻,挥手就给赫肯塞进了自己的近卫军。
不是她没有防备之心,实在是这个赫肯天真到让人怜悯……简直一眼望到底。
她很难相信剑兰家那群心黑手黑的人能养出这样的性格。
来自未来?
什么样的未来能把人养得天真又愚蠢。
这个赫肯的一招一式都带着剑兰家的烙印,没办法作假。
弗加瑟私下派去调查的人没有查到赫肯的任何消息。
这种传说中被驱除屠杀的生物,她也只在禁书中看过,剑兰家虽然说有几分底蕴,也没办法和能耐豢养这样的巨兽。
她倒是一直想去游历各国,战争爆发得突然又迅猛,打乱了她很多的计划。
在赫肯能够完整地复现出人体的结构时,弗加瑟满意地在模型上指了几个地方,分别是腹动脉、股动脉、脾脏、心脏和颈动脉,让她以后就瞄准这些地方打。
不过在亲眼看见赫柏塔一尾巴就抽碎兽人的头骨后,弗加瑟只塞给赫肯一个塞满她特质箭矢的囊袋。
“您拥有这样的力量,应该去做更大的事情。”
骑士用充满鼓励的眼神看着赫柏塔,蛊惑而真挚:“您能一翅振而上高天、一箭穿心夺命,这是很重要的能力。”
“我会交给您一支身经百战的小队,她们都是以一挡五的好战士。”
“山野和丛林将是您的战场。”
“阁下,请您替我扫清潜在的敌人和隐患,我会为您财富、荣誉,给您我能提供的一切。”
是璀璨的亮紫双瞳,熟悉、亲近的,让赫肯无法拒绝的面容。
于是赫肯莫名其妙地开始率着小队钻进了十万大山,从这时起,兽人军队的补给总是莫名其妙地发生意外。
顿塔巴尔其与人类统治疆域之间,一直横亘着绵延不绝的十万大山。
这里曾经是猎人族的家园,这个传承已久的种族,肩负着将兽人阻隔在山脉以北的使命。
是早在许久以前,克让的太阳如日中天,帝国的主人下达固守十万大山的命令。
于是猎人族一代又一代的人扎根在这荒芜苦寒的北境边缘,巡逻队一遍又一遍地梭巡十万大山。
当昏聩的君主将领土割让时,居住其中的猎人族奋而反抗。
她们精于狩猎,也擅长制作精巧的捕兽装置,一度让交接领土的兽人军队防不胜防。
兽人想要进入人类疆域,唯一的方法就是翻越这座山脉。而十万大山成为兽治区后,这里成为了兽人后勤补给运输的重要通道。
赫肯的优势在于,她能比许多飞行兽人飞得更高更远,她的体型能够勉强载着一个二十人左右的小队一同前往。
这对这个人类小队来说,是有去无回的任务。
在兽占区进行活动,且没有任何人能够帮助她们。
她们将独自为自己补给、独立做决定,也将独自死亡。
人类和兽人的对抗,持续太久太长,耗尽了太多人的血泪。
正面战场形势每况愈下,一个拜冯的优势扭转不了战局。
兽人简直天生为战斗而生。
人类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兽人能那么悍不畏死,为什么无数的兽人前赴后继地涌上来,撕咬踩碎眼前的所有敌人。
直到城池被攻占、农田被抢夺,数不清的头颅滚滚如碎石落地,尸体倒进冒着浓烟的火焰。
拿起木棒和树枝的奴隶发出绝望地怒吼,商人和农民一起举起镰刀,大批大批的人自发地站到了前线。
整个帝国都好像发出了愤怒的齐吼。
这吼声震碎了昏聩贵族的美梦,将他们摇下铺盖着华美丝绸的大床,将他们推下镶嵌着珠宝黄金的高椅。
贵族们突然意识到,如果他们再不将军队投入战场,他们将率先被愤怒的民众撕成碎片。
在出发前,弗加瑟就已经和每一个人单独见面对话。
她郑重许下了很多承诺,包括但不限于照顾好她们的家人、为她们授予土地和荣誉等。
这支小队里有弗加瑟的家臣,有商人,也有被她提携的贱籍女人。
面对她的许诺,家臣只是笑她:“主君,我从未害怕死亡。您倒是先流泪了。”
商人不复精明狡黠,只沉稳地应下主君的所有嘱托。
而奴隶问她:“您说会不会有一天,我不再是奴隶。”
弗加瑟不解地:“您早已不是奴隶,我一开始就为您解除了奴籍。”
奴隶眨眼,她有一双灰色的瞳孔,这是很常见的瞳色,意味着她的血统平平无奇,她的出身低贱卑微。
而奴隶眼中充斥着平和坚定,她只是温和地笑:“大人,我想的是,以后会不会没有‘奴’。”
“这辈子已经没可能了。说不定这辈子我们相遇,不在种植园。”
“我没有被鞭子打得要死不活,您也不是高高地坐在马上。”
“不论是克让古语还是卡朔佩语,我都不会是谁的‘奴’。我不属于贵族也不属于男人,我只属于我自己。”
她的体格没有弗加瑟高大,骨骼却都裹着精壮的肌肉。
有着奴隶出身的她,还是一个女人,她受到过太多不公正、非人的待遇。
因此她付出了更大更多的努力,才换来现在的身体和地位。
而此刻,临近执行一个必死的任务,她向自己信任的主君提出了疑问。
“您还记得我们的相遇吗?”
奴隶问她。
弗加瑟点头,她记得与每一个亲近士兵的相遇。怀才不遇、被父亲兄长打压的商人,在种植园遭受鞭打和苦役的奴隶,从小陪伴的家臣,太多太多,但她一直记得。
她沉思片刻,郑重地:“我永远记得,因此我将永远铭记我的承诺——”
“您不是属于我的下从、仆人、奴隶。”
“我将视您为永远的朋友、战士。您不曾属于我,也不曾属于任何人。”
“您只属于您自己。”
弗加瑟·拜冯看着屋内的所有人,她弯下自己的腰:“我永远记得今天、记得从前,在未来我也将永远记得。”
“我会辅佐王女加冕,在王冠和权杖属于德亚斯里森·卡朔佩的那一天起,我会让卡朔佩没有‘奴’这个字。”
“从此女人和‘奴’没有关联,我承诺女人不会再属于男人。”
“我承诺让所有人得到自己应得的土地和姓氏,我承诺贵族和平民的眼可以平等地对视。”
停顿片刻,她直起身与屋内所有人一一对视:“我承诺,我不会忘记我们一同走来的路,我不会忘记为这条路死去的所有人。”
“我将用我的生命践行我的诺言。”
赫肯懵懂地看着这一切,而同样在屋内的阿弥娑只是沉默地注视着,心跳如擂。
这是时间里不曾被掩盖的真实吗?
不被史书记载的时间里,曾经有一个骑士对她的战友许下这样庄重远大的承诺。
这个承诺贯穿过去和未来,也贯穿她的生命。
但她的身形却在历史中被抹去。
这些出身低贱的女人组成的军队,从来没有在史书上出现过。
历史记载了阿尔提英勇护卫王室的事迹,记下了无数贵族意味深长的话语,可竟然没有人记录这些,或者说这些居然被抹除了。
这个在敌后方默默无闻破坏粮草运输和补给路线的军队,一定会做出过不小的贡献。
弗加瑟忘了她的承诺吗?
为什么荣耀没有披在这些女人身上,而米莱能凭借战功登上侯爵的位置?他拥有了一个富庶的城邦,而这些女人连名字都没有被提及。
连弗加瑟本人,都不曾拥有名字。
曼得启摁住阿弥娑的肩膀,示意她往外走。
“锚点不稳了,我们随时可能进行跃迁。这些都是发生过的事情,你不要太在意。”
怎么能不在意。
她一直以为,德亚斯里森之所以成为父亲的弟子,是因为父亲和君主关系匪浅。
可如果母亲曾经和王女有如此深的渊源,肯诺作为曾经的王女的孩子,又怎么会一无所知。
她真的都在对她说实话吗?她真的是因为她受教于父亲而把她当作妹妹吗?
还是因为她的母亲曾经对她讲述过弗加瑟,她曾经接触过弗加瑟,因此她天然地、有意地亲近母亲挚友的女儿。
又或者,母亲的死是更蹊跷的事情。
有许多人对这个战场上的明星使了手脚,所以她去世得悄无声息,她的荣誉和承诺连同她本人地尸体一同被埋葬。
再或者,肯诺视为老师的人,真的是父亲吗?
如果是父亲,那她是怎么看待弗加瑟的,如果不是,她又是怎么看待一无所知的阿弥娑的?
“时间就是这样。”
曼得启无情地打断她的沉思,“时间是真实是赤裸的,是没有修饰的。这是已经既定的事实,这是已经发生的过去。”
她挥手招出复杂的法阵,一颗颗锚点闪烁着光芒。
“下一个跃迁,241年。”
在身形消失的这一刻,阿弥娑突然意识到,如果这些都是曾经真实发生的一切,那么赫肯并不是像她们这样依靠锚点进行跃迁。
赫柏塔真实地参与了历史、进入时间回溯,并且为她们留下了锚点。
她们只不过是在旁观,旁观一场长达数十年的回溯。
这一次,她们的降落点在战场上。
下方是无数厮杀的士兵和兽人,鲜血和肉沫一同飞溅。
蹄脚震地、羽翼扑杀,数不清的普通人披着沉重的盔甲冲上去拖住兽人军队前进的步伐,金属都被巨大的兽爪扑撕得轻微变形。
骑兵们对着兽人的军队进行冲锋,但收效甚微。
体型和武力的悬殊让人类不得不付出更多更大的牺牲。
但好在魔法师的吟唱结束,滚滚火球砸进兽人的军阵,带起皮肉烧焦的恶臭味。
狂风裹挟锋利的金属席卷而去,将兽人穿着的厚厚藤甲切割。
魔剑士团此时趁势而上,试图将兽人逼退。
有魔法亲和不代表能成为一个魔法师,绝大多数人都只停留在起步阶段便终生不得寸进。
有的便会寻求其它技能和职业上的精进,魔剑士就是其一。
会使用魔法元素的强大剑士,能够给兽人更有效的伤害,附魔武器的原理也是如此。
总之,战场情况陷入了焦灼。
而此刻,兽人中出现了一个异常高大的战士。
这个兽人的原形站立起来甚至高达五米,光是看着就让人心生恐怖,更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