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修的眼神一下飞过来，叶笙捧着手机手忙脚乱地关掉免提，又在叶修逐渐逼进的脚步和充满威胁的眼神下默默打开。

“我怎么会不好……”叶笙若无其事地回避问题。

“我像傻子还是瞎子？”王杰希毫不客气地说道，“你不正常得太明显了……出什么事了？还是你要干什么去？”

“………”叶笙张了张嘴，顶着叶修逐渐警惕的目光冒了一脑门汗。

“我真没事啊！”叶笙头一次体会到什么叫有理说不清，“那打霸图不得出奇制胜吗，我不就进行了一点小小的尝试吗，至不至于这么严肃——”

“我严肃？！”显然，叶笙无意中的最后一句话点燃了王杰希，“你不要再让我收到你的病危抢救我就不严肃了！”

叶修的表情一下沉了下去。

叶笙：“………………”

完了，全都完了。

“我错了，我不该说这样的话，你别生气。”她认错认得十分诚恳，低眉顺眼几乎是哄，显然本人也知道这样的刺激不是一次两次，“但这次确确实实没事，只是有了些新启发，要用最熟悉的状态去指挥，就稍微代入了一下。”

她放慢语速，一边说一边仔细感受王杰希的态度，那边似乎有所软化。她又抬头瞄了眼叶修的表情，他倒是不添乱，但那表情一看就不是能轻易混过去的样子，看得叶笙一阵头大。

“没生气。”王杰希的语气软和一些。

“我知道，你担心嘛。”叶笙说。

“你又知道了？”王杰希语气平平。

“你想什么我都知道。”叶笙回答。

叶修移开目光，对这段不感兴趣也不想听。

“休息就好好休息，别老想那些乱七八糟的，”王杰希叹了口气。

“没想。”叶笙安抚半句，却笑着说，“但我回来本来就不是为了休息啊。”

叶修的目光又移回来。

她敏锐的察觉到王杰希的情绪又低了下去，但这次她没有开口说些软话哄他，只是静静地保持沉默——这就是事实，不需要她编瞎话，他会知道，也会理解。

过了大约五六秒，王杰希叹了更长更大声的一口气，似乎是故意叹给叶笙听，“你自己有数，我才不管你。”

“要管的要管的。”叶笙连连说。

“我只管你小命在不在，还能喘气我就不管。”王杰希说。

“……”叶笙张了张嘴，停顿了一下，“其实刚才我就想说了，我开了免提，叶修在我旁边。”

王杰希：“……”

他快速地回顾了一遍自己都说了些什么，然后对叶笙升起一些愧疚之心。“你……你先解释吧，是不是还有记者会，我先挂了。”

叶笙张了张嘴，还没吐出半个字，对面就只剩挂断电话的一片寂静。她抬头，看了一眼叶修。

“老魏去发布会了。”叶修只是这么说。

“……”叶笙一时说不好是应对记者更头疼还是应对叶修更头疼。

“你现在去记者会，回来也得坦白从宽。”叶修抱着胳膊说。

嗯，那看来还是应对叶修更好。

“你想问什么？”叶笙叹了口气，端正态度。

说实话，叶修想问的太多了，针对每句话他都有八百个问题，但思来想去又觉得要么不该问，要么不问也行，最终只憋出一句，“他为什么突然这么担心，这样指挥对你有什么害处吗？”他停顿一下，补充道，“包括但不限于生理和心理。”

叶笙感到十分无语，“我的信任值这么低？”

“呵呵，怎么会呢，你从来不骗我。”叶修笑，然后话锋一转，“但你会隐瞒。”

……知妹莫若兄。

“生理心理都不会，非要说的话就是有点累。”叶笙先回答了最主要的问题，“这种指挥状态一般被我应用在执行任务的时候，他以为我近期遇到了什么事，影响了我的心理状态，让我变成之前那样。”

但其实只是她和叶修赛前商量好的结果。

叶修看着她，安静两秒，又突然开口一针见血：“他以为你遇到了什么事，能影响你到这样——”他停了一下，“——影响到他担心成这样。”

好敏锐。叶笙凭空对叶修升起别样的敬佩。

“我干了票大的，会有人找我麻烦。”叶笙说，“别的不能说。”

叶修的表情扭曲了一瞬，盯了叶笙好久，谨慎地问，“不违法乱纪吧。”

……不好说，想立新法算违法乱纪吗？

“不。”叶笙坚定地说。

叶修松了口气点点头。

他其实还有很多想问，比如什么病危抢救，什么回来不是休息，还有别的什么，但最后只憋出了最后一句话：“最后一个问题，你会有危险吗？”

“我在国内，就不会。”叶笙十分老实。

叶修捂着心口，一时不知道该头疼其实有危险，还是高兴于她的诚实，最终把心挑了一半放下去，无力地摆了摆手。

“你俩怎么还在这儿！”远处独自抗下一场记者会的魏琛骂骂咧咧地走回来，“你们两个偷懒，可是苦了我啊！”他隔空点点叶笙，“尤其是你。”

“冤枉啊魏哥，有罪也该一样判啊。”叶笙扭头，眨眨眼十分无辜，“再说了，是我哥把我留下来的，要背锅也是他背！”

“喂！”叶修无语。

“少来，这次我可不会听你的。”魏琛对着叶笙抬了抬下巴，“人家除了问小唐，就是问你——神级指挥，胜过霸图的大功臣！要不是老夫口才了得，你逃了记者会的事能这么容易混过去吗？他们也是，我这么大一个人在那坐着，竟然追着问两个没到的人……”

“这不是因为您老毕竟没上场……”叶笙忍不住开口。

魏琛怒目而视：“没上场怎么了？谁规定没上场的就不能上记者会了！”

“没人规定，回去我请客。”叶笙立刻改口。

魏琛满意地点点头，拍拍叶修，“你看人家。”

叶修：“……”

“走了，回去复盘。”

对战霸图的兵出险招让他们多拿下五分，目前兴欣在总排行榜上的位置十分好看，但在复盘时，大家反而十分默契地略过了对团队赛的复盘。

比赛时也许感觉不到，但下场之后过了这么久，大家多少也回过味儿来了——这种指挥方式下的配合并非队员自身完成的，而是建立在指挥者自上对下的，全方位的包括心理和习惯的掌握和控制。赛场上的每个人都并非能同她接应的队友，而更像一张张写满个人特色的游戏卡牌，被她攥在手里，等待出牌。

这终究不是长久之策——且不提对指挥者的消耗，这种手段使队员将无法在赛场上学习，仅靠赛场外的那些则远远不够，长期以往就会成为缺陷，对每个人的成长和发展都不是好事情。

偶尔一次好用，但大家都已默认，除非再有什么意外情况，否则还是让这招静静尘封吧。

“简直缺乏人道主义，把前辈我当你小卡牌玩呢。”张佳乐眼睛仍看着台上的叶修，嘴皮子却悄悄动弹，同身边的叶笙说小话，“你以前就这样？”

“这边输一场来吃一堑长一智，我们怎么吃一堑，缺胳膊断腿还是死个人？”叶笙目视前方，甚至跟着叶修的话有节奏的点头，“具体问题具体分析，我们又不急，什么默契什么经验，训练里培养就够了。”

张佳乐点头：“那倒也……”

“张佳乐，叶笙！”叶修突然点名，面无表情地看过来，“真想手里有个粉笔头……我刚说什么了？”

张佳乐坐立不安。

“你刚说肖时钦回归雷霆之后，整只战队更自信进取了，风格有轻微改变。”叶笙面带微笑回答问题。

张佳乐震惊地一个猛回头，满脸写着被背叛了的心痛。

“……”叶修无话可说，最终只能扭头对准张佳乐：“你看看人家。”

张佳乐：“……”

他发誓，再也不和这种人一起开小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