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同事醉酒
大家轮流着挨个儿,一人敬了一圈儿酒。他五六杯酒主下肚了,感觉就有点头晕了,脸上也涂上了一层淡的粉红色。以前在兰原县的时候,经常跟着县农林局坚艺贵局长陪省市农口各级别的领导们喝酒,还有其他一些场合的饭局喝酒,动辄就上头了喝大了喝高了喝醉了,胃也被这样逐渐喝坏了,酒量也慢慢不行了。官没有升上半级,身体先就给搞跨了,这就是他在兰原县工作近二十年,局办公室写材料整十年的结果。过去的事情是他还是那样耿耿于怀,还是他伤心过度,毕竟那些年他是勤勤恳恳,踏踏实实干工作的。
“现在指头上找,打通关,一人一个关过。”李满宁本来就有点黑的皮肤,这时满面发着黑红的光,喝几杯就带起了酒兴。“先小秦过,完了小朱,后面挨上,一左一右。”李满宁自以为他们这里最大领导,安排工作一样,斩钉截铁地说道。“行”,“好”,秦文德和朱才回答道,他们其余四人也都点头同意了。
通关打到他这里时,李满宁对他面无表脸的说,小孔挨你的通关,过。他脸胀得更红了,结结巴巴地央求,我喝不成,胃溃疡,十二支肠溃疡,医生说不能喝酒的,我能应个关就已经破例很不错了。李满宁,还有秦文德和朱才福都脸上露出不相信的表情,眼光里大大的问号。
“真的,你看我吃得药这里都装着里,你们看吧。”他边求饶,边从上衣下面的一只口袋里,真的掏出了一盒药瓶来,褐色的圆柱形药瓶里面装着少半瓶药片,一动就咣啷咣啷响个不停。李满宁和小秦,小朱都露出了无奈的眼神,不宵一顾地把眼光转开了。“孔站长,第一次和你喝酒,你就不过关,你刹车太快了。”“车刹得太死了吧,悠着点,不怕翻了车吗。”秦文德和朱才福都在挖苦刺激他过关。“真得没有,真得过不了关。”他心里想坚持到底就是胜利,那能上他们的当,嘴上却这样告饶哀求。“孔科长,你太不够意思了。不过关就算了。下面大家就互相爱一会拳,节目是自由活动。”李满宁卑夷地坏笑着对他说道。你们说什么都好,他也不在乎,只要能饶过他不过关,少喝些酒就行了。谢天谢地他终于逃过了这一劫,李满宁已允许他不过关了。
最后,轮到司机小高过关了。大家都把目光聚焦小高司机身上,圆头圆脸,圆耳圆眼,厚嘴唇的小高,紧忙双手在胸前交叉来回的摆动着,说,我开车喝不成酒,我把关交过去就行了。和刚才一样,我以茶代酒,喝一口茶就算过了。考虑到司机小高要开车送他们回家,交通安全问题确实不能喝酒,李满宁就代表大家同意再不让小高司机过关了。
接下来,他们五个人一通相互厮杀,他躲一边吃菜喝茶。真能喝,又取来的第三个白酒,他们也给喝干了。但第一个招架不住的,就是秦文德了,像干工作和写材料一样实打实,一点水分不掺,表演了一处他以前时常就会上演的现场直播。秦文德刚一起身,还没有完全站起身来,就头往一边一扭,张嘴“哇哇哇”,吐了几大口。吐出来的东西白化化的,已经是消化了一半的食物,有肉菜有米面,有酒水,在包厢的地上洒了一大片。负责他们这个包厢的女服务员,是个穿着古典式制服,大红底撒碎白花镶嵌金边旗袍的小姑娘,赶紧来收拾残局了。
一股酒精味道扑面而来,特别明显弥漫在包厢里。要来的两包“黑金刚”香烟,现在也抽空了盒儿。李满宁,秦文德和朱才福,都拿出自己买的烟抽。大家都吃饱吃好了,这时望着冷冷的残羹剩菜,鼻腔充斥着酒臭味,大家吃饭的兴趣全都没有了,开始盘算着要散席走人了。
李满宁问大家吃好了没有,大家都说吃饱吃好了,非常感谢李处长,李满宁装了放在面前桌上自己的半盒香烟,还有又薄又小的餐巾纸袋,说一声“走”,大家才散了饭局。张成林和张诚赶紧过去,要帮助秦文德,过去搀扶秦文德,下楼。
他们一帮人松松跨跨,稀稀拉拉,三三两两下得楼来,在路旁等招手停(后来叫出租车),来了一辆“黄蛋子”,就是官话说的黄色小面包出租车,张诚伸手挡了下来,连司机司助六个座位,坐三个人倒也宽敞。李满宁看着秦文德一脸蜡黄的醉态,却对张成林和张诚安排说,我叫小高到政府大院开张秘书长小车去了,等来了先送小秦回家,送他家里给他媳妇和家人说声对不起了,又加班又灌醉了人。
“非常感谢领导对我的关怀,我坐这辆招手停回家就行了。小车留着送您和小朱。”秦文德清楚地推辞完,就钻进了等得不耐烦的黄蛋子司机的招手停车里面,张成林和张诚也跟着扶秦文德上车,陪同照顾护送秦文德回家。
这辆招手停刚送走,经研中心司机小高开着张雪勤副秘书长的深红色桑塔纳2000型小轿车,就嘎然停在他们站着的马路边上。“小朱你住得最远,把你先送回去。”李满宁谦虚有加地笑着对朱才福说道。“李处长先送你回家,完了我再送我吧。”朱才福边说着,边跌跌撞撞地把小车后门拉开了,把李满宁从胳膊上拉着推进小车后排座位上。“啪”,一声关上了车门,小车起步就开走了。
“孔站长,你才是最远的,兰原县上哩,应该下来送你回家了。”朱才福今天算是喝醉了,平常话也不多,今天饭桌上,到后半场子,话也越来越多了,没有见过他说这么多话的时候。“小朱你别开玩笑了,我们不回县上去。车来了我送你回家。”他笑着一边回答道,一边过去搀扶朱才福。朱才福一摔手,挣脱他的搀扶,歪歪扭扭地站着真摇晃,看着让人担心,但还是跌不倒人的。
他们两正说着醉话,就算他还清楚没有醉酒,朱才福已喝大了。朱才福的脸色和他一样,喝得越醉,脸就是不红,而是变得越来越苍白,直到白得碜人。还有就是朱才福喝醉了,头发也凌乱不堪的,被刮擦得有一绺吊到额头前面,透过近视睛镜片,睛神里充满了一种迷乱苍茫的光芒。他站在那里偷眼观察,朱才福今天真是也喝了不少酒,肯定是喝大了。
正站着时,他们市政府办公厅张雪勤副秘书长兼经研中心主任的桑塔纳2000小车,嗄然一声停在了他们面前的路边上。他赶紧上前,打开了后排的车门,把朱才福从胳膊上搀扶着推进了小车后排的座位上,确定手脚都没有在车门上,朱才福这时也老老实实坐在后排座位上,两腿并拢,两手抱在肚腹上,就赶紧把后车门关上,拉开了前面副驾驶座的前车门,斜刺里低头一股屁坐进去,把手脚收进车内,把车门拉紧关上。这时,车子起步开动了。
穿过万家灯火的高楼大厦,流光溢彩的大街。车一直向前奔驰,速度不紧不慢,时停时跑,中速平稳行驶在马路上。车的大致方向是向西,出了城市中心区域,又进了市区西边的一个区,一直在南滨河路上行驶,北边透过黄河风情线的沿岸林带和景点是黄河,南边是向身后闪过的鳞次栉筚的高楼大厦。
在一家啤酒厂的旁边,出现了一个商住小区。高大的牌坊门楼上,中间写着金黄的“新湾城”三个大字。小车站到门口时,旁边站立着穿着制服的一个男保安,往开下来的驾驶员车门窗里面勾头看了一眼,就打起活动门栏杆放他们的车进去了。他第一次来这里,虽然是夜里黑灯瞎火的,但毕竟是灯火辉煌的大城市,里面的建筑布局也能看个大体不错。长方形的商住小区里,错落有致地建起了二三十幢楼层不同,但基本上差不多高低的布局,从外面看面貌也是大同小异,白墙绿窗框,建筑风格一致。里面道路四通八达,十字路口都有生活用品服务网点的小店面,其余楼下空白处,都有大大小小的绿地草坪,绿地草坪周边栽培着胳膊粗细的树木。
司机小高知道地点,车停到达朱才福家的那幢高层商住楼前面的水泥路上,他下车关门,打开后排一侧的车门,把朱才福从胳膊上往出来搀扶朱才福下车。这时,司机小高也从车上下来了,帮他一齐把朱才福从小车里面连拉带扶得弄了出来。他搀扶着从车里出来的朱才福,司机小高去关好车门锁好车。
朱才福等不及司机小高来搀扶自己,就扯抻着他深一脚,浅一脚,东倒西歪,跌跌碰碰往前走,走两步,退一步,别人看见了也是十分的滑稽可笑,现在已经由不得他搀扶,他控制不了朱才福。朱才福不听他的搀扶,左冲右突,就摔开了他的搀扶,横冲直撞,就踏进了水泥小路边的草坪地里去了。他赶紧追赶上去,发瑞草坪绿地里刚灌完水时间不长,地里又湿又泥泞,没走几步皮鞋底上就沾了厚厚一层湿泥,脚顿时变得像注了铅一样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