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火车站看到齐飞的时候,尚思年甚至想到了十几个他出现在这里的理由,但是当他一脸兴奋地朝自己走来的时候,她知道,昨天的话一语成谶了。
在警察厅抽到前往昆山的签的时候,齐飞内心是绝望的。支援昆山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大家都避之不及,他本来都想好了好几种偷懒的办法,但当他在火车站看到尚思年的时候,一种奇异的直觉涌上心头,他知道,这次一定不虚此行了。
在昨天和尚思年告别后,宋卓然收到了来自兰夫人的信件,这次的委托告一段落,可以全身心投入到下一个委托当中,这不仅可以帮助委托人,还能和尚思年一起调查,可谓一举两得。但当他在火车站看到尚思年和身边俊俏的少年说说笑笑时,他知道,这次的昆山之旅对他来说必然不是一切顺利了。
三个人理所应当地坐到了一起,齐飞还是第一次坐二等车厢,兴奋的左看看、右摸摸,“姐,我这还是第一次坐火车,就坐上了二等座,你对我真好!”
本来齐飞要买三等车厢的票,但是尚思年考虑到自己前几次坐三等车厢的惨状,又生怕齐飞拉着自己和宋卓然一起,盘算了一下还是狠下心给他也换成了二等车厢。
旁边的宋卓然就没有他的好心情了,自从见面后就一直有些沉默,表情也不轻松,尚思年猜可能是昨天的委托有些问题,也没有多问。
探索完二等座后齐飞还是很兴奋,他兴致勃勃地提出要去其他车厢看看,尚思年嘱咐了两句后就没再管他了。
齐飞走后,他们座位附近又重归安静。
“那个......”
“所以......”
两个人同时开口,一时间有些尴尬。
“你先说。”宋卓然抢先开口,尚思年见他不像刚才那么严肃,于是试探地问到:“是昨天那个委托有什么问题吗?”
听她问起委托,宋卓然不明就里:“昨天那个委托?咱们不是已经处理好了。”
“那你表情怎么这么严肃?”除了委托,尚思年想不到还有什么值得他忧心的,“难道是担心这次昆山的调查对调查沪商会一无所获?”
宋卓然突然不知道怎么回答,自己不能因为区区一个委托露怯,也不能直接说觉得那个小探员很碍眼,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拿齐飞开刀,“就是感觉这个探员有点一惊一乍的,你何必把他带过来。”
“原来是因为齐飞,”尚思年有些了然,刚刚认识时,她也觉得齐飞咋咋呼呼的,让人头疼,但是相处久了,也能感受到他的赤诚和热情,“他人不坏,就是年龄有点小,所以做事有点急躁,等认识时间长了你就知道了。”
宋卓然不愉,“你俩相处了多久啊?”
尚思年突然反应过来他的意思,顿时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他才18,去年11月刚成年!”
宋卓然见她反应这么大,两个人肯定没什么瓜葛,于是一改刚刚的态度,撑着下巴笑着看着尚思年。
虽然宋卓然生得一副好皮囊,但被盯得久了,尚思年刚刚下去的鸡皮疙瘩又有要起来的趋势,她连忙开口,想趁着齐飞回来前说清楚,“齐飞是去年警察厅刚来的新人,我和他是在一个案子中认识的,他师傅很厉害,当时全靠他才破案。齐飞这个人嘛,热血有余,但是细心不足,这次只有他一个人来,可能警察厅也不重视这次的爆炸案。”
“你怎么知道就他一个人来?”宋卓然回忆了一下,据说这次昆山爆炸案涉及伤亡人员二十余人,但官方一直没有给出明确的数字,照理说这么大规模的爆炸案,淞沪警察厅应该不会这么敷衍才对。
“他刚刚见到我就说了,警局抽签,就他一个倒霉蛋。”当时齐飞说起这件事的时候还是愁云惨淡,但等尚思年买完票,表示请他坐二等车厢的时候,又马上多云转晴了,真真是小孩子脾性。
宋卓然没有多说什么,案子的情况如何,还得当场去看,但现在重要的不是爆炸案,而是沪商会离职人员的名单。
“你有沪商会离职人员的名单吗?”他压低声音问道。
尚思年瞥了他一眼,从包里拿出打印好的名单,“这不是什么秘密,今年二月份离职的时候沪商会都做了公示的。”
宋卓然有些惊讶,“想不到沪商会这么磊落?”
“公示离职人员和他们做事磊落与否没有任何关系,”尚思年皱了皱眉,“据我调查的,这些离职人员几乎没有一个留在上海,要不房子到期不租了,要不回老家了。”
“遣散这些员工还让人离开上海,办这件事的人很厉害啊。”想到沪商会现在的几个高层,宋卓然若有所思。
尚思年不以为意,“有钱能使鬼推磨,更何况沪商会最不缺的就是钱。”
每次他们打着慈善、赈灾旗号博得大众称赞的时候,又有多少钱流入了自己的口袋,真是三年好商会,十万雪花银。
“这些都不重要,”她抽出一份资料,递给宋卓然,“这个人,现在就在昆山,离职之前就职于商会的财务部。”
接过资料,宋卓然坐直了身子,不再像刚刚一样懒洋洋的,开始认真端详起这份资料。资料很短,只有薄薄一张纸,此人叫做雒清明,是财务部的一名普通职员,家境、履历都十分正常,父母在昆山经营一家杂货店,唯一特殊的,就是他曾参与过三年前商会的协调捐税活动。
政府缺钱就需要对商人加税加捐,三年前由于税额过高,引发了商界的抗税抗捐风潮,而沪商会在此中间起到了一个协调作用,当时广受商界好评。
“单看资料,并无任何特别之处。”宋卓然看完,颇有些失望。
尚思年抽走他手中的资料,又小心放回包里,“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搜集来的。”
拿到离职人员名单简单,但是去调查他们离职后的去处并不是易事,尚思年对靳梦然调查沪商会的事情早有耳闻,这份离职名单也是靳梦然拜托她找来的。本想着能帮上什么忙,结果再听到她消息时却已经阴阳两隔。
“这个人确实没有特殊的地方,但他是昆山人,是所有离职人员里离我最近的,所以无论如何,也要找他打听清楚清楚财务部。”
“财务部不全都是你家大哥的人?”
“我大哥?他现在在我心里已经是半个嫌疑人了。”话音刚落,齐飞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嫌疑人?什么嫌疑人?”
见到他,尚思年顿时觉得头疼。
齐飞逛完一圈,回来就听到两个人在讨论案子,顿感自己身为警探,责任重大,应当积极讨论案子才对,怎么能一直沉迷于火车参观中。
看到他眼神突然坚定,两人都有些莫名,尚思年只能开口澄清误会:“齐飞,你误会了,我们不是在说昆山案子的嫌疑,是在说前几日我们报社编辑部楼下,拐走小猫的嫌疑人。”想了又想,总算扯出了一个借口。
只见齐飞坚定的眼神变得有些迷惑,“昆山的案子?还有嫌疑人吗?”
尚思年和宋卓然对视一眼,这次换成了宋卓然:“你们警察厅没说让你去昆山干什么吗?”
齐飞想到抽到自己时同事们如释重负的笑容,又想到临走前师傅语重心长让他去了就好好听话的嘱咐,茫然地摇了摇头。
“那他们没有和你说昆山爆炸的事情?”尚思年继续问道。
“这个说了,”齐飞有些明白过来,“原来你们在说昆山爆炸的事情,不过虽然探长派我去昆山,但只是让我配合那边的救援工作,就连师傅也没有说什么,只让我积极配合,服从指令。”
看他一脸的单纯,尚思年开始思考就地散伙的可能性。
在火车的轰鸣声中,三人抵达昆山。