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
傅宁洲淡淡地扫了眼趴在地上的Alpha们,声音寒冷道。
阴暗的巷子里,温蔚被抵在墙上,下巴被眼前人毫不怜惜地捏住,那人用手指摩挲着,指尖触摸的温度通过皮肤不断刺激着神经系统。
温蔚把头一偏,没什么感情地问:“你来做什么?”
“你还在期待那个小Alpha来找你?”傅宁洲目光落在温蔚被咬出血色的唇瓣上,视线一暗。
温蔚冷硬道:“这和你没关系。”
傅宁洲不以为意,“他不会回来了。”
温蔚沉默,伸手推开傅宁洲,与他擦肩即将离开时,傅宁洲不知看见了什么,突然发疯地擒住了他的手腕,手上力气用得大,差点把他手腕的骨头拧断。
温蔚皱眉,“你又在发什么疯?”
“你被标记了?”傅宁洲声音冷上几分,灼热的视线死死盯着温蔚脖颈后处。
——那里留下了永久的标记。
傅宁洲胸腔强烈起伏,他有些晕厥,又有些愤然。
一定是那个Alpha干的!
“为什么?”
傅宁洲听见自己咬牙切齿的声音。
“我说了,和你没关系。”
温蔚掰开傅宁洲擒在手腕的手指,白皙的皮肤上留下一道刺眼的红痕。
傅宁洲还是不肯放过他,将温蔚圈在自己庞大的身体里,低头看着怀里的人,竭力沉住即将喷薄而出的情绪,“如果当年我没走,我们的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温蔚有些苍白地冲他笑了一下,带着些绝情道:“没有如果。”
“温蔚,他不会回来了。”傅宁洲不依不饶。
明明当初走得那么毅然,现在却这般难缠,温蔚突然间无法理解面前这个人了。
他移开视线,平静地问:“所以呢?”
如果此刻有人看见傅宁洲这幅模样,一定会大惊失色。
毕竟在平日里,这位新上任的傅总一直都给人一种叱咤风云、冷酷无情的感受。无论是公开场所还是私底下,脸上永远是漠视一切的表情,像是对什么东西都不在意,又像是提前将自我藏进了内心深处。
没有人会知道这位傅总在想什么,也没人能肆意去揣度。光是他凭空出现并且看似顺利地拿下傅家这块香饽饽时,这位新继承人已经展现出了很可怕的一面。
要知道,傅家走到今天多少都有点腥风血雨,傅家并不似其他三大家族根基稳定、世代相传。
眼下这位令人畏惧的傅总,此刻却这般哀求,真的让人很难不去猜测他和另一个漂亮青年,究竟有着多么深不可测的关系。
“现在我回来了。”
我不会再走了。
所以你也回到我身边吧。
傅宁洲的目光扫过温蔚那双眼睛,这双即便他出了国也还是朝思暮想的眼睛,还是和记忆里一样漂亮。
每次他站在国外的街道,路过售卖精致洋娃娃的店铺,他总是透过橱柜会想起温蔚那双眼睛,也是很漂亮的,像会发光的宝石,也是很适合珍藏的。
“傅总,怎么了?”
蔚蓝天空下,街道人声喧哗,浮现在记忆里那张熟悉又模糊的脸,伴随身边秘书的呼喊,止在眼前。
“没什么,想起一个人。”
这时的傅宁洲刚到国外,和温蔚分隔大概一年之久,这年他也不过刚满十九,却已经一个人踏上了一条孤独的旅程。
想要真正回到傅家,并没有那么容易……
“是喜欢的人?”
秘书已经步入社会很久了,她是被傅老爷子特意安排到傅宁洲身边的。她接到了两个任务:一是监视傅宁洲这个“私生子”。二是锻炼傅宁洲,让他有能力制衡傅家其他几个私生子。
主要最近几年,傅家继承者们行为散漫,傅老爷子为了让他们感到危机感,所以特意叫回了作为私生子的傅宁洲。
其实这对傅宁洲是很不公平的。这意味着傅宁洲要以一己之力去对抗傅家其他所有人。
看着这个年龄并不大的少年,秘书十分疼惜。她自己曾经也有一个很疼爱的弟弟,只可惜被一群Alpha们折磨疯了,最后进了精神病院。
被安排到傅宁洲身边的几个月里,她早已把傅宁洲也视为亲弟弟一般的存在。她不希望这少年也被这些权贵们当作玩物。
于是,秘书宛如知心大姐姐一般的存在,莞尔道:“之前你喝酒时,总爱叫一个人的名字。”
傅宁洲微微一怔,垂眼道:“是吗。”
“需要找人帮你照顾他吗?”秘书问。
傅宁洲摇了摇头,“不,他们会知道的。”
只有彻底消除他们两个之间的联系,温蔚才能安全。
然而……
然而——
几年后的巷子里,夜色泼墨如黑。
傅宁洲一手撑着墙,一手握着拳,垂落在身体一侧。他眼眸暗沉,里面情绪汹涌澎湃。声音在好几次的尝试后最终冷静下来,最后用一种不会吓到人的语气说道:
“温蔚,这次我不会再走了。”
所以你也不要走,好不好。
温蔚叹了叹气,“这句话你应该和你喜欢的Omega说,而不是我。”
“可是你明明知道!”傅宁洲声音颤抖,又带着些执着。
“你都能给他机会,为什么不能给我?”傅宁洲眼眸愈发黑沉,阴鸷得犹如一头暗夜里的野兽,“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双标?!”
“可能是我老了吧,已经经不起折腾了。”温蔚揉了揉眉心,忽然嗅到了空气里一点潮湿的气息。
大概是要下雨了。
“你不能这么对我。”傅宁洲歇斯底里,望着温蔚的眼眶发红。
“如你所见,我已经被终身标记了。”
并且契合度很高。这说明事发时,没有一方处于被强迫状态。
至少在标记的那一瞬间,Alpha和Omega双方都是在相爱的。
“……是吗。”傅宁洲僵硬地扯了扯嘴角,过了半晌,又意味不明地道,“不过,难道你真的以为那个Alpha喜欢你?”
“你大概不知道他是谁吧?”
我已经知道了。
温蔚想说。然而他并没有开口,而是由着傅宁洲继续说:
“那个叫左子皓的人是左家的小少爷,是左澜的亲弟弟。你可能不太了解左家,但是没关系,我都会告诉你。”
落满月光的幽暗巷子里,傅宁洲盯着温蔚的脸,他不紧不慢地说,同时观察着温蔚表情的变化。
然而温蔚只是安静地听着,这让傅宁洲心里产生那么一点的庆幸。
温蔚似乎并没有那么很在意左子皓的事情,难道他并没有特别喜欢左子皓?
傅宁洲似乎抓住了一点可能的机会,语气有那么细微的上扬,“你应该会好奇当初左子皓为什么突然离家出走吧?”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给你解释的。”傅宁洲坚信左子皓并不是个单纯的人,相反他认为温蔚是个太容易心软、同样也很轻易会被哄骗的人,于是,他缓缓道,“左家并不比傅家好多少,或者说,左家藏的东西更多,只是藏太深,没有被挖掘出来而已。”
“你知道他们的父亲吗?”
温蔚脸上终于露出了一点疑惑的表情。
“左家兄弟的父亲,那个叫左修远的男人,是个很危险的存在。他是不可能让自己的儿子和一个——”说到这,傅宁洲略带深意地看了一眼温蔚,“和一个普通的Omega在一起的。”
“我是说——”出身普通。
在傅宁洲眼里,温蔚是很特别的存在。当然,他是个不太会说话、比较执拗的人,一向不擅长解释。
因此,温蔚听出傅宁洲话里的一点嫌弃,不过他并不在意,只是淡笑了下,“这挺正常啊,谁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和一个门当户对的人在一起。”
温蔚平静地说出这句话,然而他的心脏却跳得很快。
他们的地位天差地别,这是令温蔚很难过的事情,要知道左子皓隐瞒了他这么大的事情,当初他……他就不会跨出那一步。
虽然说爱能跨越万物,不过这多少有点浪漫主义了。
温蔚并不是仇富,他只是想过普通日子。他并不想被卷进这些上流社会,这样说可能有点堕落,只是他偏安一隅惯了,早已经融不进那样的繁华了。
“当然不仅仅是这样。”傅宁洲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哼笑一声,“左家的人都不太正常,他们父亲是个虚与委蛇的控制狂,左澜是个道貌岸然的疯子,至于左子皓……你那个Alpha,这人曾经因为犯了错,被左修远亲自关进小黑屋一整个月,后来被关得精神失常,捅伤了自己才被放出来。”
傅宁洲说到后面,温蔚猛地抬头,嘴唇微张,带着细微的颤抖,“……你说什么?”话尾还有一点不可置信。
“你不用怀疑我。”傅宁洲毫不隐瞒地说,“左子皓曾经和我秘书的弟弟在同一个精神病院里待过一段时间,我探望我秘书弟弟时,也确实在名册上看见了左子皓的名字。”
“这确实很巧,但你不得不承认,这是个事实。”傅宁洲像是没看见温蔚脸上突然降临的巨大情绪般,依旧自顾自地说,“他们家的教育就注定了这一家的人都不正常,所以——”
傅宁洲压了声音,注视着温蔚认真地说:“我是为了你好,那个Alpha,或许自始至终都在骗你。”
“可是我……”
我已经怀孕了啊。
傅宁洲说的关于左子皓的每一个字,都像一块块石头,直接沉在温蔚的内心深处。
“我想——”温蔚眼睫抖了两下,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手指细不可微地蜷缩了起来,所有的情绪最终都郁积在心腔里,“我想听他说。”
话音一落,傅宁洲暗暗地看了一眼温蔚,像是笃定了左子皓不会再回来了一样,语气不明道:“如果你们还能再见面。”
“……”
回到家,温蔚躺在床上,抬着眼睛直勾勾望着天花板,白炽灯明晃晃地悬在那里,被风吹得轻轻摇了两下。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温蔚一直躺到了天黑,外边忽然下起了大雨。暴雨肆虐地灌溉着整座城市,将所有东西都浇得湿淋淋的。
床上的人呼吸一滞,迷蒙的心情反而被大雨浇清醒了。随后,他揉着脑穴起身,拿着手机站在窗前。
卧室里的窗户并没有关紧,有雨斜斜地落了进来,落在窗前人的脸颊上,有些潮湿。
听雨的时间,温蔚一直在注意手机,然而它却安静得不像话,屏幕自始至终都没亮过,自然而然也没有往日里那个熟悉的对话框。
温蔚想到之前自己还嫌左子皓过分黏人,经常下班还没到家,左子皓就已经打开门在外边等着了。
或者有的时候加班忘了发消息,一打开手机就会收到一大堆短信轰炸。
半夜睡觉的时候,这小Alpha也总喜欢爬他床。有的时候他被工作烦得暴躁,直接锁上了门。小Alpha打不开门索性就爬窗,然后唱着那跑调的歌来房间里哄他开心。
温蔚揉了揉眉心,夜已经很深了,而明天还要上班,但他现在一点都不觉得困。
良久,温蔚进了左子皓的房间。
虽然左子皓不像他一样爱锁门,房门永远对他外敞,但他也很少进对方的房间。
一是他在家的时间本就很少。二是他不去找左子皓,这人也会主动来找他。
眼下,温蔚第一次进左子皓的房间。
里面有点乱,明显是走得急,没来得及收拾。被子放在枕头上,各种书也随意地甩在了床上。
属于Alpha的气息还缠留在房间里,温蔚没想到自己进房间的第一件事,竟然是先把窗户关了。像是生怕这少得可怜的信息素跑掉。
心情复杂地关上窗户后,温蔚趁着不困,准备收拾一下这个房间。
然而十几分钟后,他的脚撞到了床板底下的一个铁皮箱子。箱子密合得严严实实,生怕被人发现了似的。
温蔚心想,这里面一定藏着左子皓的很多秘密。
可是他打不开。
他没有钥匙。
这似乎说明,箱子的主人并没有做好准备,把自己的秘密分享给他。
就像箱子的主人一言不发,便一走了之。自始至终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