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般的颤晃,自己的一颗心,也在不安地摇来晃去。
不知为何,她的脑海一阵剧烈的胀疼。
诡谲地,眼前又重现了十余年前,寒山寺起火的那个夜晚,奔走嚎哭声、断木崩倒之声,不绝于耳。
火起之夜,她与慈氏走散,如一尾失去主心的飘苇,被失控汹涌的人潮裹挟其中,眼看就要被倾轧其下……
这是过去十余年以来,她频繁梦到的场景。
太过于真实,仿佛在很早的时候,她就亲身历经过。
如今,梦魇之中的场景,在现实之中,真真实实地重现了。
赵乐俪神识恍惚,整个人辨不清眼前究竟是梦还是现实,身躯竟是气力顿失,只能枯坐原地,眼睁睁地看着烈火。
掌心与腕骨俱是剧痛不已,满是勒伤。
那一条栓着两条人命的绳索,一霎地掸开了她的桎梏,势不可挡地朝下空跌坠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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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圭璋赶至钟鼓楼之时,楼外尽是闻火赶来的皇家禁卫,督爷俞昌也在此间,谢圭璋根本不欲与他缠斗,更不想被前仆后继的兵卒绊得挣脱不开,当下施展轻功,直直掠上了楼去。
因为情势紧迫,他暂且忽略了蛰伏于暗处的勇士营的存在。
在他登上了钟鼓楼顶楼之时,雨色深处的袁瞻带着七位死士,出现于钟鼓楼八方的位置,震鞘拨刀,速速削断了数桩支撑钟鼓楼重心的基梁。
基梁逐一折裂,钟鼓楼俨若将倾的厦宇,陡地朝南一侧倾斜而去。
比及谢圭璋抵达顶楼,拨开一重沸烈的赤焰,望见女郎跪坐于烈火之中的纤细背影。
谢圭璋觉察有异,一晌劲步行近前,一晌唤道:“阿俪?”
女郎不曾应,恍若未闻。
谢圭璋行至她近前,俯身望定她,沉声道:“赵乐俪?”
四遭的火光,照亮了女郎的面容,她的翦水双眸,空洞而飘渺,容颜褪至庶几是毫无血色。
谢圭璋从未看到过赵乐俪这般容色,她俨若被褫夺了盎然生气的纸偶,孱弱又易碎。
不论他如何呼唤,她仿佛都不曾听见过。
两人所身处的钟鼓楼,庶几成为了一片墙倾楫摧的地方,地面剧烈地朝着下方坍塌,鼓楼往沿江的通明河沉陷而去!
共同坠落的这一刻,谢圭璋牢牢牵住赵乐俪的骨腕,一举将她搂揽入怀。
赵乐俪在沉陷之中,发现眼前这个男子,做了与梦中的少年端王一模一样的事。
她整个人落入一个温暖踏实的怀里,自己的手与他宽实硬韧的手掌,指根紧紧相扣。
为了让她活下来,他宁愿将自己烧成灰烬,撬开那昏晦的长夜。
以血骨铺路,护她鬓角无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