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契拿过签。
万仄期待道:“快揭快揭!”
许契顿了下,不动声色将签往自己这里挪了挪。
万仄这个二愣子没注意,看不见签了又往许契那里凑。许契忍无可忍把签挪回去,只为二愣子能离他远点,别把二愣子气息传染给他。
签被揭开。
万仄瞬间跳了起来:“大吉!!这,这是好签吧!”
相比万仄,许契却没有那么夸张,仔细看脸色甚至还有一些苍白。但他的肤色本身就属白的一种,所以这点苍白并不明显。
许契没多说什么,只叮嘱:“近来注意安全,你算运势是打算之后做什么吗?”
万仄拍拍胸脯:“涂师傅给我添了份差,说唐家有厉鬼出没让我去清除。你也知道厉鬼可凶了,我也没把握。
但想到可以来你这算算,然后我来了!一来抽到这签,你不得送我一句恭喜啊!”
“。”许契已读不回。
万仄:“不是吧?一句祝福也不愿意给,我心绞……”
“记得把卦钱付了,谢谢。”许契抢答。
万仄:“……绞痛。”
送走万仄,许契去了趟孺浔堂。
*
涂易再次深吸一口气,把手机收进兜里:“不看了。”
江赎:“……”
“再看晚上该失眠,”涂易双手合并,“放过我吧,孩子从小就怕鬼——”
放没放过不知道,晚上碰到鬼是真的了。
几天后,许契穿着常服在真契寺摆摊。
还是一如既往的人少冷清。
一位正装男人来到摊前:“问下师傅,您这寺里供的是什么神?”
许契:“没有神。”
男人哽住:“没神,那拜啥呀?”
许契:“讲‘真’,心诚则灵,您若心诚就给寺递了契。当天时地利人和时自然会成真。”
“噢噢,”男人闭眼拜了起来,“希望家人平安……”
许契:“……您拜我没用。”
男人停下:“去哪拜啊?”
许契指向一旁立着的牌子,黄底红字写着“递契请直走100米到达‘正规堂’。”
男人:“规堂,噢,这个地方我见过。”说完他抬脚就走。
许契连忙把往左走的人叫回来:“您走错方向了。”
“啊?”男人疑惑,“正规堂和规堂不一样吗?”况且规堂离这里更近。
许契解释:“正规堂是专门递契的地方,因为那里是寺的中心。而规堂是供来客歇息的地方。”
男人:“那正好我累了,去歇一下再拜。”
“。”
看着男人走后,许契收回视线。一抬眼就看到一个朝这走过来的身影,那身影远远看起来颀长却有些颓。
待人走近了些他才认出来是谁。
前几天闻家聚会上的江赎朋友?
涂易是涂家的养子这件事在栾城不是秘密,涂家夫妇因某些原因生不了孩子,因而只能去庭伦孤儿院寻个孩子收养。谁知一去就看上一小孩,这小孩就是涂易。
从其他孩子的角度来说涂易非常幸运。一来就被看上了,涂家夫妇也十分疼爱这个收养的孩子,除涂老爷子外。
在涂家除了他,其他人都把涂易当宝一样宠。
涂易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衣服大概是随便穿的:“我都被那玩意折磨好几天没睡觉了!!许道长快救我吧! 再不来我给自己定的棺材就要到了!!”现在的他一点也看不出来平时风光的模样。
许契默默压下心里涌起的震惊:“您先冷静些……”
涂易崩溃,脸色难看的像是下一秒就要哭出来:“我冷静不了!太可怕了!!”
“看样子您近来是被什么东西缠上了。”
涂易一秒变脸,语气微微起伏:“你怎么知道?”
许契心说要是被正常的东西缠上你要找的就不是我了。
涂易掏掏口袋,看来是想掏出卡。但他忘了今天这件衣服是情绪濒危之下随便穿的,卡没带在身上,只得先说道:“帮我,钱不是问题。”
知道他家背景,许契非常上道:“发生什么事了。”
涂易慷慨激昂地把整件事情叙述了一遍:“那天我回家后,家里一个人都没有!天黑后我开灯但灯没动静,去看电闸又没问题。所以我只能回房间,一进房间表面哪里都没有问题,但是仔细看又处处充满问题!!”
许契漫不经心的听着,时不时冒出个问题:“哪些问题?”
“我摆在桌子上的手办被动了位置!!!”
许契:“……还有呢?”
“我床有被睡过的痕迹!!”
“……”
许契选择闭嘴让他继续说。
“关键是我的房门带有密码锁!没有我的允许谁也进不了,可房间里却有很多被动过的痕迹。”
“最惊悚的不是这里,而是我晚上做的梦!”
许契敏锐察觉说到这里涂易的身体已经开始抖了。
这让他不得不在意起来。
涂易打着很明显的颤,白着脸把梦里的事说了。
“起先我坐在老宅也就是我爷爷住的地方。但也有不熟悉的地方,里面有很多我没见过的东西。
那些东西毫无章法出现在我所在的房间里,我感到不舒服就出去了,然后立刻反应一道无法忽视的视线钉到我身上!
我当时吓一跳,跟随视线看过去。就看到离我不远处的门缝外有一只眼睛,那只眼睛张得非常大,眼白都能清晰的看到!而且眼瞳也是充满恶意的血红色!!
它见我看过去后不知从哪发出诡异的笑声,我在梦里都能感到毛骨悚然,立刻跑出了那里,但仍能感到那道视线没有消失!一直无时无刻的跟着我!!
后来我跑着跑着被什么绊倒,我刚要看过去一只傀儡就突我脸上冲我嬉笑!!!你不知道!我被突脸之后,吓得直接在地上爬着跑,后来越来越多的傀儡把我围住我逃无可逃……被梦吓醒的时候还是半夜,醒来的一瞬间,我就能感到我的身上压着东西!
我,我还没反应过来,那东西就把我压的更实了。我想睁眼却怎么也睁不开,耳边还时不时回荡傀儡的笑声!一直睡不着,直到天亮才勉强睡着。
按理说像这种梦很少有几率能做第二次,但是我后来几天做的都是这样的梦!每次被梦吓醒都有东西压着我!!!”
“您不把这件事告诉家里人吗?”许契淡淡道。
涂易愣了一下,摸了摸鼻梁:“我一开始以为这种事情只持续一天,所以就倚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没有说。后来是被折磨的说不了。”
白天补觉,晚上做噩梦。再加上涂家也有生意要做,别说涂易就是涂家夫妇也没有多余时间。
许契拨了拨耳坠:“我能确定您不只被一只鬼缠上了。鬼压床知道吧,您每次做噩梦醒来动不了都有压床鬼在操纵。”
涂易就差抱头痛哭:“不,不只一只鬼……”
许契:“别急着崩溃,我先给您几张符,今晚回去的时候把它贴在房门地面上,在晚上睡觉前被子上也要贴一张。”
“明天早上我会去拜访。”
涂易马不停蹄点头,这话可太有安全感了。把所有担忧倾诉完涂易状态明显好了很多:“你要不再帮我算个卦?”
“就算包括我在内的涂家人会不会因这个而受到生命危险。对了,能顺便再帮我算个桃花运吗?
钱不是问题。”
许契撇他一眼:“第一个没问题,第二个关于桃花运的问题不是钱,问题是现在算了只会耗您的气运。”
其实涂易长得也不差,就是近来被阴影折磨的没了往日气色。
涂易:“啊?原来算命也要挑好时辰。你们圈还怪讲究的嘞。”
“时辰不重要,重要的是算命的对象状态要好。”
涂易百思不得其解:“玄门规矩还怪冷门。”
许契摇头:“是我给自己定的规矩。”
涂易:“行吧,先给我算有关生命危险的。”
许契:“把你家里所有人的生辰,你爷爷和你家的住宅方位以及你每晚做噩梦的时间说给我。”
涂易脸上带些犹豫:“生辰没问题我可以回家想办法套出来,住宅方位上网搜,但每晚做噩梦的时间……大概时间可以吗?”
许契点头:“可以。”
涂易爽快道:“行,明天我顺带把这些信息给你。我回家把这件事给家里人说,明天见。”
“符,”许契递来一叠不知从哪拿出来的符纸,叮嘱,“在你家周围也贴一些符。”
“另外,钱我只要现金。”
最担心的是有人兜着,涂易几乎有求必应:“没问题。”
接过符纸,涂易观察了一下:“这颜色,这笔法,这质感……好有逼格!”
许契笑而不语。
回去后,涂易先叫来江赎,把来龙去脉也给好友倾诉了一遍。
“好牛波一,”涂易拉着江赎,小声道,“你觉得我现在学玄学来得及吗?”
江赎挑眉:“来不及。”
涂易假装伤心:“可恶!你也不鼓励我一下。”
江赎明显惦记着其他事:“小……许契给你的符纸长什么样?我看看。”
涂易大方地递过去,没注意到他开始说话的停顿。
*
送走涂易后,许契在摊上又沉思了一会,回过神来的时候摊前竟聚了很多人。
一眼望去,全是在宴会上见过的。
无一例外,眼下都或多或少带些青黑,除却一些把脸保养好的不太明显。
最前面一位年轻贵妇抹着泪:“许先生我听说您会降魔,你帮我看看我最近是不是被魔附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