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落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有朝一日,她居然会在宫琰辰的地盘上吃闭门羹。
她气得一手叉腰,指着门破口大骂:“好啊!有出息了是吧?瞧不起乡下来的穷亲戚了是吧?我千辛万苦跑这么远来找你,居然连门都不让我进,算你有种!”
向来意气风发的桑落居然有种无力感。
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如今她面对的是蜈蚣祖宗十八代凑齐了那么多的手,她要怎么做才能闯进宫门呢?
这可真是个难题啊!
门口的侍卫一早就接到了命令,不许把人放进去,可是也绝对不可以伤害到这位姑娘,这个命令看似相悖,其实仔细琢磨就会发现发号施令者那见不得人的小心思,这哪里是瞧不起人在有意刁难,这分明是自家陛下做了亏心事不敢出来,找他们这些傻大个儿们抗雷来着。
等到人家姑娘气消了,陛下再跑出来哄哄人,人家两个重修旧好情意绵绵,徒留他们几个拿钱少还净干这些损人不利己得罪人的事情。
这也忒不当个人了。
桑落见没人拦她,壮着胆子上前拍了几下门,愣是拍出了耳熟能详的节奏,“宫琰辰,你有本事……你有本事开门啊,别躲在里面不出声,我知道你在家!”
挺押韵,但可惜里面的人根本就听不见,所以拍了几下没意思她也就不拍了,蹲在一边去想别的办法,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拍得手疼了。
凌莫倒是没想到桑落这么容易就放弃了。
老实说,他是个心软的人,而且仗着自己跟在陛下身边多年,总有一种凡事喜欢先斩后奏的倔强美。
他来之前早就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如果桑落坚持不懈,那他就做了这个主,给桑姑娘把宫门打开放人进来,大不了就是一顿鞭子,自己这些年挨得打还少吗?大部分都是自己欠的慌非要惹主子生气,小部分是他不是故意的但惹得主子更加生气。
总之,挨打挨得多了也不差这一顿半顿的,只要桑姑娘能够原谅主子,陪伴主子走过剩下的时间,那一切都是值得的。
可是……
看着桑落蹲在树下闭目养神的样子,凌莫心里有些没底了。
难不成主子做得太过分伤了桑姑娘的心,所以才会轻言放弃?
说起来这都怪主子一根筋,这么好的机会都不知道把握,你说人家桑姑娘都放下成见过来找他了,他不说借坡下驴还在那里端着拿乔?
真是小刀剌屁股开了眼了。
桑落的心思百转千回,脑海中筹划着各种各样闯皇宫的计划,却发现一个比一个不靠谱,按理说这种只有活人守着,没有任何科技含量的宫门是难不倒她的,可坏就坏在她在还没有摸清楚敌方实力的时候就暴露了自己的行踪,现在不管走到哪里都有那么多双眼睛注视着她,让她想翻墙进去都没了机会。
就在桑落左右为难的时候,城墙上面传来一阵刻意的咳嗽声,她睁眼一瞧,只见上面的有个眼熟的侍卫正站在那里跟她挤眉弄眼的,嘴巴一努指向了一个方向。
那边是……司星南来了?!
“司星南!”
司星南向后退了一步,恰好看到站在树下正朝他招手的桑落,“桑姑娘,你何时回来了?”
话说司星南也是今日刚刚从西曙边境回来,之前委派他去调查西曙细作的事情已经不了了之。
也是,人家西曙国都被灭了,再在那里赖着混出差津贴就太不像话了,于是他整了整手头的东西,这才慢慢悠悠的准备回京述职。
宫琰辰仗着自己是皇帝可以不要脸公私不分,他司星南可不能越活越混蛋。
别的不说,他家老爷子就头一个不干,气急了能挥鞭子抽的他一个月下不来床,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司星南,还好有你在,你能不能带我进宫?”
“进宫?”
“对,我要见宫……我要见陛下。”
“带你进宫倒是无妨……”
“司大人!”一旁听了半天热闹的侍卫忍不住好心提醒道:“陛下有命,这位姑娘无诏不得入宫。”
这是陛下的命令可不关他的事,他只是好心提醒罢了。
“无诏不得入宫?”司星南惊讶的瞪大了双眸,原本浓眉大眼的一个正直青年现在眼睛跟两灯泡似的吓人。
作为全程吃瓜的司星南来说,桑落与年轻帝王之间的爱恨情仇恩怨纠葛,那是闭着眼睛都能倒背如流的,别的不提,就单说陛下能够倾全国之力攻打西曙,你要说里面没有桑落的原因那是绝对不可能。
别扯据点细作这些没用的,那都是拿来糊弄他家老爷子的说辞罢了。
现在有人告诉他,这么一个恋爱脑皇帝他居然敢把桑落关在宫门外面不让进去,你叫他如何能够相信?
司星南的视线转移到了桑落的身上,桑落接收后无辜的点了点头,噘着嘴委屈巴巴说道:“确实如此,不过那都是他做贼心虚,跟我没关系。”
“愿闻其详。”
于是桑落拉着司星南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将自己知道的前因后果一五一十交代了出去。
别的都好说,但是当听到桑落坠下悬崖后压根就没人救援这件事他就不淡定了。
“当日我接到圣旨,要我即刻动身前往西曙查案,我知皇命不可违所以将寻找你之事委托给了冰城,只是没想到……”
没想到他刚走冰城就把所有人给卖了,不仅不去救人,还把这趁虚而入的好时机交到了宫琰辰的手上,当真是一丘之貉狼狈为奸。
“你也别怪冰城了,他本来就是宫琰辰的人,不听他的还能听你的吗?”
她又不傻,早就察觉出冰城有问题,那时她确实因为宫琰辰的欺骗对他多有怨言,可这种送上门的人才不用白不用啊,更何况那时候她的身边确实缺人来着。
“那后来呢?陛下戏弄了你,你此次前来,是专程报复陛下的吗?”
她倒也没有那么丧尽天良……
“当然不是了。”桑落赶紧否认,别一会儿这瓜娃子当了真,不带她进去了可怎么办,“我是因为他帮我拿到了解药,为了当面致谢才来的,以前是我小心眼了,是我不对,所以这一趟,我必须见到他。”
司星南狐疑地审视着桑落那一脸诚恳的样子,一时间有点难不定主意,正在这时候,城墙上等了老半天都等着急了的凌莫开口了。
“司大人,时辰不早了,若是需要进宫面圣还请抓紧些,不然可就要下锁了。”
神特么下锁!
桑落抬头瞅了眼还不到午时的日头,心道这皇宫几时改上半天班了?
发现自己这谎话撒的有些夸张的凌莫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尖,为了撒谎而撒谎,这事情做得听没品的,但是为了陛下的幸福,就让他独自一人扛起所有的责任吧!
司星南闻言也不墨迹,从身上将先帝御赐的令牌请了出来,话说当初他被贬官离京这令牌本是交上去的,后来因为剿灭西曙细作这件事,司家老爷子立了大功,司家上下挨个褒奖,到了司星南这里,宫琰辰实在没什么好赏的了,于是只能把这可以随时出入皇宫的令牌再次当做赏赐给了司星南。
此外为表帝王的恩典,还特意让传旨的张立跟司家老夫人强调说,司大人也到了成亲的年纪,总这么孤身一人也不是办法,陛下说年后一定择选一位名门闺秀为司大人亲自指婚。
宫琰辰这一招既消了司星南的心思又拿捏了司家老两口,可谓是将御人之术玩到了极致。
凌莫早就等在宫门边上,这群侍卫里面就属他官职最大,于是在所有人的见证下,凌莫装模作样拦了一下也就放两人进去了。
进宫之后桑落熟门熟路的寻着乾元宫的方向走去。
老实说皇宫这两年多也没什么变化,宫琰辰本就对这些身外之物不太在意,这些年除了朝政他几乎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桑落身上,后宫里又没个当家主做的,所以这些东西该是啥样还是啥样,倒也方便了桑落找人。
乾元宫是历代皇帝的宫殿,前殿为勤政殿,平日里方便皇帝办公会见朝臣,后面不远处就是寝宫,原来的匾额上写的是栖宸殿,因为宸辰同音犯了忌讳,后来改成了栖阳殿。
此时的栖阳殿依旧是大门紧闭,整的跟宫门遥相呼应似的,但不同的是这皇帝的寝宫门口居然一个值班的宫人都没有,静悄悄的都能听到脚步的回声。
呵!欲擒故纵。
既然如此,桑落也不跟他客气,一把推开殿门走了进去。
这栖阳殿也是她头一次来。
其实作为皇帝的寝宫,这地方和她想象中的还是有些出入的,咱就不说多么的金碧辉煌吧,那也应该是乱花渐欲迷人眼的水准,可眼前的这座宫殿却是完全相反的风格,空荡的内室中只有几件半旧的木质家具,材质不算贵重,甚至一看就不是新做的,桌角的一处磕碰还让桑落觉得格外的眼熟。
恍如隔世。
桑落的视线在层层的帷幔后面捕捉到一道身影正背对着她,那身影格外眼熟,却又和记忆中有着很大的差别。
她缓步上前,刚想说些什么,只见那身影转过身来,笑着对她说:“姐……不,桑姑娘,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